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中突然传来阵阵长笑,气吞山河,山鸣谷响!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腿软!
“是师祖!是师祖!”凤鸣山众弟子欢喜不已,高声大叫。
孟居安急忙稳住心神才没从塔上跌下,再回过神时五步之外已立了个人——须眉皆白,红光满面,神采飞扬仙风道骨。
“小友,你若接得住我一掌,这灵珠贫道拱手相送。”
孟居安看不上那破珠子,对接他一掌倒是兴趣很大,“好,你尽管来。”
“他不是疯子吧。”常方十分怀疑。不止他这么想,在场众人皆是这个想法,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特地来寻死。
“小友爽快,”清空真人甚觉快意,扬声道:“接好了!”
并不见他如何动作,一股掌风猛然扑至,兜身泼下彻头彻尾。孟居安无可回避双掌前推硬接了他这一掌,立觉难以呼吸,身体更是无法动弹,眼中却是精光闪烁,星光淬冽。
“还你了,”孟居安把珠子丢给他,“你技高一筹,现在是我输了。”但来日方长,总有以后,他借这掌风一跃飞身而去,不一时便无踪无迹。
“哥——”钱宝宝先前在下面撕心裂肺的大叫,“臭老道别欺负人!以老欺小胜之不武!”陡然见他离去一愣之后哭叫得愈发震耳欲聋,“哥——!我还在呢!你把我落这了!喂——!”
“你别叫了!”常方捂住耳朵,一脚踢中他哑穴。钱宝宝嘴巴大张着,怒气冲冲地瞪他。
常方放下手,“你哥这么厉害,怎么有你这样没用还咋呼死人的兄弟。要我是你哥也扔了你!”
孟居安咽下喉头腥意,退后两步,又退数步方才站住,此时四肢百骸才透出疼来,几乎站立不住。
常方说得实在不错,孟居安早就盘算着把钱宝宝丢个比较省心的地儿,眼下甩开了一大包袱自是松快不少。虽然接了那老道一掌但委实没怎么受伤,他取了包袱兵器,在树上歇了一夜,天明时分远远听到兵刃交击声响,乒乒啪啪不绝于耳。
孟居安循声过去,看到一男子被十几人围攻,地下横着数副尸首。男子样貌宛然便是昨晚的洛山河,不过这位必然是真的了。
“这位少侠,这位英雄快救救我!”洛山河陡然见人,又见他背着把刀,不禁又惊又喜。若诱得他出手挡上一挡,自己便可趁机脱身,这穷小子死也就死了,与他什么相干。
“你要什么都可以,我有钱!”他形容狼狈,声音也甚是嘶哑。
自己送上门来苦苦相求,可不能算违背誓言。孟居安轻笑,倚了棵树上下打量他,抱臂思索。
洛山河丧魂钩甩出,搭到一敌手肩上,那人登时皮开肉裂,洛山河肩上同时被柄利剑刺中,当即撤手倒纵,见孟居安神色以为他怀疑急忙又道:“我真的有钱,可有钱了!包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见孟居安衣着寒酸这才以财相诱。
孟居安缓缓摇头,唇畔浮出的笑几可忽略不计,“我救老幼病孕残,你占哪个?”
他语气十分友好,洛山河却惊怖不已,浑身抖似筛糠。这样俊美的少年,眼神里的懒慢意味却如此令人毛骨悚然。那少年望向他下半身,慢慢吐了一个字:“残。”
“臭小子别多管闲事!”那些人以为他是来帮忙的都厉声喝斥,“不然连你也杀!”
“天下人管天下事,救人危难本就义不容辞。”孟居安已缓缓解开刀上白绫。
洛山河不笨,一想之下更加抖得厉害,脸如金纸,“你别救我,求你别救我,你要过来我…我我我…我就咬舌自尽!”他情绪这般激动,早是破绽百出,丧魂钩被剑光一撩脱手飞出,几柄剑自四面八方同时刺到。
剑快,刀却更快!
流星电闪间,刀光已穿流而过,落处几点血光。洛山河手脚连带他□□之物都被斩断,鲜血汩汩,刀上却不见鲜血,唯见血色锋芒游走跳跃,映透晨光!
林中霎时传出几声惨叫,群鸟惊飞!
无人看到他如何出手,因为实在太快!
