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出变化,不是他记性多好,也不是他多敏锐,而是出道多年练出来的技能。
他在收拾个人物品上大大咧咧的,经常这个东西乱丢,那个东西乱放,特别是他和队友们住在一起,只要问一句“有谁看到我的东西了吗?”就能得到答案,更加不在意自己的东西放哪了。
不仅他如此,队友亦如此。
反正东西肯定在宿舍,就算队友不知道放在哪,他们团里这么多人,每人负责一小块区域就能立马把东西找出来。
直到出道后逐渐出名,私生粉越来越多,他乱摆乱放的坏习惯被迫一点点改掉,观察力也有所提高。
江深还能想起第一次被私生粉吓到流冷汗时的场景。
当时他们出的迷你专反响很好,有了不少海外行程邀约,海外行程举办方很阔绰,给他们每人安排了一间房。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在外住酒店,水涨船高的感觉让他们对一切都新奇又激动。
江深某个代言正好在这有宣传活动,临出门前,他想起他收拾行李时带上了前段时间接触的品牌送的一副墨镜,想带着墨镜参加活动,可翻来覆去那副墨镜却怎么也找不到。
这时,他手机突然响起来。
心烦意乱下,他没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了电话。
“shine的墨镜在卫衣的口袋里哦。”
江深吓得一激灵,当即挂断电话,惊慌下心脏狂跳。
他重看来电记录,是一通陌生来电。
冰凉发麻的感觉爬上江深的背,好像一双手在若即若离若有若无地触碰他,他毛骨悚然,疑心这间房除了他还藏了别人。
能独自住酒店的兴奋感被泼了一盆混了冰的凉水,不仅让兴奋降温,也将他砸清醒。
他深吸气试图冷静,打开衣柜,一件件卫衣摸过去,在前两天穿的卫衣口袋里摸到了他的墨镜。
真的在这,江深疑神疑鬼地左右张望,他百分百确定这里只有他一个。
那就是有隐藏摄像头了。
还不算出名时,就有私生,等稍微出名之后,私生更是层出不穷。
可这是第一次私生追到酒店里面。
江深慌张又害怕,他知道这事看似严重,可对他们这一行来说,是再日常不过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活动。
确认房间没有其他人,江深将墨镜和提包带上,往经纪人房间走,将事情告诉对方。
等他活动结束时,保姆车直接开到了另一间酒店。
这事之后,他开始努力改掉了东西乱放的坏毛病。
后来,他们越来越火,粉丝越来越多,私生越来越多。
江深经历过不少次私生的骚扰,直播时故意打来电话确认机主是否是他的私生,飞行程时坐在他周围佯装偶遇的私生,闯进公司假装化妆师给他整理头发的私生。
他们各种信息都被泄露着,飞机航班、宿舍地址、个人电话,最可怕的一次,是私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直接躲在宿舍里,把活动回来的大家吓得半死。
宿舍里藏了私生一事,总算让公司重视起来。他们不再能收粉丝送的有可能藏有摄像头、定位器的礼物,后来发展为除了信以外,所有的礼物都不能收,包括签售会上粉丝精心准备的各类手工制品。
只有粉丝后援会组织送的礼物,公司同意收下,还会组织人手检查过礼物后,才给到他们手上。
总之,在这种一次又一次私生的骚扰下,他会下意识关注他常用物品放在哪里,朝向哪边。
私生喜欢接近他们的常用物,和他们的常用物合照,以表示对他们的掌控权。
任谁身上发生不认识的人三番两次进到家里这种事情,都会开始留意房间的东西,但人的记忆力有限,没办法将所有东西摆放位置都记清楚,江深便会格外留意他的常用物品。
他盯着抽屉,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
他家里,也进了私生吗?
江深眉头拧起来,不应该啊。
他回国时,为了确保不被私生跟上,买了不同时段、飞往不同地方的凌晨航班,飞机落地后,也走的VIP通道,他选择这个小区,也是因为这个小区保密性做的很好,住有同行和其他行业的佼佼者。
“你还没刷牙吗?”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任风禾扒着门,往里看,开口就是委婉的催促。
这一看,便发现江深若有所思地站在她翻过的抽屉前,神情瞧着有几分凝重。
任风禾的心瞬间咯噔一声。
怎么这副表情,该不会发现她翻了抽屉吧?
不、不至于吧?
