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大会预选首日的个人战,建部后首次亮相的风舞高校成绩不好不坏,结果算是在静弥的预计之中,又在他的预料之外。
根据过往的比赛数据,静弥本想白菊和花泽都会在第一轮止步,七绪能勉强挺进第二轮,妹尾有五成机会晋身决赛,海斗则是妥妥能杀入决赛的。
三名女生中白菊身体状态不佳先不说,花泽、妹尾都表现出她们最好的水平,丝毫没有因担心白菊而受到影响,两人都取得静弥预想以上的成绩。虽然是挂在尾巴,可花泽还是坚持到第二轮;而妹尾则是跻身决赛。
男生方面,七绪许是实战时会发挥得更好的选手,的中率明显比平常练习更高,在第二轮留下了十分不错的成绩。至于海斗,显然而见比赛前与桐先双子的冲突还是影响到他的心态,以致他竟在第二轮就被刷了下去,未能留到决赛。
虽然风舞的成绩在众多参赛学校中并不算亮眼,但他们还是受到了评审们的关注,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可圈可点的体配。在大部分学校都是以的中率至上的学生弓道中,明显在体配上下了功夫的风舞几人获得了一众评审的好感。
预选的第二天亦即团体赛的日子,静弥他们早早就到预备室。
「怎么办,凑、静弥,我开始紧张了!」
昨天还是一面平常的辽平今天终于体会到昨天花泽和白菊的感觉。第一次出赛的焦躁、害怕失误的忧虑和想要有好表现的压力让他无法保持平静,不由自主地向好友寻求安慰。
可惜一向在比赛中游刃有余的凑亦因为这次是他得早气后首次出赛,正浸溺于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听到他的求助。
深知凑的老毛病,明白辽平是得不到凑的回应了,静弥抬手轻轻搭在辽平的背上,温声道:
「没关系的辽平。我们这次只是为了累积经验,放轻松就好了。别忘了还有我在你身后呢!」
明明隔着衣服,暖意却仍从背部传来,流向辽平僵硬的四肢。一如既往沉着和缓的声线让辽平因紧张而无法运作的大脑重新活动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慌乱的眼神慢慢变得平静,虽然说不上完全镇定了下来,但起码不再是绷紧得不能自己。
「谢谢你,静弥。我好多了!」
「嘛,如果比赛时还是觉得紧张的话,就望一望前面吧!你会见到比你更紧张的海斗前??辈哦!」
不得不说,前不久的合宿实在让大家的关系改善了不少。探明了海斗的本质就只嘴上厉害,实质没甚么杀伤力后,他与其他部员的隔阂明显淡了不少。当然,这里面少不了静弥和七绪隔三差五就调侃海斗的功劳。
「哈?我才没有紧张!」
与凑一样陷入自己世界的海斗突然被点名,自然不可能承认马上嘴硬的反驳。
「呵呵,是这样吗?那你说说刚刚静弥说了甚么?」
七绪没有放过海斗,促狭地问着海斗回不了的问题,故意揭穿他的谎言。
对于七绪的配合,静弥很是安慰,幸好部内还有个七绪。静弥是故意揶揄海斗的,为的就是分散他的注意力。
海斗今天一直生硬的表情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显然仍介怀着昨天个人战的成绩。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静弥察觉到海斗总是自顾自地为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压力,但又不能将之消化,最终只是硬生生地拖垮了自己的表现。
下不了台的海斗恼羞成怒,当下就想制住七绪让他住嘴,可七绪又岂会束手就擒?他把辽平和凑当作屏障,东藏西躲的避开海斗,闹得走了魂的凑都回过了神,连忙跟辽平一起充当和事佬来。
此时,一直在一旁抱着胳膊默不作声地观察着的雅贵走近静弥。他伸手揉了揉静弥的头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静弥真是爱操心呢!」
静弥毫不客气的挡住雅贵的那烦人的大手,开口损着:
「没办法,谁让我们的教练总是只爱在旁边看热闹!」
雅贵的袖手旁观是故意为之的,为的是了解大家的心理质素。射技固然重要,但心态亦不容轻视,尤其在比赛、审查这些场合,心态对选手表现的影响更为明显。
他见过各式各样的选手。有在上场前一面轻松,步入射场却僵硬得厉害的;有开始时无比紧张,但马上就能调整好状态的。有在个人战中表现亮眼的选手在团体战被重担压垮;也有在个人战中平平无奇的,在与队友并肩时发挥得甚为出彩。
射技可以在日常练习中看得到,但心理质素却只能在这种独有的氛围下才能揭露。
这场比赛无论对风舞弓道部的部员还是雅贵而言都具有特别意义,雅贵当然希望他们能取得好成绩。但相比一时的成败得失,他还是更希望他们能在这一次比赛中汲取能让他们在弓道上走得长远的力量,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宽慰或许能帮助他们在这场比赛中走得更远,他亦一直只作壁上观。
