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泽没有直言：“只是见你方才没有提及你宝贝徒弟，有些好奇。”

燕渡诧异：“哥你被夺舍了？”

燕泽：“……”

“做你的正事去，”燕泽道，“在族中小心些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其他的不必听太多，做你想做的便是，一切有我。至于陆峥……他那把剑有大用。”

原来是无名剑的事。

燕渡“哦”了声，又开始好奇：“哥你先前将洗剑池的通行令给我，难道是知道陆峥能拿到这把剑？”

“你哥不会算命，”燕泽停顿片刻，道，“是你宿师兄。”

坎宫宫主宿无相，修的是天机道。

这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燕渡应一声，没有跟他多说：“知道了，那我先去等着阿峥回来，哥你继续忙。”

“嗯，”燕泽应下，又道，“宿无相眼下在闭关，过几日他出关时，我让他前去助你。”

“哥你是我亲哥。”若是在人跟前，燕渡恨不得抱着他抹眼泪。燕泽却哼笑一声：“请人是请人，要不要收报酬，你还得问你宿师兄本人。”

燕渡“嗯嗯”两声，不以为意：“因果完满嘛，我懂。”反正都是师兄弟，再如何收取报酬，想来宿无相也不会让他为难。

这时候大长老走到了他身后，燕渡掐断跟燕泽的传音，解开隔音，没等他继续刺自己，直接道：“明日一早九玄宗的楼船会到此，有人与我随行，不必阻拦——我先去看看小姑。”

“燕沉舟……！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燕渡说完转身边走，大长老在他身后吹胡子瞪眼。

燕渡脚步一顿，侧过头：“大长老就这么跟少族长说话的？”

他身份到底压他一头，大长老不再跟他争论，而是冷着声音问道：“你寻到解决办法了？”

“没有，”燕渡摇摇头，“但既然这是我的事，我不会推脱——你们配合好我就是。”

大长老冷哼一声，这次难得没再刺他：“要怎么配合？”

“用得上长老的时候我自然会开口，不必心急。”燕渡说完，重新回到祭坛旁，看向还守在燕长依躯壳旁边的三长老。

“我哥说直接搬就是了，出了事他担着。”

“这……”三长老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可是我们唯一一只白凤凰，你小心些折腾。”

“那也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这，”燕渡有方才燕泽给他的定心丸，并不担心出事，挑眉看着他，“您若是不敢折腾的话，我来搬？”

“这……”三长老看看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开口，“我来。”

他转身拉住一个族人，吩咐几句之后，喊来几个跟着他学医的年轻族人，问燕渡：“我将她先安置在丹水边？”

燕渡颔首：“这事上您最了解，我就不干涉了——先准备祭祖大典，我得出去一趟。”

“少族长要去何处？”

燕渡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失笑：“您放心，我还回来。我只是去接个人。”

“接人？”三长老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八卦，笑呵呵地问，“我们少族长有道侣了？”

“那倒是还没有，”燕渡轻咳一声，“是我徒弟。”

“徒弟啊……”三长老肉眼可见变得失望，“那少族长快些去吧，也早些回来，这族中可还要你主持呢。”

燕渡应下，转身召出长离剑来，向领地外飞去。

他对这距离没什么概念，也不确定陆峥他们眼下到了何处，只好慢慢沿着原路返回。这一次他没再那么心急，甚至还有心情把长离剑灵戳出来问：“禁地是在什么位置，离着昆山远么？”

长离剑灵飘出来打个哈欠：“这边什么时候这么冷了——禁地就在昆山脚下，你现在要过去么？”

“不急，”他伸手戳戳，“你一个剑灵还会困啊？”

“剑灵怎么不能困，这边都冷成这么样子了——你神魂受得了？”祂见燕渡今日竟然没穿大氅，新奇地围着他绕了一圈，问道。

“我哥给我输了点灵力，”燕渡被祂哈欠打得也有点犯困了，“至少现在没什么事，至于之后……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你一直跟着凤凰一族，可知道先前那只白凤凰的事情？”现在他身侧对凤凰一族各种事情了解最多的可能就是长离剑灵了。

“知道，那个先天不足早早没了的？”剑灵想了想，“他天资倒是不错，当时你那些先祖还想让我跟他定契呢，但是他的神魂实在是太脆弱，我就没答应。”

燕渡挑眉：“你不是说我神魂也碎得乱七八糟？”