任风禾紧张地吞咽口水。
里头没放什么,基本扫一眼就能确认抽屉里有什么,她只是拿起来个别的压住其他物件的东西而已。
不至于这都能发现吧?
江深回神,看向任风禾,紧张下的任风禾没有扒门探脑袋,她老老实实地站在门边,担忧下,双手背在后头互抠手指。
江深揉揉眉心,让自己不要疑神疑鬼,他说:“我这就去,很快搞定。”
说完,江深往卧室洗手间去。
任风禾忙往抽屉里边看,没看出什么来。
她拿起的东西就归位了呀?
她心虚跑回房,懊悔刚才的行为,祈祷江深没有发现她乱翻东西。
越心虚,就越容易多想,任风禾想:江深只看了床头柜,都发现床头柜被翻过,那外面的抽屉岂不是!
不会的不会的,江深肯定没发现,他哪有这么聪明,而且外头抽屉基本都是空的,任风禾安慰自己。
“圆圆。”
江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洗手间出来,走到任风禾身后喊了她一声,把心惊胆战的任风禾吓得浑身一震。
江深见状,忙安慰任风禾说:“突然说话把你吓到了?不好意思。”
任风禾机器人般僵硬地摇摇头,她忍不住舔舔嘴巴,开始想被发现后的借口。
江深见她变得格外安静,以为是把她吓坏了,安抚地将她抱起来,逗小孩般给她来了两下举高高,还放软声音哄了她两句。
任风禾努力扯嘴角,干笑配合。
江深仍担忧,可想起任风禾肚子饿了,索性抱着她往外走,边走边一路跟她道歉。
任风禾的房间在江深房间对面,往外一走,她正好能看到床头柜抽屉关上了。
“我刚刚被吓到,现在没事了。”任风禾说。
应该没发现吧?她想。
江深松了口气,将任风禾放到儿童餐椅上。
任风禾借机观察江深的脸色,和刚才的严肃不同,江深又变回往常的模样。
警戒彻底松开,任风禾安心了。
看来刚才只是她自我谴责下的胡思乱想,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了?”江深觉察到任风禾一直盯着她看,奇怪道,“怎么一直看着我?”
任风禾摸摸肚子说:“我好饿。”
“我这就去给你做早餐。”
江深会下厨,独自在异地,最想念的便是家乡的美味,练习生时期忙,没时间研究做饭的事,出道后稍有空闲,他会琢磨着做家乡菜,学会做家乡菜,对下厨这事也越来越感兴趣,别的菜也会做。
不过今天他担心任风禾肚子饿,只好匆匆给任风禾下饺子吃。
江深将胖嘟嘟的饺子从沸水里捞起来,吹凉递给任风禾。
他则又吃两个水煮蛋。
任风禾看着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浓缩液,想到刚才她做了错事,说:“冰箱冻冻就能喝冷的。”
昨天设计让苗女士收起咖啡的她,因着做错事的心虚主动讨好江深。
江深道:“不行,昨天答应了苗阿姨只喝常温的。”
说完,真的用常温的水来勾兑。
任风禾看他面不改色喝常温黑咖啡,由衷佩服。
她彻底放松下来,认为抽屉事情暂告一段落。
忽然,江深吃完水煮蛋,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宇哥。”
宇哥是金丝哥,金丝哥全名张方宇。
“你方便带人来我家确认有没有装隐藏摄像头之类的吗?我抽屉被动过。”
!
警铃又一次重重敲响。
任风禾头也不敢抬,刚才还觉得挺好吃的水饺此刻味同嚼蜡,她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食不知味。
“不确定有没有私生跑进来,我也看看玄关的监控记录。”
“嗯,嗯,好。”
任风禾彻底吃不下了,玄关竟然有监控,她完全没留意到。
玄关的柜子她也翻了。
这下不用犹豫着要不要承认是她翻的抽屉,是必须承认。
可若承认是她翻的,用什么理由解释她为什么要翻抽屉呢?
任风禾头脑一顿风暴,将刚才想过的理由一一权衡比较,迅速选择最合理的解释。
“圆圆,你吃饱了?”江深挂了电话,发现任风禾吃饭速度变慢。
任风禾将最后一口水饺咽下,垂头丧气,嘟嘟囔囔小声说:“对不起。”
“嗯?什么?”江深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道歉。
“对不起,我,我动了你的东西。”任风禾又一次道歉,声音比刚才放大不少,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她吸吸鼻子,眼睛红红、泪眼汪汪地看向江深,声音满是愧疚。
瞧着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