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渡在心里默念几句男主也是要成长的，陆峥现在能从这杂乱的禁制当中寻到这一小段的已经是难得，准备沉心去理剩下的那一小段。

陆峥的神识飘远，消失在他识海中。燕渡只当他是自觉退开不打扰他，没有多管，小心将神识探进那一团乱麻里面开始抽丝剥茧。

好在这具身体虽然剑术平平，在阵法禁制上面多少还是有点天赋的，那一团细线看上去复杂，真要理开却没有用太久。

他很快就寻到了其中魔气流转格外特殊的那一端，直接将其折断。

眼前这一道禁制应声而碎，燕渡神识稍稍扯远，松了松心神，忽然注意到碎裂的单个禁制蔓延开，散乱的魔气覆盖住二长老周身。

他连忙从识海中抽离，抬眼看过去。

下一瞬所有的禁制都尽数消散，刹那间其中锁住的魔气也溢散开，燕渡没缓过神，后知后觉准备掐诀设下法阵防护的时候，肩膀被人按住，猛地向后一拽。

燕渡身体一瞬间失去平衡，那只手又迅速移到他背后，将他扶住。

一旁的应双蕖已经上前，青色剑影密密麻麻聚成一道屏障，将溢散魔气阻挡住，又迅速击碎。

“师尊，”扶住他的人紧张蹲下身看着他，扶着他慢慢坐起来，“师尊神魂可有受伤？”

“我没事，不用担心。”燕渡摇摇头站起身，走到应双蕖身边去。

剑影已经将那些魔气解决，二长老身上的束缚便只剩下路上应双蕖不放心时留下的一道锁链。

“都没有了？”饶是自己亲手所为，燕渡还有些难以置信，撇开陆峥扶他的手，上前转了一圈。

“都没了，”应双蕖在他身后点点头，甚至是有些兴奋，“你方才专心破解禁制可能没瞧见，我可是亲眼看着那禁制在你破开那一道之后便尽数碎开的。哦对，差点忘了，我传音回宗门让他们不用再麻烦了，沉舟你先继续。”

应双蕖到一旁传音，燕渡看看还是沉默阖着眼的二长老，没心急，先转头看向陆峥。

他收回方才大逆不道的话，男主果然是男主。

那魔尊是逐个打下的禁制，燕渡当时都不曾注意过这些居然可以被连到一起同时击破。

“阿峥，”燕渡十分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忍不住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核心禁制的？先前竟然就已经学过这么多了么？”

“没，”陆峥摇摇头，轻声道，“只是侥幸为之，先前也不过是学了些皮毛，恰好这些禁制弟子那时候在秘籍上瞧见过，便大胆试了试。不过若是没有师尊，单单弟子一人怕也难能成功。”

“那这回你也是大功臣，”燕渡道，“没有你在，我们怕是还得在这等上一阵子才能解开。”

陆峥这回没再推脱，眉眼弯起：“弟子能帮到师尊便好。”

天下无双的好徒弟啊。

燕渡欣慰：“等为师回到九玄宗，一定跟你师伯多讨点好处给你。”

“那弟子便谢过师尊了，”陆峥面上笑意深了深，嘴上却还是道，“不过如今师尊愿意时刻将弟子带在身边，弟子已是受益匪浅，余下的，弟子不会奢求。”

他奢求的从来就只有眼前这一人。

“那该给的也是要给。”燕渡道了一句，终于静下心来，抬眼去看二长老。

“此刻也并无外人，长老还要这般沉默寡言么？”

“无话可说。”听到他的话，二长老这才动了一动，抬眼瞥他，随后又阖上眼。

啧。

燕渡攥了攥拳头，强忍住严刑逼供的想法，问：“你说的那个道，为何要杀我？”

“天意，从来如此，何来缘由？”二长老声音依旧淡淡，这次连眼皮都懒得掀了，“你命中如此，本就不该继续存活。”

“不该继续存活，那也该是天道来收我才是，祂明明有的是办法来阻我，命运、因果，甚至最简单的雷劫。为什么偏偏让你这个无名无姓之人来对我动手？”燕渡定定地看着他，眼一眨不眨，“除非，你所信奉的‘道’，本身就不是真正的道。”

“竖子，你！”二长老听到这一句话骤然抬眼，目光锐利如刀，几乎要将他给盯穿。

接触这么一会儿，这是燕渡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鲜明的情绪。

这便怒火中烧了？

也是，这些有自我信仰的人一旦遇到旁人侮辱她心中那个所谓的神明，有这样的脾气是应当的。

燕渡稍稍理解了下，但仗着二长老现在被锁链禁锢住，嘴上却仍旧不饶人，笑吟吟地：“您与大长老倒不愧是认识多年，怎么连骂人都用同样的话，好没新意。”

