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夏他们还在如火如荼地准备开业的事情，张文杰考上秀才的事情却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话题。
虽然不是本村的，但是两个村子隔得也不远。这消息就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子，引得周边几个村都掀起了阵阵涟漪。
张秀才家出了两个秀才的事情，周边几个村子都羡慕得不行。
这事虽然自己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是自己村的村民们说出去还是很有面子的。
对于村长就更不用说了，这就是对外的一种依仗。村里有能耐的人多些，跟别的村子和官府打交道的时候，别人也会客气一些。
可惜就是石塘村已经很久没出过秀才了。上一次考上秀才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老秀才早就已经不在了。
举人状元什么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天于夏他们正要回家，在经过村长家时，被村长叫住了。
“陆家小子，你不是说要去念书？怎么天天都在忙着做买卖下地？今年县试去了没有？”
“今年没有去，打算明年去试试。”
村长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陆相延，最后叹了口气：“既然想要再念书，就应该有个读书人的样子。我们石塘村就你一个读书人，你要是不争口气，那……，唉，算了算了。”
村长说完摆摆手又回屋去了。
旁边的李大娘赶紧上前来给陆相延解释：“你们别往心里去，他这是被隔壁村的村长挤兑了，心里不服气呢！昨晚上跟他们喝完酒回来就不对劲了，翻来覆去的一宿都没睡着呢。”
李大娘一脸没眼看的表情接着说道：“你说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争强好胜的。别的村子里不也一样没有嘛，也没见别人这样。”
“大娘，有什么？”于夏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发问。
“你还不知道呢？隔壁村的张童生考上秀才了。他夫郎不是你弟弟嘛。”
于夏是真不知道，这几天忙得不行，哪有空去听别人说这事。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周氏也凑上来给于夏说起这事：“我们村也有好些人家去了。好歹也算是亲戚，我们是不是也该拿点东西去道个喜？”
村里人就是这样，有个什么事情，总是要互相给点东西，探望一下。
但于夏真的是很不想去，他一想起原身受的罪，就不想跟那家人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而且那张秀才当众说陆相延不是读书的料，导致那段时间周围人对着陆相延都指指点点的，他现在想起来都还生气。
可不去又说不过去，他想的倒不是亲戚的问题。这个时代对老师还是很尊敬的，陆相延还要科考，这要是因为一时赌气不去，落个不尊师长的名头，那就麻烦了。
陆相延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人，不由得用手指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是该去一趟，待会儿我去就行。”
于夏一把捏住这人不安分的手指，没好气道：“那我也去，我弟弟有喜事我怎么能不去呢。”
其实他就是不想陆相延一个人去，免得被欺负了。
自己弟弟什么样，他真是再清楚不过了。而且看样子那张文杰也差不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趁着天还没黑，两人在家拿了点蛋和肉，装在篮子里就往石溪村赶去。
这会儿不去，后面更没时间了。
刚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和屋里都有不少人在，两人一进院子，眼尖的人就喊在一旁忙着招呼众人的晨哥儿：“晨哥儿，你哥来了！”
晨哥儿回头看到于夏和陆相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于夏都无语了，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每回见着自己就是一个大白眼。有病就去治治不好吗？
但晨哥儿碍于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在，又假意笑着接过陆相延手里的篮子：“哥夫那么客气干什么，还带了这么些东西。”
说完他也没请两人进去坐，就站在门口把篮子上盖着的布掀起来了。这一掀众人就都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这其实是相当无礼的行为，哪有客人还没走就把送的东西拿出来看的。但是屋里坐着的张秀才和他娘子都没吭声。
也就刚刚陆相延给张秀才夫妻俩打招呼的时候，两人才点了个头，其余时候一直没说话。
明明来之前，于夏远远看着，他们跟其他人也有说有笑的。
其实于夏他们带的礼不算薄，但也算不上特别好，也就是一般偏上的水平。
但是屋里的桌子上也摆满了大家送来的东西，这一掀开就形成了对比。
因为那其中还真就有好东西，比如那显眼位置上就摆着一坛上好的桃花酿和一个包装精致的糕点盒。
“夏哥儿，听说你们要在镇上开铺子了？都那么有钱了，怎么弟弟家这么大的喜事，就拿这么点东西？”
于夏看向旁边起哄的妇人，如果他没看错，这就是上次晨哥儿成亲，跑过来问他怎么没回去帮忙的人。