“到你们了。”孟居安道。一瞬时这些人都已倒在地上,见血封喉,死得无声无息。
旭日东升,茫茫雾气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山道旁草叶带露随秋转黄。孟居安施展轻功往前而去,又听得前方人声马嘶,叫得好不凄惨。
一辆马车沿山道直冲过来,车辕无人勒缰竟直直向山下奔去,车内两名孩童吓得尖声大叫,那男孩努力去够缰绳,身子几乎甩飞出去。孟居安纵身跃上,扯住缰绳,骏马长声嘶叫,半幅身子已然腾空!后面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声。
孟居安眼光一转,朝后道:“跳车!”
两个孩子方始回神,一步踏上车辕,车子立时不堪重负向前栽去,孟居安尚不及腹诽这俩夯货就随着栽下去了。
车子重自也坠得快,孟居安鹞子翻身在山壁借力一跃,往下逸去,双手抓住两孩童脖颈往上跃去。
刀兵之声不绝,崖上三名魁梧大汉与一少妇战作一团,刀光剑影,那少妇伤心欲绝之下气力已然用尽,更是连番遇险。
一人急切奔来,长剑斜挑,横挥,疾刺,刷刷刷三招将三人逼退,剑走连环之势,不出十招便将三人刺死。
周晓莹奔到崖边呼叫,尹枫和怕她跌落急忙抓住她手臂。他正要跃下救人,却见昨晚那少年已提了两个孩子飞上,转瞬掠到他们身后。
周晓莹满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惊讶,道声多谢少侠仗义相救,这才蹲下,将两孩儿搂入怀中,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念和忆舟跪下,谢恩公救命之恩。”
这对龙凤胎乖乖跪地,朝孟居安磕了三个头。
周晓莹此际才将孟居安瞧了仔细,不由瞪大了眼,心中惊疑不定,“你,你可是姓孟?”
孟居安当时不过五岁,又过了十年之久,委实想不到她竟能一眼认出自己,眼光中也流露出几分讶异。
“便是姓孟。”
尹枫和显然尚未看出,想着他应是周晓莹旧识才出手相救,昨夜又见他身手不凡为人仗义,便十分欣赏:“孟少侠有仁人义士之风。昨日魔教妖人易容成你与洛家主模样偷盗灵珠,还多亏他出手警示。没料到你们认识,那更加好了!”
周晓莹才是真笑出来了,也不告他知道,向孟居安道:“你很有些张扬之处,神采倾人。但可得记得江湖上不是武功高强就能保住性命。”
孟居安自信无人认出,即便认出他也无惧,只周晓莹眼神如此之好实在匪夷所思。
周晓莹头重脚软,踉跄一下差点栽倒,尹枫和急忙扶住,见她小腹微凸,满脸憔悴身上血迹斑斑,心中刺痛难当,忍不住道:“洛夫人,”他说这三个字似乎极为艰难,语意苦涩关怀更盛:“可是受了伤?又当有孕在身应当好生休养才是,怎能四下奔波。”
那三个字像一根针扎得周晓莹心内酸苦,几乎站立不住,“尹道长,”她匆忙垂下目光,眼中泪水莹然,强作冷淡道:“多谢挂怀,倒也无碍。我夫君呢,你是否见到了他?”
“那便好……那便好。洛家主我倒不知,但凤鸣山弟子都在方圆数里之地寻找,”尹枫和满怀悲苦,本就不善言辞,加之十分伤怀,只能劝道:“你不要逞强。”
周晓莹虽是默然不语,但他二人这番绵绵之意却有增无减。
沉吟片刻,周晓莹才道:“这帮魔教贼人倒未下杀手,只是咬着不放,好似只想活捉我们,”她皱眉思索:“他们说什么无道经,就像洛家得了一样,那又怎么可能,委实难以索解。”
孟居安心中一凛,无道经三字于他而言好似催命符——难不成这部书不止孟家有,其余世家也都有么?
尹枫和未想到这层,只觉那秘籍害人不浅,恨声道:“怕又是魔教阴谋。”
说话间凤鸣山弟子与昆仑雪宫的人也已赶来。齐腾飞受伤,是以神剑庄弟子都留在山上。
“师父!”常方大叫着奔来,神色十分迫切,话滚到喉头又咽回去了。
“洛家主救着了吗?”
“救是救着了,人也活着。”常方满脸不可言说之色,他身后众弟子也是满脸古怪,眼光迅速瞥向周晓莹又立即回转。
“小师父直说便是,他到底怎样?”周晓莹面色苍白,显已作了最坏打算。
“洛夫人,这实在是有点……”常方尴尬道:“洛家主四肢倶残受苦不小,连那物都被整个切断。”常方切齿怒骂:“辱人至此狠毒至斯!这该死的魔教妖人!”
