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宿已过去两天,这两天静弥一直把自己关在家中。短短两三天的合宿发生了太多事,让静弥实在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亦需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空间去理顺思绪。
凑落水当日自己的反应及浴场时回避七绪问题的态度让凑他们察觉到异样。合宿后回家的归途,凑已经尝试追问转校一事,只是被自己打岔过去。一两次的话还好,可总不可能每次都能成功糊弄过去。这就是静弥这几天都一反常态没有找凑,亦以休息为由拒绝了凑和辽平今天练弓邀请的原因。
谁让凑是自己不能、亦不想欺骗的人呢!而辽平的感觉很是敏锐,亦总能一下子关注到事情的核心,上次能欺瞒过去已是万幸。一个凑已难以应付,若再加上辽平,自己就更招架不住了。
静弥并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确是追随凑到风舞的。虽然已被猜到了几分,但只要没有说穿就成不了事实。若是把这事坐实了,那么凑就必定会深究原因,这是静弥不希望发生的事。
“只能寄望过几天他们能淡忘这事了吗?”
面对挚友只能选择用拖延战术的静弥再次庆幸适逢黄金周假期,让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窝在家中避开与他们的见面。至于黄金周假期之后……就用县大会将至为由把凑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训练上吧!
提到训练,静弥就想到另一个令他烦恼的人——泷川教练。
雅贵的再三关心让静弥开始暗生烦躁。
之前静弥一直将两人的关系定位为一般的教练与部员。就像在桐先中学一样,不必亲近熟稔,不必有弓道以外的接触、交集。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已是一副疏远的态度,泷川教练仍待自己如此关切,让总是拒绝他善意的自己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被包容的感觉陌生得让他无所适从,亦令他无端生出一股理亏之感。
亏欠别人的感觉并不好受。相比起好意,静弥更希望泷川教练能够冷待甚或至反感自己,这样自己才能心安理得的迁怒于他。然现实总不如人愿,事实是泷川教练完全没有把自己的态度放在心上,反而不断释出善意,甚至毫不开门见山地表达出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感到困扰,让自己在他面前越发底气不足。
“还是先把精力放在县大会预选上吧!”对雅贵束手无策,静弥只得将这事丢到一旁,先着眼于将到来的高中首次大赛。
虽然在泷川教练的帮助下凑维持会的情况有好转,但还是远远不及以往的水平,静弥不知凑是否已经准备好再次踏足赛场,准备好再次……在那个人面前拉弓。
黄金周过去后再一个星期就是县大会预选。
小富老师在合宿最后一天就带着刚公布的县大会参赛名单到神社。翻看名单的时候,凑的注意力不出意料地被男子个人战上的那个名字夺去——有贵公子之称的藤原愁,那个在中学时跟他和凑系上印有相同学校名字号码布的,曾经的同伴。
「吶,静弥。县大会上会再见到愁了吧!」
心思一向纯粹的凑难得有几分踌躇,一方面期待再次见到好友兼同门师兄,另一方面则是因自己之前放弃弓道,一声不吭地逃离桐先,让他有点儿不知如何面对愁。
静弥自是清楚凑的心思。
「愁见到凑出赛的话也会感到高兴的。」
这并不完全是安慰说话。以静弥对愁的认识,愁定然会为凑重拾弓道感到欣慰的。就像在自己心中凑是特别的一样,静弥知道在愁心中凑也是特别的。
在桐先时虽然其他人总是把凑、愁和自己称作铁三角,但静弥清楚实际上愁只认可了凑一人是在弓道上与之相当的同辈人,其他的就是强如本村前辈、佐濑前辈与二阶堂前辈亦未能让愁另眼相看,更遑论自己。
对于凑这个能与他匹敌,和他并肩的同路人,愁总是毫不吝啬地表现出对凑的在意。
“跟愁的再会吗?”静弥的心情亦有几分复杂。
与凑一样,静弥亦对自己只字未提转校一事怀有歉意的。虽然关系并不亲密,但终于归是并肩作战三年的同伴,一言不发地离开就像抛下了他一样,让静弥感到有点愧疚。其实静弥不是没有想过告知愁转校一事的,只是突然提起总感觉有几分唐突,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
在静弥努力梳理思绪的同时,被静弥回拒的凑和辽平刚刚到达了夜多之森弓道场。
「七绪?海斗?」
没有事先告知雅贵会到来的二人探头窥望射场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惊讶的叫出了二人的名字。只见同是弓道部成员的七绪和海斗早已来到道场,换上了袴服正在练习,一旁站着正为他们作指导的雅贵。
「凑,辽平!你们也来练习吗?真是的!不是才合宿过了吗?」
见到二人都背着弓箭,雅贵就知道他们与先到的那两人一样,是来练习的。
「可是开始那两天都没有拉过弓!」
辽平非常坦然地表达了对合宿的安排的怨念,与不久前海斗口中如出一辙的说话让雅贵哭笑不得。
「凑没有约静弥一起吗?」
不见一向都是与凑同进同出的静弥,刚从射位退下来的七绪连弓都没有放下,马上就凑了过来好奇地问了一句。
「问过的,但静弥说他想休息,今天不来了。」
对弓道以外的事都有几分迟钝的凑并没有察觉到静弥是在避着他,所以完全没有怀疑静弥的说词。
「喂,鸣宫,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与七绪相反,完成手上那箭后的海斗从射位退下来后规规矩矩的把弓放在弓架上,再解下了弽才走过来。他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凑摸不着头脑。
「喂,你不是忘记了吧!前几天你不是说过会找个时间跟静弥聊的吗?」
虽然不像刚相识时那么剑拔弩张,但海斗对着凑还是比旁人少了两分耐性。
「海斗是指这事啊!其实这几天我都没能跟静弥见上面。」
凑没有把海斗不耐烦的语气放上心,毕竟海斗的态度比起之前已好上不少。
「……静弥这几天大概是避着凑,不想谈论这事吧!」
见海斗问起了这事,之前顾及到凑的感受没能直言的辽平还是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是这样吗?」
对于这几天都没有见到静弥,凑确是有点儿感到不习惯。只是正值假期,不用上学的日子见不到面也是十分正常,所以凑才没有觉得不妥。
直到辽平这句话凑这才回想起之前假期的时候静弥也总会找自己。或是一起讨论功课;或是约自己跟小熊散步。像这次这样,没有主动联络自己倒真的十分少见,拒绝了自己邀请更是以前从未发生的。就像辽平说的,静弥是躲着他。
一旁静静听了一耳的雅贵听到一向对凑在意无比的静弥竟躲着凑,忍不住问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时跟雅贵谈心事的凑没有觉得这事需要隐瞒,便把合宿时静弥见到自己落水后的反应及浴场的对话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雅贵,只是过于简要的话语惹得海斗忍不住补上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