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生了什么变数——天道当真要杀他？

燕渡眯了眯眼，拿出少族长的气势来，负手御剑越出楼船。

楼船还在前进，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很快便与他们碰面，为首的是大长老。

“族中是安顿好了？大长老怎么到了此处来？”燕渡不动声色，面上含着笑看向他，问。

大长老冷哼一声：“老二的魂灯都要灭了，我不该来？”

魂灯快灭了？

燕渡不自觉回头看了眼。

应双蕖知道二长老的身份，应当有分寸……不会对她下死手吧？

“二长老魂灯快灭了，大长老给她点回来便是，这么气势汹汹的来找我，是要兴师问罪？”燕渡皮笑肉不笑开口，目光从他身后那些人身上扫过。

他难得端起架子，大乘期修士的威压还是唬到了不少人，有几个修为稍低的已经忍不住后退，被大长老一个眼刀扫过去才硬着头皮站住。

“如此欺凌长辈，我不该兴师问罪？何况老二于我族至关重要，你父亲都要敬她三分，你就敢如此大逆不道！”

大长老沉声呵斥，燕渡面无表情地抬手捂住耳朵：“大长老一言不合便来问我的罪，怎么不问问二长老都做了些什么？她要杀我，我还能不还手？”

话音刚落，身后那些人的神色顿时各异，大长老也稍皱了眉：“她要杀你？”

燕渡心里冷笑一声：“是啊，她要杀我，不许我杀她？还是说大长老觉得我这个少族长无关紧要，比不上这位当大祭司的二长老？”

“怎么可能……”大长老喃喃一声，依旧绷着脸看着他，“这是你一面之词，我信不得。她人在何处？”

燕渡这回是切实冷笑出声：“我是一面之词，大长老也没好到哪去。”

问心无愧，他也懒得多费口舌，一甩袖转身：“既然不信，大长老便自己去看吧。”

他往楼船去，散开的神识注意到了身后人的犹豫，不过下一瞬他们还是跟了上来，跟着燕渡到了楼船外。

应双蕖并不在外面，这倒是让燕渡有些惊讶。不过下一瞬她的传音便又进到了他耳朵里：“沉舟，现在是何等情况？”

“他们要见二长老，劳烦师姐将人带出来吧。”

有方才的前车之鉴，燕渡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再把人带进去，过会又打起来，这楼船当真要坏了。

他还没到主舱室去看，也不知道陆峥方才是用了舱中多少灵石，数阵齐开的压力可不少，再多留一会儿，说不定晚些他们都没法回九玄宗了。

燕渡暗叹一声，看着楼船屏障打开，其中跃出三道人影来。

有两道是应双蕖带着又被重新绑严实的二长老，还有一道是——

“阿峥？”燕渡看着一起御剑飞出来的陆峥愣了愣，“你怎么也过来了？”

他还是有些担心待会出事，陆峥却已经到了他跟前，有些委屈地盯着他：“师尊还要把弟子搁置到一边去么？弟子也想给师尊分一分忧。”

燕渡看看他，最终叹口气，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道了一句小心。

“弟子明白。”见他应声，陆峥眸子瞬间弯起来，御剑乖乖站到他身旁，没再出声。

燕渡挪了一步稍稍将他挡在身后，抬眼看向大长老一行人。

其他人还守在一旁，大长老已经站到二长老面前，将她身上的那些锁链解开。

应双蕖也没管他，直接溜达到燕渡身旁来，抱胸提醒了句：“若是待会儿她再动手，可就是你们的事了。”

大长老沉着脸没理她，小心将二长老的束缚清理掉之后，才蹙起眉来问：“老二，燕渡他说你要杀他，此事可是真的？”

哪怕是对上大长老，二长老神情也依旧淡淡，阖着眼丝毫不理人，直到他问出这一句才抬头，看向燕渡的眼里依旧带着杀意：“他该杀。”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长老脸色终于变得复杂几分，看看燕渡又看回他，焦躁地捋了捋胡子，“他毕竟是少族长，而且这么多年都安然无事……”

燕渡在一旁忍不住哼笑一声，长离剑感知到他心中想法，带着他滑远了些，脚下移动的时候他也没忘了把陆峥带远了点，瞧瞧跟他传音：“待会打过来记得躲远点，别伤到你。”

