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宿最后一天的早晨,男生们陆陆续续起床后广间渐渐热闹起来。
「嗷!今天要把前两天的量都补回来!」
昨天就从仆人身份下岗,终于不用在清晨四、五点就起来干活,得以睡到七时多的凑一如既往起来就活力满分。
「雅哥不能再不让我们拉弓了!」
平日刚起床时总是懒洋洋的海斗今天亦精神奕奕,显然雅贵今天不能再以仆人为由限制他们拉弓是主因。
有共同「敌人」且一同经历落水事件后关系改善了不少的弓道痴二人——凑和海斗在外向的辽平及七绪不时搭话的情况下,抱着对于今天练习的期待聊得热火朝天,让广间马上就嘈吵起来。
「啪!」的一声,广间的障子门被毫不留情地拉开,发出了足以吸引几人目光的声响。拉门的正是他们的教练——雅贵,即使半夜起了几次的雅贵精神丝毫不受影响。
「哦~所有人都已经醒了吗?」
听到雅贵的问题,众人不由得往广间的一个角落处望去,那里有闭着双眼靠墙坐着,一副睡得正香的静弥。
「静弥他……好像还未睡醒。」
凑给出了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为甚么说好像?因为凑他们实在是分别不到静弥是睡是醒。
若要说还未睡醒,凑让他洗漱他顺从的做了,问他问题也能回答。虽然咬字带两分含糊,声线也明显比平常小,却是有条有理的。若说已醒了,他的双眸却是半开半合,行动就像梦游中的人般带着机械性,呼吸亦像熟睡的人一样绵长。
「这也算某种意义的强大呢!」
对此,七绪由衷地发出感叹,一旁的辽平亦点头如捣蒜地表示赞同。
「话说,静弥身上那件羽织是雅哥的吗?」
凑在唤静弥起床时就留意到静弥身上多了一件昨晚没有的羽织。静弥的行李中没有羽织,且它的款式亦是凑没有见过的,所以凑颇肯定它并不属于静弥。
「啊。昨晚在厨房碰见了静弥,游廊没有灯光便送了静弥回来,羽织是那时借给静弥披的。」
猜想静弥亦不打算让凑他们知道,雅贵便暪下了静弥昨晚打算彻夜不眠的事。
提问的凑只想知道羽织属于谁,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没有打算了解。听到羽织是雅哥的就没有追问更多了,只要不是莲哥的就可以了。
小时候的静弥十分怕生,那是因为还未开始戴眼镜的静弥经常被误会是女孩子,总会被学校里的男同学缠上。独自走在街上的话甚至会被一些怪哥哥、怪叔叔搭讪。
与凑、辽平认识后,上课时间外三人都总会在一起,有邻居??野小孩·勇者·凑护着情况才稍稍好转。慢慢的,静弥在凑和辽平两个玩伴的陪伴下才变得活泼起来。再后来静弥开始戴眼镜,这样的事才渐渐减少了。
昨天清晨发生的事唤起了凑的儿时记忆,现在的莲在凑眼中跟小时候遇到的怪哥哥无疑,让凑不得不防。
静弥一直到早饭过后才算是清醒,这之前的事对静弥而言如幻似真。若跟他提起早些时的事,对话甚么的他都能够回想起来,亦隐约记得自己做过甚么,只是不敢肯定那都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但若没有人谈及的事,静弥却是没能激活那些记忆。
连续两天睡眠不足对静弥的影响太大。尤其昨晚,准确而言是今晨两时多才入睡,满打满算睡眠时间都没有六小时。这让平常起码会保证有九小时睡眠时间的静弥状态实在不太好,只觉脑袋重得像是装了一大袋石头般沈甸甸的,又像有人用锤子不时在脑子不客气的来上一记般抽痛。
道场内,前两日只能作壁上观的凑和海斗早已迫不及待地走到射位开始射技练习,还知道礼让女生的辽平和七绪亦一手持弓,一手执箭在本座等待着女生完成她们的那手箭。只留面上不显,实质已是头昏脑胀的静弥一人还在准备着弓具。
只见他拿着弓走到墙边想要张弓,却试了几次才把弓的末弭对上弓张板,又脱手了数次才成功把月轮套到本弭。一旁留意着的雅贵在静弥放下弓准备戴弽时叫住了他。
「静弥,你过来一下。」
「有甚么事吗?泷川教练。」
