程澈每年过生日都挺隆重的，家里有老妈给张罗，外头那帮朋友也落不下，有时候光吹蜡烛都得吹好几回。

但猛不丁叫一根打火机凑活的蜡烛激出点泪花来，程澈还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干嘛？”他眨眨眼睛，把那滴眼泪眨回去，这要是在周意衡面前流出来，程二少的面子就彻底没了。

“蜡烛，”周意衡眼睛里反着光，程澈在里面看见了自己，“许个愿吧，程澈。”

“哦。”程澈也不知道这么听话，还真就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心里也想不出别的，就感觉脑袋顶的筋一跳一跳的，闪过的都是周意衡刚才那个笑。

“许好啦。”他睁开眼，感觉眼前的火苗光圈比刚才膨胀了好多。

“嗯，”周意衡说，“快吹一下，烤得手疼。”

程澈“啧”一声，极其弱智地对着打火/机/吹了一下。

周意衡合上盖子，“蜡烛”就灭了。

“生日快乐程澈。”周意衡笑笑，把打火机揣进兜里。

“澈澈——澈澈——”万泽从会所门里探出个脑袋，“都特么过零点了你小子干嘛呢麻溜滚进来吹蜡烛！”

“来了，”程澈答应一声，转头对周意衡笑笑，“谢啦，周老师。”

“澈澈，你慢点上台阶哈，”万泽猛地把脑袋收回去，“各部门准备！这不是演习，注意，这不是演习！”

程澈后退着上了几级台阶，听见里面都是吆喝声，万泽这厮肯定又准备了礼花筒，这会几个人正猫门后面等着嘣他呢。

他抬头，向周意衡摆了摆手。

周意衡突然扔过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片。

“什么？”程澈用手接住。

“生日礼物。”周意衡摆摆手，转身走了。

程澈拿着那枚玻璃片，在门口的灯光下，仰头看了看。

是个什么植物的实验室切片，涂了红色显色剂，被封在透明的玻璃片里。

生日礼物？

谁家生日礼物送个实验室生物切片？

不过，周意衡这片为什么看起来比平常的要亮很多，难道外面不是玻璃而是钻石？

程澈你特么别发癫这就是一片普通的玻璃。

可是普通的玻璃能有这么亮吗？

这就算是一片玻璃那也是净度极高的不普通玻璃！

程小澈你特么完蛋了你真是脑子有病。

这玻璃片可真亮...

看着像花药切片，不过具体是什么还看不出来，程澈又举在灯下看了一眼，把东西揣进了兜里。

普通玻璃！

普通生物切片！

普普通通！

周意衡？

嗬——

普普通通一男的！

程二少拍拍外套兜，大摇大摆进了会所。

迎面几筒礼花，个个跟加特林似的瞄准程澈，在他脑袋顶上炸响了。“澈澈生日快乐——”

“小澈生日快乐，”老妈举起酒杯，“我儿子又长大一岁，越来越有样了啊。”

一家人一起碰碰杯，像往常生日一样，吃一顿老妈做的生日大餐。

“嗯，二十一了，”老爸今天心情不错，连着喝了几杯酒，“也该长大了。”

“小奕快三十了吧，”他夹了一筷子老妈做的菜，在盘子里停了几秒，才敢往嘴里塞，“上回跟你说的那姑娘，你跟人家联系了没有？”

“哎呀，爸，”程奕一脸郁闷，“哪就三十了，您儿子年轻着呢，再说了，今儿小澈过生日，您就别聊我了呗。”

“聊他？我能聊他什么，聊什么他都不乐意，”老妈那边咳嗽一声，老爸很识相地没继续批评，“行了，你们也长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都有数。”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平，老爸很罕见地没有在酒后骂他，程澈想着，大概是意识到儿子长大了，也就不想管那么多了。

也算在这么久的斗争有了些进展，程澈心里还挺感激老爸。

吃完饭八点多，司机开车停在了门口，老妈换了身衣服，拎着箱子出来。

“公主大晚上的干嘛去？”程澈问。

“你姥姥一早打电话，说想我了，要我过去住几天，”老妈往脖子上戴了个围巾，“你们爷仨在家好好的啊，别太想我。”

“去几天啊，”程奕起来帮老妈拿箱子，“您不在我们仨吃啥，这不得饿瘦了。”

“说什么呢，”老妈在程奕背上打了一下，“也就去个一星期，到时候叫你爸去接我。”

哥俩把老妈送上车，回到客厅，家里气氛突然就有点淡，仨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程奕回房间了，把门一关，也不知道跟哪个嫂子打电话呢，程澈也伸个懒腰准备上回屋，在楼梯口被老爸叫住了。

“小澈，”老爸在书房门口朝他招手，“过来一下。”

进了书房，看见桌上摊开了一沓文件，关于什么山庄的，程澈也没兴趣看，坐到沙发上等着老爷子开口。

老妈不在，也没个调和的人，程澈心想老爷子还挺精，专挑这时候来训话，想着今儿要是还挨骂，就耐着性子忍忍，反正不痛不痒的，省得俩人闹腾起来叫老妈担心。

老爸这回倒没着急开口，坐在椅子上慢慢泡茶，程澈也就不说话，在书架上拿了本杂志翻开着。

手机响了几下，是群消息，程澈打开静音模式，把手机放在了沙发扶手上。

茶泡好，从壶里倒出两杯来，老爸招招手，“过来尝尝茶。”

程澈坐到老爸对面，端起茶尝了一口，“嗯，还不错。”

“老万刚在南方包了片茶山，打算叫我一起合伙，开几个茶楼什么的，”老爸又给他倒了一杯，“他这人就是折腾，什么都想试试。”

“挺好的，”程澈说，“试试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们年轻人啊，老想追求自己想要的，可是，小澈，你真的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吗？”老爸捏着茶杯闻了闻，“别折腾到最后，走的全是弯路。”

“老爸，”程澈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您别担心。”

“我能不担心么，”老爸站起来，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你先待会，我出去拿个东西。”

他走出书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程澈好像猛地松了口气，拿起旁边的茶罐，捏出几颗放在鼻子边闻闻，又在嘴里嚼了几下，“茶是不错，万叔挺有眼光。”

等了几分钟，老爸还没回来，程澈有点无聊，继续靠回沙发上看杂志。

“老爷子干嘛去了？”抬头看表，已经快半小时了，程澈站起来，想出去找找老爸。

一拧门把手，才知道中计了。

这老爷子太狡猾，把门给反锁了，看看上面的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换了。

“开门！”程澈敲了几下门，砰砰的，也没人答应，又用肩膀使劲撞了几下。

这门质量很好，这么撞都纹丝不动的。

“爸！程奕！开门！”他又拍了好几下门。

“小澈。”老爸在门外叫他。

“爸，”程澈急了一脑门汗，“您干嘛呀这是，开门啊。”

“小澈，”老爸声音很严肃，“桌上有一沓资料，关于温泉山庄的，你仔细看看，什么时候把旁边的协议书签了，老爸什么时候给你开门。”

“您这什么意思，软禁啊，”程澈用力拍拍门，“我不去什么山庄，也不签什么协议，您快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知道你犟，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老爸说，“门口有人守着，你手机我也拿走了，别想着叫谁给你开门，你就呆在里面，好好想想吧。”

老爸脚步声远了，程澈气愤地朝门上踹了几脚，把自己砸进沙发里。

被自己爹锁在自己家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