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这天于夏和陆相延早早就起来了，匆匆收拾完之后又踏上了去镇上的路。
两人到镇上的时候，天才刚亮。于夏照例想把摊子摆在原先的位置，走近却发现那位置已经有人了。
那摊位上围了不少人，看样子生意还不错，仔细一看卖的竟然也是炸豆腐。
市场里的摊位本就是先到先得，要固定摊位那就得花钱像刘虎一样租或者买一个铺子。
于夏在这位置做了两个多月的买卖，一直没换只是因为做生意的都是那些人，来来往往大家都熟悉了，不会随意换位置罢了。
但是偶尔遇到新来的，被占了位置也算是正常的，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可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们卖的东西和于夏他们是一样的。这就不仅仅是巧合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而且于夏他们那个位置算不上特别好，只是因为老顾客都知道他们在那，于夏也懒得挪窝了。所以这些日子一直相安无事，就算新来了做买卖的，也没人跟他抢位置。
于夏在那愣神的功夫，刘虎也注意到了他们的推车，就在那招呼他们过去。
他指了指不远处放着杂物的一个摊位：“你们去那个地方，我给你们占了个位置。”
说完他又看了看不远处卖炸豆腐的人，低声补充道：“那小子前两天就在卖那炸豆腐了，这几天也一直在你们摊位上摆着。他好像是东街赌坊里一个打手的亲戚。你们要小心点，别惹上麻烦了。”
于夏听完点点头：“多谢刘叔。”
新位置比于夏他们之前的要好一些，客流量也要大点。可于夏他们把摊子摆出来之后，甚至还不如之前生意好。
零零星星的有些人过来看看，一问价钱就又走了。
“你这脆皮豆腐怎么卖的？”
“五文钱一份，现炸现卖。这豆腐外脆里嫩，香辣入味，您要来一份吗？”
“你这也太贵了，我记得前两天才卖四文钱呢，怎么还涨价了。”
“那您肯定是记错了，我们家一直都是这个价。而且贵有贵的道理，我们这味道绝对是独一份。要不您先尝尝？”
那妇人摆摆手就走了。
于夏又抬眼看向自己原先的摊位，只见位置上人头攒动，一个妇人和一个中年人正在不停地忙碌着。
于夏卖五文钱一份，他们卖四文钱一份，而且分量还更多。所以原先的客人，好多都去了那边。
于夏向街边一个小乞丐招招手，那小乞丐一溜烟就跑过来了。明明才十来岁的样子，说话却老成得很：“您有什么吩咐？”
于夏从装钱的箱子里摸出几文给他：“你去那边帮我买一份过来，记得别被人发现了，剩下的钱都是你的。”
那小乞丐信心满满地对于夏道：“您放心，包您满意。”
说完一转身就混入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于夏一边招呼着过来买东西的客人，一边又悄悄打量着那边的情况。
没等多久那个小乞丐就回来了：“这是您要的脆皮豆腐。”
“你自己去买的？”
那小乞丐道：“您看我穿这一身脏兮兮的，还没走近估计就被呵斥了，自然是让别人帮忙买的。”
于夏也没再细问，点点头接过了那装着炸豆腐的竹筒。
然后他又从摊位上重新拿了两份脆皮豆腐递给了小乞丐：“看样子今天是卖不完了，帮我解决了吧。”
小乞丐欣喜地接过：“下次再有什么活您找我就成，我都在这附近。”
于夏很早之前就注意到这个小乞丐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更小一些的孩子。两人年纪都不大，有时候他们要到钱了，就会看到其他的乞丐过来找他们麻烦。
不过这个小乞丐个子不大，打起架来却是不要命的架势。打个五次架估计能有两三回笑着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也算勉强能跟那些人平分秋色。
他们行业内的竞争，于夏帮得了一回，也没法回回都帮上他，所以于夏也没有过多插手。只是偶尔会把卖剩下的炸豆腐留给他们。
于夏看着买回来的炸豆腐，用竹签挑起一个送进了嘴里。他默默嚼了几口，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从中戳了一个递到陆相延嘴边：“试试？”
陆相延看了看于夏，低头一口咬掉竹签上的豆腐，等嘴里的炸豆腐都咽下去了，他才开口道：“不怎么样。”
“豆腐没炸好，味道也差一些。”
于夏也点点头：“他们应该还有一些调料没有尝出来。也算是不枉费我专门跑了大半天所费的功夫。”
当初打算做这个的时候，于夏在镇上到处找孜然。都快把镇上的商铺翻遍了，也没找到。
最后还是于夏看到路边有卖异域货物的走商，去问了一下居然还真有。这孜然也不便宜，于夏想砍点价，但那商贩咬死不松口。最后于夏还是咬咬牙买下了。
现在知道对手什么水平，于夏心里也有个底了。
等到晌午的时候，于夏他们的炸豆腐也才卖了一半。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于夏跟陆相延说了声，就向原来的摊位走去。那夫妇俩也卖得差不多了，正在收拾摊位。