有人嗤的一笑,众人循声看去。孟居安老神在在,“不好笑?”
好笑才有鬼,众人脸上都是这么说,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头,竟觉得魔教如此猖獗残忍之行好笑。
周晓莹神色恍惚如在梦中,两名孩童尚不晓事,只围着乱喊:“娘,爹怎么了?娘你怎么不说话?”
“你是偷凤鸣山灵珠坐地起价的小贼?”昆仑雪宫少宫主顾自衡突然开口,他似乎有些脸盲,直到此时方将孟居安认出。
“这位小兄弟并未偷窃灵珠,”尹枫和语声和缓,“方才已然查实是魔教妖人所为,至于坐地起价…”他皱眉,以他性情委实想不出个所以然,神色竟有些局促。
有事弟子服其劳,常方忙接道:“那一定是因为好玩,小兄弟一看就是活泼性子,十分的爱好玩笑。”
从孟居安身上看不出活泼性子爱好玩笑的众人。。。。。。
“他未必便不是魔教妖人,魔教行走江湖,惯以三人成众。”顾自衡冷笑:“这小贼谁知道他来历师承?”
他说的是事实,许多人不免陷入沉思怀疑:魔教惯好三人行,杜百川加上圣使还缺一人。
周晓莹已无泪可流,唯神色凄然欲绝,“素不相识便救了我两个孩儿,这般侠义之士怎会与魔教为伍。”她急忙抢上分辩,生怕多年前一幕又在眼前上演,殊不知自己身子已摇晃得厉害。
尹枫和伸手欲扶又被她推开,只得一脸紧张地看着她,不敢稍移视线,“确实如此,小孟少侠绝非魔教中人,”尹枫和语气郑重肯定,“我们不要冤枉了好人。”
“清空真人先时放走魔教妖人,尹道长此时又对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处处维护,”顾自衡对魔教之憎恶深入骨髓,对凤鸣山放走魔教二人已极为不满,眼下哪肯善罢甘休,“我等不得不想,莫非凤鸣山真与魔教有所勾缠,才如此手下留情。”
“你胡说八道!”周晓莹气极,她迭遭变故已是强撑,此时急怒攻心,一口血登时喷出晕死过去。尹枫和慌忙扶住与她渡些真气,她现下急需回山休养,服药安胎。
欺人太甚,孟居安眉峰微挑,锐利视线镌刻几分不羁邪气,“我的来历师承……那你可瞧好了。”孟居安骤然发难,身子一荡,向顾自衡背心点去。
顾自衡不闪不避,他昆仑雪宫心法特殊,唤作化雪大法,炼至第三重便可将穴道自行移位。顾自衡不紧不慢反手一挥,孟居安掠地飞出,拿他小臂击他右腕。
他二人越出圈子,或近或远若即若离,逐渐斗得远了。周晓莹情况不妙,尹枫和只得命两名弟子跟随,余者与他回山,昆仑雪宫十余名弟子自是远缀孟顾二人之后。
“孟成章怎么死的?”孟居安手掌翻出,袭向他胸口,顾自衡仰身避过,腿出如风,招式复杂多变。听他一问微微讶异,倒也没做多想,“你是沈侯府的人?我早说过不确定他就死了,不过活着也是废人一个。”
既是沈侯府的人,委实没必要再作纠缠。
废人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孟居安手腕圈转,招式迭变纠缠不清,竟不在意被他以昆仑雪宫冰焰融雪功连踢几脚,合身扑上砰砰几拳打在他脸上。顾自衡被打得眼冒金星,从嘴里吐出一物,竟是几颗沾了血的牙齿。
“这招叫给狗松牙。”孟居安眼神轻慢,凶光闪动暗藏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顾自衡偶有一瞬觉他面貌有些熟悉,但被满腔怒气控制难以深想。欲待再战孟居安已讽笑一声扬长而去。
雪宫众人早已赶上,见少宫主脸皮肿胀嘴角有血都十分惶然惊恐,想去追时那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他既走了,常方也松一口气,与另一名弟子施展轻功回山。
“回去。”这嚣张贼子走了也得交代,方才那几记冰焰腿足以令他肋骨断折五脏碎裂。技不如人还自以为是,死不足惜。顾自衡正自得意,忽听弟子叫道:“师父,小师弟不见了也!”
孟居安拖着人跑过十余里才停下。从嘴里呛咳出几口血,五脏六腑都似翻了个儿来。那雪宫弟子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见此光景只愿这坏人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