陆峥乖觉点点头。

燕渡放心了，目光还注意着两个长老那边，一边将神识探入空间戒指当中，开始找防御的法宝。

打了这么两轮，第一次是魔尊出的手，他们倒是没怎么费力气，第二次二长老却还能跟应双蕖打个难舍难分，有陆峥牵动整个楼船的攻击法阵情况才好了些，若是再打第三次……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个力气。

还有那个魂灯的事……

大长老他们从昆山过来需要一段时间，燕渡也不敢确定魂灯将灭的时候是应双蕖在跟二长老干架还是魔尊拧人脖子的时候。

方才的战况他也没注意太多，燕渡思索着，正想传音去问一问应双蕖，那边的二长老已经再度开口。

“没有，”她道，杀意几乎化为实质，从瞳眸中涌动而出，直朝着燕渡而来，“我要杀的，就是燕渡。”

身上没了束缚，大长老又无意阻她，她话音落下时轻易挪移到燕渡面前，手诀掐出残影，眼见禁制便要将他包围。

长离剑飞快撑起屏障来带着他后退，燕渡方才寻到的法宝也派上用处，打开的瞬间又扔出几道攻击的符文强硬击破了其中的几道禁制。

“大长老，”应双蕖已经出手在拦，他跑远些，绕了个圈绕到大长老身边去，咬牙切齿道，“现在信了？”

大长老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燕渡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神情，也顾不上等，干脆道：“大长老若是想帮她杀我，直接动手便是，不必多等。”

修真界这些人信因果，也信神、信天道。如果这一族的大祭司都要这般对他，除非能绝对证明二长老是错的，否则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众叛亲离——虽然他在凤凰族也差不多举目无亲。

不过既然他哥都提醒过族中不少人动机不纯了，趁这个时候好好地换一换血也不错。

只要先把眼前的二长老解决掉。

燕渡轻轻叹口气——果然来了修真界还是要杀人啊。

他都已经思索过一圈，大长老却依旧停着未动。

燕渡一愣，心口忽然猛地震了下。一种异样的预感涌动，他抬起头去寻方才跟着大长老一起过来的那些人的身影，看到他们虽然躲在远处，脸上却没什么太复杂的神情，齐齐阖上了眼。

脚下的长离剑也跟着晃了晃，剑灵忽然飘出来，吃力开口：“你到底惹了什么人，怎么连我也……”

“师尊！”陆峥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喊他一声，长离剑晃得更厉害，连周围的屏障也不稳，燕渡一下子跌下去，被陆峥接住。

他惊魂未定地站上无名剑，剑灵的灵体半实半虚，频繁切换，最后直接重新躲回剑中，缩成一把食指长的小剑飞进他掌心。

剑灵在他识海中的传音断断续续：“不要再动长离剑，不要再试图联系我，离他们远点——！”

声音骤止，燕渡下意识地想要追着祂过去，神识探入识海却已经寻不到半点踪迹。

掌心那枚小剑主动与他断开了联系，燕渡无法，只好将它收进空间戒指当中，抬眼看向还紧张着的陆峥。

他安抚地笑了笑：“没什么事，大概是因为在族中，长离剑出了点小意外，我不用剑了便是。”

燕泽给他的灵力应当还能再撑一会，站在虚空中没什么问题。

燕渡还是不想将现在的男主卷进大乘期之间的斗争里，抬步想要离开无名剑，袖角又被拉住。

“师尊，”陆峥看着他摇了摇头，轻声劝，“师尊现下用不了长离剑，便莫要冒险了。”

“那也不能把师姐一个人晾在那啊，”燕渡叹气，拍拍他手背，温和又坚决地抽出手，“而且照眼下这般情况，或许还会有变。你师尊可是大乘期，还福大命大的，安心就是。倒是你，别再这折腾，先回船上去。”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嘱咐一句：“如果我和你师姑最后都受了重伤，剩下的事可还要拜托你。”

陆峥抿抿唇，还是没有忤逆他，不情不愿地将手松开。

没了束缚，燕渡直接踏出无名剑屏障的范围，再朝着大长老而去。

他抓住人肩膀，想将他掰过来，大长老站在那却如同雕像般半分未动。倒是其他的人忽然瞬移过来，以大长老为中心，直接将燕渡给围住，形成一道人形的大阵。

燕渡嗤笑出声。

这些人不像清醒的样子，跟先前那个少年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看着便是被控制住的，只不过控制程度怕是还要更深几分。

二长老现在可还在跟应双蕖打在一起呢，当真有空分神来管他么——连大长老这个同为大乘期的都被控制住了。

果然是——道不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