在于夏刚朝这边走的时候，他们俩就发现了，两人的神情也都带着明显的警惕。不过在看清楚只有于夏一个人之后，那汉子明显放松下来了。甚至在对上于夏的视线时，还挑衅地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番。
于夏离之前的摊位越来越近，那两人的视线也跟着他一起移动。但是于夏经过摊位的时候却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旁边的包子铺。
“婶，来四个肉包子。”
“哎，好。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你还长高了。”
于夏也笑道：“婶子您也是长得越发好看了，刚刚远远瞧着我还以为是您女儿来帮忙看店呢！”
包子铺的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哥儿，净会唬我。”
接过包子，于夏又迈步回到自己的摊位上。
他一边咬着包子，一边把手上另外几个递给陆相延：“趁现在有肉赶紧吃，可能不久之后我们又要回去吃咸菜咯。”
陆相延看着眼前人明明因为恶作剧成功而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嘴里却偏偏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他也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
……
那夫妇俩走了之后，于夏他们的生意就要好些了。但是下午的人流量明显还是比不过上午的。
等所有豆腐卖完，都已经是申时了。
于夏他们推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已经渐渐黑了。
古代的路边也没有路灯，随着天色的逐渐变黑，路也越来越难走。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响声在四周回荡。
幸好回来的时候，刘娘子预估到了他们的窘境，拿了一盏灯笼给他们。
于夏他们就着这微弱的灯光，慢慢往家里走去。
等快到村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那里站着一大两小的三道人影。走近之后果然是周氏和两个小崽子。
“大哥！”
“夏哥哥！”
“今天怎么那么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周氏看到两个孩子终于回来了，她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要是再见不到人，她就要一路找过去了。
“娘，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家里，于夏一边吃着饭，一边挑挑拣拣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周氏。
至于那夫妇俩跟赌坊有点关系，于夏是直接略过没说。说了也是平白让她担心。
周氏听完之后眉头紧锁：“要是卖不完就算了，你们以后别那么晚回来了。这天黑得早了，路上又没什么人，要是遇到歹徒可怎么办。”
于夏最后也点点头：“明天我们换个地卖，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走到后面的时候，于夏心里也开始有点发毛了。
推车下面全是今天做买卖收到的铜板，万一遇到来抢劫的，自己现在这小身板估计都挨不过第一轮打。至于陆相延嘛，那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这他也叮嘱周氏道：“要是后面我们再遇到什么意外回来晚了，您也别在村口等我们了，那地儿一到晚上就没什么人，也不太安全。”
周氏自然明白于夏想说的是什么，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家里歇息了，村口那边基本也没什么人。
虽然陆相延都已经十六七岁了，但是古代人结婚都早，周氏现在也不过才三十多岁。能生出陆相延这般好看的孩子，周氏自然也长得不错。
陆大也死了两年多了，马上就要到三年了。又加上最近周氏赚了些钱，不少媒婆都暗戳戳过来试探周氏的意思。
虽然最后都被周氏回绝了，但是并不意味着没有不怀好意的人。
道理她都知道，但是两个孩子没回来，她在家里实在坐不住。把白芷他们放家里她也不放心，干脆就一起出去等了。
周氏的担忧于夏也知道，他无奈叹口气。这混得不好要被人欺负，混得稍微好点又要被人惦记。
于夏在心里暗暗想着：看来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