预备室的另一边,跟在风舞之后进来的桐先占据了一角。愁从开始就将注意力放到风舞那边,把他们的互动都收入眼帘,他的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要让静弥卸下心防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中学三年,同学、部员中除了一同长大的凑外,就只有愁与他交换了直呼其名的权利。可现在,这些与他相识了不过一个多月的部员、教练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
尤其是这个名叫泷川雅贵的教练。
他之前就从凑的口中听说过这名年轻的教练,知道他不久前开始担任风舞的教练,知道他是射型让凑着迷的五段射手,知道他在凑应对早气一事上有诸多帮助……可他不知道静弥竟也与这位教练的关系如此亲近。
若静弥知道愁认为他与泷川教练的关系亲近的话必然会断然否认,然在愁的眼中确是如此。
愁深知静弥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是甚么样子,毕竟那是与自己相处了近乎一年的模样。那是让人无法挑剔的客气,就是对你心生不满,亦会维持表面上的礼貌;就是损人,也是以七弯八拐的方式表达,无论甚么时候都绝不会落下话柄。
可静弥在这位教练的面前竟如此放松、坦率地表现自己的情绪。愁敢肯定如此不客气的静弥,就是凑也没有见过多少次。
“甚么时间静弥竟变得如此轻易接纳其他人?是因为这个教练的凑承认的人吗?”
「在意的话可以去聊几句哦!」
不知甚么时候靠近愁的佐濑前辈用爱不离手的偶像应援扇半掩着嘴,凑到愁的耳边说悄声说道。
虽然整天像个不着调的偶像宅,但佐濑的本质是个颇细腻的人,他早就注意到愁一直注视着风舞那边没有转移过视线。
「抱歉,我去打个招呼。」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愁顺水推舟的应下了。
「愁。」
发现走近的愁,凑首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因见到好友而感到的欣喜。
昨天碰面时已经说开,凑因之前不辞而别的心虚与愧疚已消耗完毕,所以今天见到愁,他的心里想的就只有待会儿就将再次与对方在同一个赛场拉弓,饱含战意的眸中夹杂了丝丝期待与紧张。
听到凑喊了愁的名字,静弥亦顺着凑的视线侧了侧身子,果然见到愁走近。
见凑和静弥两人都留意到自己,愁的嘴角不经意拉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凑、静弥。」
「愁,特意过来是有甚么事吗?」
「没有,只是想说接下来的对战,我很期待。」
其实愁亦不知道自己走过来究竟想要做甚么,只好搬出一会儿的比赛作话题。
「原来如此,贵公子大人是特地来下战书的啊!」
静弥跟愁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地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静弥要是这么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那么,要是今天桐先的排名比风舞高的话,静弥就回来桐先,如何?」
语惊四座,愁的话令空气寂静了片刻。
在愁走近时海斗他们就都停下了动作,把注意力都放到这边,只是三人间的气氛让他们都难以挤上一脚,只得在旁静观而已。可刚刚愁将他们视之无物的言论惹急了辽平,赢来了海斗的瞪视。
「你这家伙,稍稍放任就在这大放厥词!」
海斗的狠话没有换来愁的半分注意。愁虽言行举止明显素有教养,却也是有几分让人难以察觉的傲气的。对于突然插话的海斗,愁完全没有打算搭理,只是依旧平静地注视静弥和凑,而两人此刻则都还在因愁的话愣怔着,这不是平常的愁会说的话。
被无视的海斗更是恼怒,只是未等他冲动行事就被雅贵拦住了。
“愁是故意想刺激凑吗?”
「这战书我可不敢接呢!即使风舞赢了我们也不敢要贵公子殿下转到我们这平民学校啊!」
终于,静弥回过神,以半开玩笑的话回应愁,眼神示意着愁不要继续这话题。他不清楚愁心里打的是甚么主意,却知道凑今天的心态本就不太稳定,当下就打断了这茬,免得凑的状态被进一步打乱。
接收到静弥眼神传来制止的意思,愁不再多言,顺着静弥的意思结束这话题,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刚那话中有多少真意。
「开玩笑的。那么接下来的比赛,就让我们尽情展示自己的实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