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一点！”

“再往右一点！”

“哎呀，歪了歪了！”

陆相延站在板凳上贴着对联，于夏在远处帮他看着。

在又一次贴歪了之后，陆相延无奈地回头看着于夏：“阿夏。”

只见远处的人一脸恶作剧得逞地嬉笑着，笑够之后他才赶忙道：“你再贴一次，我保证不捣乱了。”

“再往右一点点！”

“诶，对，就这里！”

红色的对联整整齐齐地贴在了大门两边的泥墙上，上面的字迹挺拔有力，线条流畅自然。虽说还比不上书法大家，但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都是陆相延自己写的，于夏记得刚来的时候他的字迹还不算很流畅。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了如此大的进步。

对联贴上之后，过年的味道也更加浓厚了。

隔壁的王婶看到他们贴的对联，也不禁问道：“这是相延自己写的吗？诶呦，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写的可真好。”

“能不能帮婶子也写一副，我家今年还没买对联呢！”

其实王婶哪看得出是谁写的，写得好不好。她只是看着一旁还放着的对联墨迹未干罢了。

而且这些对联她也瞧不出什么区别，只是图个喜庆，所以干脆就问问能不能帮忙代写。

陆相延也大方地答应了：“婶子想要什么样的？”

王婶挠挠头：“我也不懂这些，你就随便写点吉祥话就成。”

陆相延把还剩下的红纸以及笔墨都拿了出来，提笔就在纸上写下了迎福纳财的句子。

王婶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地给于夏分享道：“昨天那臭小子吃了你的糕点，非要让我也给他找个像你这么能干的嫂子。我说他想得还挺美，哪有那么容易。”

于夏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觉嫂子这个称呼是过不去了：“婶子说笑了，也就还凑合。”

“那可不是凑合哦，你是不知道村里多少人家都羡慕呢！”

说完她又凑近于夏小声说道：“上次你们碰到那回，也不过就是有些人眼红你们家的买卖罢了。你们也别往心里去，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

于夏也点点头：“自然不会，还是要多谢婶子替我们说话。”

王婶也不在意的摆摆手：“这倒没什么。”

这边话刚说完，陆相延的对联也已经写好了。

王婶拿着对联看了又看，最后满意地从衣服里摸出两文钱给陆相延。

陆相延自然是没要王婶的钱，最后推辞几番，王婶高兴地拿着对联走了。

把灶房和杂物间的对联也贴上之后，于夏又去厨房帮周氏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锅里的鸡汤已经炖了很久，鸡肉都已经炖得软烂了，上面还飘着一层金黄的油。

于夏把旁边已经剔出来的鸡肉倒入调好的酱汁做成了凉拌鸡。

旁边的腊肉和香肠已经被切好摆盘了，鸡杂和鱼也已经被周氏处理好了。就连配料都是她问了于夏之后切好了的。自从发现于夏做菜好吃之后，家里基本就是于夏掌勺了。

于夏手脚麻利地把泡脚鸡杂炒好了，又开始准备做红烧鲫鱼。

他在锅里放入油，将鲫鱼两面煎至金黄然后捞出。再在热油中放入姜蒜、辣椒、花椒以及于夏自制的辣椒酱爆香，加入一小碗清水放入煎好的鱼。最后放入调料小火收汁即可。

菜炒好了，众人都开始往桌上端。桌子上不一会儿就摆满了菜。

两个小孩坐在板凳上看着这一桌子菜，高兴得不行。

看着整整齐齐坐着的众人以及这满桌的好菜，周氏又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的冷清场面，顿时也感慨颇多。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最后也只剩下了一句：“大家都吃吧。”

听到这声号令，俩小崽子抓起筷子就向着自己喜欢的菜冲锋。

白芷吃完一块鸡杂，又看着中间有个没见过的菜：“这个是什么啊？”

于夏没敢告诉她，这就是她心爱的兔子。还没等于夏想由头敷衍过去，周氏直接说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于是白芷小朋友伸筷子夹了一块兔丁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突然就亮了：“好吃！”

最后一大盘的冷吃兔全部被解决了，一点没剩。

白芷这个吃货甚至还意犹未尽地申请下次再来。

吃过晚饭之后，一家人围在正烧得红火的炉子前边烤火边聊着天，旁边还放着于夏炸的沙琪玛。

除夕这一天是要守岁的，一家人就这么围坐在一起等着新年的到来。

两小孩刚开始还边吃着东西，边叽叽喳喳地围着大人不停地说话。没过一会儿就开始哈欠连天了，最后全都窝在大人的怀里睡着了。

周氏把两个小孩抱进房间睡觉，于夏的生物钟也开始起作用了。

在他又打了一个哈欠之后，陆相延开口道：“去睡吧，我来守岁就行。”