“你又不是先天不足，”剑灵摇头，“只是神魂散了点又不是一碰就碎，他那情况实在救不得，跟他结契等他陨落时对我会有损。而你的神魂若是有足够的天材地宝，是可以养回来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燕渡伸个懒腰，剑灵哼了一声：“历代我跟绑定的只有主动接触契约让给下一代的，还没有直接归墟的，你给我好好活着就是了。”

“好嘞——”燕渡拉长声音应了声，忽然瞧见远处的影子，“那边是楼船吧？来得倒是比我想得快——走。”

他没再闲聊，掐诀加快些速度上前，直接挥开屏障：“阿峥！”

少年正站在甲板最前方，看到他的瞬间已经露出笑意来：“师尊！”

燕渡落在他身侧，发现甲板上只他一人：“怎么样？其他人哪去了。”

陆峥温声：“师尊先休息一会儿……前辈们都在舱内休息，要弟子去喊他们出来么？”

“不必，让他们歇着吧，”燕渡摇摇头，“你没什么事？”

“在楼船上弟子能有什么事，前辈们也都很友好。倒是师尊，族中的情况怎么样了，怎么忽然又折返回来了？”

“大概了解了一番情况，回来接你，”燕渡将事情简单告诉他，想起燕泽的话来，“无名剑给我瞧瞧。”

“无名剑……怎么了么？”陆峥困惑地眨眨眼，乖乖将剑找出来，托到他面前。

燕渡每次瞧见它就忍不住暗示自己一下不要以貌取剑，拿起灰扑扑的无名剑仔细端详一番，问：“阿峥……你说它以后能变个样子么？”

陆峥心头一跳：“弟子从洗剑池中见到它便是这副模样……师尊觉得它会么？”

“你的剑……应当如何也不会差，”燕渡随口应一句，端详半晌，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跟那剑灵相处过这么久，它不曾提到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陆峥心跳得更快，垂在袖中的手悄无声息攥紧，面上还是一片茫然，困惑开口：“师尊指的特殊……是什么？”

燕渡思索一下，还是没瞒他：“你师伯跟我说这一次要解决凤凰一族的危机，你这把无名剑是关键。”

陆峥暗自松口气，还是摇头：“弟子也不清楚……若是这般，不如师尊先将无名剑拿着？”

“你的本命剑，我拿着算什么事，”燕渡还担心着先前剑灵有自主意识跑来蹭他的事，将剑丢回他手上，“你拿着就是，为师一直跟你待在一起，若是有什么需要，你自己动手便足够了——无名剑可是听命于你。”

“好……”陆峥将剑接回来收好，却又垂下眼，情绪显出几分低落来，看着还对先前燕渡把他扔下先一步到凤凰族领地当中去的事情耿耿于怀，自言自语般开口，“可是分明师尊刚刚还抛下弟子走了呢。”

燕渡眼皮随着他的话一跳：“我这不是一时心急……而且这里有这么大一座楼船要有人顾着，若是只有我们两个御剑，我说什么也会带着你一起。何况，为师这不是回来寻你了么？凤凰族中的情况不算明朗，我一时半会儿也还没找到解决的方向，若是不出意外，我不会再抛下你。”

陆峥听到这话才终于抬起眼来，一双黑眸幽幽：“师尊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若是我不……”

“师尊！”

燕渡知道拦着陆峥不让他发毒誓，自己却已经满嘴跑火车跑惯了，伸出四指便要发誓，陆峥连忙喊停他，顾不上什么尊师重道的礼数，直接捂住他发誓的手。

“有师尊这一句话弟子就满足了，其他的话师尊不必说……”陆峥声音变得很轻，垂着眼没有再看他，“若是有意外……师尊好好的才最重要。其他都没关系。”

燕渡心尖软了软，将手从他虚攥着的手掌中抽出来，有些欣慰地抬手摸摸他脑袋。

“你对为师有这番心意，为师也就满足了。”只要男主日后能继续这么孝敬他，燕渡就可以放心躺平，不用担心步原主后尘了。

陆峥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还是那般幽深的眼神，眸子漆黑到照不出来半分明显的情绪。他这样看了燕渡一会儿，终于笑道：“好，弟子知道了。”

燕渡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笑道：“行了，你一直照看着楼船也累了，先闭目养神歇一会儿吧，交给为师。”

他脑海里还留着那双黑漆漆的眼——果然，男主的心思还是比他想得要深些，看得他都不自觉发毛——不过现在看这样子，应当……没有恶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