静弥的表情与平时无异,让雅贵不禁暗暗感叹他的情绪把握实在出色。若非看到他背着众人偷偷吃药,又特地留意他的情况,自己也看不出他有不适。
「静弥还是再休息一下吧!」
「不,我没有问题。」
静弥亦是日常拒绝雅贵的好意,然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静弥没有疑惑我为甚么要让你休息就是说静弥都清楚自己的情况吧!以静弥今天的状态,难道你认为我会让你拉弓吗?若静弥不愿意去休息,我就只好把昨晚的事说出来了哦!」
听到雅贵用昨晚的事作威胁,静弥不由得不满地盯住他。不得不说雅贵实实在在的抓准了静弥的弱点,静弥确实不想让凑知道昨晚的事,更不想凑为他担心,故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就范。
「……泷川教练能找到合适借口的话。」
「这方面静弥就不用担心。」
搞定了静弥,雅贵就神色自然地走向今早才出现在夜多之森弓道场的小富老师并交代了几句。
「森冈老师,可以麻烦你先看着他们吗?我有事找静弥帮忙处理。」
虽然这事在预定之外,但对雅贵信任无比的小富老师并没有多加追问,只是让雅贵放心去处理事情。
就这样,雅贵十分顺利的把静弥带离了弓道场。
「静弥就在我的房间多睡一会儿吧,到午饭时间我再去叫你。凑他们问起的话我会说你是帮我整理资料去了,至于甚么资料则是要对他们保密。」
雅贵一路走着,一路跟静弥串着应对的说词。
「不,我回广间……」
显然,比起说词静弥更在意雅贵提到的休息地方。本想说回广间休息就好了,但刚说到一半静弥才想起因为今天已是合宿的最后一天,所以早上起来后大家已经把广间收拾好,被褥甚么的都拿去清洗了,根本不可能再在广间休息,故只好跟从雅贵的步伐向他的房间走去。
静弥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进入自己的空间,同样地亦不太愿意进入属于他人的私人领域,所以泷川教练要自己到他的房间休息让静弥十分不自在,费尽心思的去想有甚么替代的方案。
然才来合宿两三天的静弥根本不知道神社内还有甚么地方可以休息,加上今天思考能力下降让静弥一直到门外亦没有想到拒绝到雅贵房间的理由。
雅贵住的地方不单单是一个房间。跟一般家庭无异,客厅、厨房、浴室甚么的一应俱全,单看内部的话根本看不出这是神社内的屋子。
对雅贵的日常无感,静弥为了避免窥探到他的个人生活刻意控制了视线,目不斜视地跟着他。突然想到了甚么,静弥蓦然转头扫视了客厅一眼。
「真遗憾,我这里可没有沙发哦!」
瞟见静弥回头,轻易地猜到了他在想甚么的雅贵打破了他的希望。被道破心思的静弥别过了头,许是刚刚转头那一下过猛,他的头痛又加重了两分。没有理会雅贵的调侃,静弥装没事儿的跟着雅贵越过了客厅,来到了他的房间。
正思考着要说点甚么,静弥不知怎的就被雅贵塞到床里,还贴心的把被子都盖上了。
「好了,甚么都不要想,快点休息吧!还是静弥想我哄你睡吗?」
「多谢好意,但不需要!」
静弥没好气的回道,不明白甚么泷川教练说的话总是如此欠揍。
意想之内的回应让雅贵笑了笑。见静弥乖乖躺着,心知自己在这会令他不自在,雅贵便打算离开回道场去。
陷在厚实舒适的被窝,静弥不由得放松了心神。赶在雅贵转身前一刻,静弥轻声的说道:
「抱歉,麻烦泷川教练了。」
不等雅贵回应,静弥就稍稍扭过身子,双眼合上,一副「我睡着了」的模样。静弥的教养让他无法理所当然地接受雅贵的帮助,但亦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流,故只得装睡。别扭的小模样逗得雅贵不由得轻笑起来。
本以为在这个染满了泷川教练的环境下自己不可能睡得了,跟着泷川教练离开道场不过是打算偷一点儿时间打个盹,怎料合上眼后静弥竟不知不觉间就真的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