“不行，我一定要等到新的一年。”

于夏就这么头一点一点地熬到了零点，零点一到他立马精神了。他先跟陆相延说完恭贺新禧，又跑去跟周氏说。

于夏不禁在心里想：好像还缺串鞭炮，零点不就应该放串鞭炮吗？

以前家里零点的鞭炮都是于夏放的。

都说完新年快乐之后，他才慢悠悠地去睡觉。结果一躺床上衣服都没脱就睡死过去了。

陆相延耐心地帮他把身上多余的衣服脱掉，然后帮他把被子盖上。看着看着，他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向了于夏的唇上。

看了半晌，最后他也只是轻轻地在眼前人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新年快乐，小秋。”

……

大年初一早上起来，众人都穿着新做的棉衣。

前些年陆家困难，已经好些年过年没换新衣服了。于夏就更不用说了，别说新衣服了，能有件厚实点的旧衣服就不错了。

于夏嫁过来之后，穿的好多衣服都是周氏用陆相延的旧衣服改的。赵翠芳那个抠门的，根本就没让于夏带什么东西过来，基本算是只来了于夏这个人。

所以原先周氏是打算自己做的，不过最后被于夏给劝回来了。

这一大家人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做，得做到什么时候去了。而且现在家里还要做买卖，从早忙到晚的，哪有空闲时候。就连于夏都是倒床上就睡着了。

只有陆相延那个非人类，还能挤出时间看书写字。

最后是买好棉花和布料之后，出工钱请村里人帮忙做的。

穿好新衣服的小崽子跳得更欢快了，巴不得立马就去外面走走，好让别人看看。

虽然昨天睡得晚，但是大家今天都起得比较早，因为待会儿要去上坟。

周氏把早就包好的饺子放进锅里煮，没一会儿就煮熟了。

热腾腾的饺子吃进嘴里，把还迷糊着的人都唤醒了。

吃过饺子，周氏开始给大家发压岁钱。

一人十文钱，就连于夏和陆相延都有。

于夏开心地把压岁钱收下，又从自己的包里重新摸出了铜钱给两小崽子。

于夏一人给了他们二十文，所以两个小崽子也是有三十文身家的人了。

他们突然就感觉自己富裕起来了，村里哪家小孩有他们有钱？连狗剩的压岁钱都是他娘放着的。

白芷又拿着钱悄咪咪地藏到了房间里，白青倒是直接就放衣服里了。周氏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没让俩小孩上交。

她也不怕他们乱花钱，最多就是村里偶尔来货郎的时候去买点饴糖吃，其他时候生怕别人拿走了，都藏得严严实实的。

白芷藏完钱又跑去找陆相延：“大哥，你是不是没钱，所以才不给我们压岁钱。”

陆相延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白芷：“是啊，连大哥都是你夏哥哥的，怎么敢藏私房钱。”

于夏：……

一切准备好之后，于夏他们提着祭品和钱纸去了陆家祖坟所在的山上。

先去的是祖先的坟头祭拜，然后才去的陆大的坟头。

于夏把坟周围的杂草都除掉了，陆相延和周氏就在那烧纸钱。两个小崽子也帮忙把钱纸丢进火堆里。

周氏边烧边念叨着：“你就放心吧，相延的病已经在慢慢好了。今年相延还娶了个很好的夫郎，多亏了阿夏，家里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你在下面也要保佑……”

等周氏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钱纸也烧的差不多了。

众人又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回家了。结果在路上碰到了也来上坟的陆二一家，两家人相顾无言，最后错身各自走了。

走过去的时候孙兰甚至还翻了个白眼，虎子也有样学样地对着他们哼了一声。

不过于夏他们没有在大年初一跟人吵架的打算，都没怎么搭理他们，他们爱怎么哼哼就怎么哼哼。

下午吃过饭大家都会去村里各家串门拜年。

本来还应该去陆母陆父那拜个年的，可是自从前几年陆大死后，陆父陆母干脆让他们别来了，说免得看着晦气。

所以陆相延他们只是去给族里比较年长的几位老人拜了个年就回来了。

一路上还碰到不少出来串门的人，新的一年大家都喜气洋洋的。碰面之后各自也都说着吉祥的话，都希望好的开始能给这一年带来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