于夏扬起笑脸看向她：“这桌上的糕点和酒是阿婶送的？跟阿婶的比起来，我们确实是寒酸了些。您不开铺子不知道，这花销可大了，还没开业呢，我们已经投进去不少钱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本呢！”
说完他又看向晨哥儿：“而且就我和弟弟这十几年的交情，我想他应该也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晨哥儿也不可能真说自己就是在意这点礼钱，也就只能在一旁沉默着没出声。
刚刚说话那妇人的脸上更是精彩，憋了半天之后才小声来了句：“我可没说是我送的。”
旁边有好事的人也接了句：“这是大树村的李老爷送来的，还送了二两银子的贺礼呢！”
这时张文杰也从里屋出来了，看着站在门口的于夏说道：“陆弟和夏哥儿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于夏冷冷地看着这夫妻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地唱戏。刚刚那些人声音那么大，他不信这人没听到，结果等了那么久才出来：“不用了，我们有点忙，马上就打算走了。”
“听说陆弟打算在镇上开铺子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不过陆弟可要抓紧时间好好念书才是，不要被金钱蒙了眼睛。”
“不然明年县试怕是又要落空了。”张文杰一脸斯文相，但这话可说得一点不客气。
看着张文杰这么说，旁边一个汉子也帮腔道：“我要有那么能干的夫郎，我也不愿意吃念书的苦，吃软饭不也挺好的！”
顿时屋里和院子里的人都哄笑起来，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
于夏拳头都硬了，想打人。陆相延却一把握住了于夏的手，笑着道：“算命先生说，我比较有福气，就是吃软饭的命。”
各位正在看好戏的人都愣住了，头一次见吃软饭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张秀才呵斥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于夏都气笑了，这张秀才自己的儿子还不如陆相延呢，他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
陆相延天天忙成什么样了，没人比于夏更清楚了。这张文杰除了读书，也没见他干个什么，连买东西都得晨哥儿又背又拿的。他就在旁边当甩手掌柜。
但千言万语也只能憋回去，没法说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于夏不乐意来的原因。
官高一级压死人，这长辈的权威也得压死人。
“夫子，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陆相延还是恭敬地回复道。
张秀才本就生了张严肃的脸，这一生气更是让人觉得有些犯怵：“你还不知悔改？我看你以后出去也别说是我的学生，我没你这样的学生。”
张秀才越说越激动：“你这满身铜臭味，恐怕早就把读书抛之脑后了，等明年县试也是丢我的脸！”
陆相延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跪了下来，给张秀才行了个大礼：“谨遵夫子教诲。”
他起身后，又垂眸向张秀才示意：“那学生就先走了。”
张秀才冷哼一声，并未作答。
陆相延就拉着于夏走了，两人还没走远，张文杰又追了出来：“夏哥儿、陆弟你们等等。”
见两人停了下来，张文杰这才道：“我父亲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等他老人家气消了，你去认个错，也就没事了。”
于夏冷冷地看着这个始作俑者：“这事难道不是你一手挑起的吗？”
张文杰还一脸被误会的委屈样：“怎么会，夏哥儿你误会我了。我也是看着陆弟整日不思进取，只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有些痛心罢了。”
“不知道供你读书的身外之物，如何得来的？是天上掉下来的？”
张文杰还想对于夏说些什么，却被陆相延挡住了视线：“张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也怕有一天真的会给夫子丢脸。我和夫子的缘分恐怕只能到这了。”
说完陆相延也没有停留，直接拉着于夏走了。
“我靠，都是些什么人啊！”于夏越想越生气。
“你还给他行了那么大的礼，真是亏了！”
陆相延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于夏的手，轻笑着说道：“他总归也是我的夫子，也不算什么。”
“以后我们就不用去他那受气了，不也挺好。”
一想到可以不用面对这些人了，于夏也不禁松了口气：“有道理，他们都是胡说的，你别在意。我们家的活你也没少干，也不知道他们什么眼神。”
“我看呀，你可比那张文杰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要阿夏不嫌弃我，我自然不会在意。”
说完这人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于夏：“那阿夏你真的不嫌弃我吗？”
于夏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怎么就忘了，这人脑回路不正常。
见于夏不回答，陆相延也没放弃，一直缠着他问，最后于夏实在是受不了了：“不嫌弃，不嫌弃！”
刚刚还一脸委屈的人，立马又眉开眼笑地说道：“阿夏，你真好！”
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