“不过大长老可比您识时务得多，知道该站哪边。您眼下已经这般了，也没见那‘道’来救您，不如考虑一下，也换个队站上一站？”

锁链瞬间发出巨响，二长老大概是完全被他激怒了，盯着他目眦欲裂，周身灵气弥漫。眼见她着要将那唯一一条锁链给挣断，燕渡也不多待，脚下一滑直接移到应双蕖身边：“师姐救我！”

下一瞬，她身上的锁链应声而断，那道颜色淡的近乎透明，却格外庞大的凤凰虚影浮现在身后，与应双蕖的青色剑影相撞。

燕渡知道自己打不过，十分自觉地拽着一旁的徒弟躲到应双蕖身后去，神识探入空间戒指当中，翻出几个法宝，试图将二长老给禁锢住。

“师尊——楼船！”要越过应双蕖把法宝布置在一个大乘期巅峰身边实在是有点难度，燕渡焦头烂额之际，一旁的陆峥又喊了一声。

对，楼船。

他蓦然回神，抬眼看看眼前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轻嘶一声。

这可是九玄宗难得的一条楼船啊！被打坏了回去燕泽不得杀了他。

燕渡匆忙传音：“师姐，可以把她引到船外去么？”

“好，”应双蕖飞快应下，越起身，也没忘了继续传音嘱咐他，“你们在这守好，我现在暂且能应对，沉舟你先小心别受伤！”

说话间剑影成阵，应双蕖推着二长老到楼船外去，有楼船掌控权的陆峥等候已久，眼疾手快地将防护法阵闭合。

二长老在被剑阵推离的时候便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好在法阵闭合的速度快上许多，她没能及时追回来，便只能继续对着应双蕖下手。

燕渡的那些法宝已经跟着到了船外去，以防万一他还多丢了几件，盘膝阖眼开始用神识操控。

陆峥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身离开，径直走进船舱。

船舱尽头就是燃烧灵石的熔炉，还有在整个楼船之上刻下的攻击大阵。

他正想到里面去找到大阵开启，减轻一点应双蕖的压力，却先撞上正不安地往外一点点蹦的燕长依。

眼中阴翳瞬间消散，陆峥重新摆出那副焦急的小弟子的模样，诧异地看向她：“燕前辈？”

“诶，陆峥，”燕长依乍一撞见这庞然大物吓了一跳，看清来人面孔后连忙问，“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师尊呢？”

“师尊很好，前辈不必担心，”现下时间还是有几分紧迫，他装着个筑基期的弟子一时半会儿不好再以魔尊的身份出手，只匆匆将她抱起，随便找了一个房间塞了进去，“舱外危险，前辈且先在此等候，稍后安全了师尊自会来寻前辈。”

他简单交代两句便阖上门，抬步间已经赶到主舱室中。

熔炉下堆叠如山的灵石不断烧灼，源源不断地给楼船提供动力，周边刻了几道阵法，陆峥快步走过去简单扫了两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灵力尽数注入，将所有的法阵全部打开，

阵法图案一一亮起，陆峥神识散开，看到楼船屏障外炸开的灵气，稍稍松口气，又忍不住苦笑一声。

这楼船看似无害，没想到也是九玄宗的一道杀器。这么密集的攻击，若是再有应双蕖之类的人在侧，怕是连他也招架不住。

果然还是不能太快地将魔尊的身份暴露。

陆峥抬手揉揉眉心。

不然万一燕泽将他赶出九玄宗后，再拿这楼船来对付他……他之后都不一定能再见到燕渡一眼。

思索间，屏障外密集的攻击似乎已经消停下来。陆峥没有在此地多留，连忙转身回去，在走出船舱时抽空体内大多数灵气，慢慢靠近还盘膝坐着的燕渡身旁。

燕渡将法器布置好后便睁开眼，见到陆峥这副虚弱模样，已经隐约猜出了方才楼船外忽然出现的那些攻击阵法是来自何处。

“你身体现在如何？”他收收神，朝着陆峥伸出手去。

“弟子无事，”陆峥缓缓摇摇头，轻声开口，一边乖顺地将自己的手递到燕渡面前，“只是方才消耗的灵力太多……不过舱中恰好还有多余的灵石，弟子便擅作主张挪用了些。”

“灵石是死物，用便用了，我们九玄宗也不差这些，你无事便好。”燕渡不以为意，伸手试了试他的经脉，见只是因为透支有些虚弱后放下心来。

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不过有陆峥方才那一下，二长老这边已见颓势，燕渡正准备主动出去补上几刀，应双蕖焦急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识海：“沉舟，凤凰族中又有人来……但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