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正是孟居安养伤的小院,他走不动了回来歇会儿。
“吃!”赵小嫚把一碗面条摔到桌上,“我下了毒毒死你呢!”
孟居安心怀有愧,没胃口也只能顺着此粗野丫头,“那不是便宜了我?这样好的手艺,下毒可是焚琴煮鹤了。”
“你少油嘴滑舌的!”赵小嫚将斧头大的菜刀气势汹汹剁在桌上,眼眶却红了,“要不是你,爹他活得好好的怎么…怎么…”她哽咽住了,伏在桌上放声大哭。
“我不可能赔你一个活生生的爹,没这能耐。”哭顶个屁用,孟居安大为头疼,从实际出发去补偿她:“我罪该万死,你但有所愿,姓孟的必竭尽全力满足,生死不论。”
然后就任由她哭天抢地肝肠寸断了。
顾自衡敲门时不免被里面的哭声深深震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有别的事么?
赵小嫚撞过去‘呼啦’敞开门,一阵风似的刮走了,孟居安草草处理了伤口大喇喇趴在桌上打盹。
顾自衡不是爱说闲话的主儿,况且这也算向阳教家事。他暗自觉得孟不逊算是个风流孟浪人,姑娘哭得那般厉害也不管不顾只图自己爽快。他冷哼了一声。
孟居安晕头涨脑,眯缝着眼勉强认出他来。
“少宫主有何贵干?”
“如贵教所愿,”顾自衡侧过身去斜睨着他,“我带孟教主回雪宫解毒。”
“哦?”孟居安一脸不识好歹的奇怪,难得有心有肺地微微一笑。除了衣衫破烂肮脏,确然是个风流俊美的人物,“毒不打紧,少宫主不妨帮我找只猴子,母的,通体如玉灵气漂亮举世罕见。当然也有可能易了容,改头换面……”
“少贫嘴滑舌!”顾自衡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正色厉声道:“我敬你是条汉子死了可惜。哼,明日启程!”说完竟拂袖而去。
孟居安自认不是贫嘴贱舌之人,即便是,跟他们也贫不着。他可真想那一片清净地,除此之外满脑子里塞不下别的。在这恍恍惚惚的念想中,又有另一股想法不合时宜地钻出来,令孟居安唰地站起。
他匆匆走出去,在案板上剁肉的赵小嫚急忙抄了菜刀紧步跟随,孟居安走到先前同天门关教众饮酒的那处酒馆,转身进了对面小楼。
二楼门窗紧闭。孟居安去推门,里面立即生出一股力道与之相抗,他笑了笑收手,“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
“你还有心思来嫖?!我爹爹他……”赵小嫚眼眶通红怒火中烧,又不能将她爹以命相护的人剁成肉酱,抬脚将门板踹得哐哐摇晃,“里面的,不许开门!敢开门我剁了你听到没?!”
然后房门应声而开。
正对的女子翘着二郎腿斜坐椅上,胳臂散漫地支在两侧,粉嫩长裙浓妆艳抹与她周身的气质别扭到了极点,给人拧拧巴巴的不适之感。
“师姐,”孟居安脸上的笑快憋不住了,猴屁股掩盖之下都看不出她本来面目,“久违了。”
“有多远滚多远去。”陶蓁蓁晃着翘起的长腿,语气要多厌恶有多厌恶。
“我可不是有意打扰,就是找个东西,”孟居安郑重其事地抱拳弯腰,“请师姐指教。”
“你觉得在我这里?”
“然也。”
“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陶蓁蓁眯眼,将翘起的腿踩上椅边,“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
“何必夺人所爱?”
“偏要!”陶蓁蓁叱喝一声,手在椅背一撑飞腿而出。孟居安在她团团扫荡之下旋转躲避,均是守招,以退为进,方寸之间腿来拳往斗得火热。
那厢赵小嫚忽然叫道:“床上有东西!”说着一个箭步窜上床沿掀起被子,晃眼间一抹倩影已坐到她与被子之间,压下了被角。
陶蓁蓁眼角勾出抹凌厉冷意,与秾艳妆容全然相悖。也只一刹,钢刀般的视线转瞬和美,她幽幽笑道:“小妹妹,没人告诉你不能乱爬别人的床吗?”
赵小嫚被她拽被角的动作一闪差点整个扑她身上去,对方才看到的景象已然惊诧不已,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跳开,不可置信地指点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跟蛇……”
陶蓁蓁食指贴唇轻轻嘘了一声,“别多话,我可救了你一命。”
赵小嫚悻悻闪到一边,知道她确确实实救了自己一命。然而孟居安却看出了猫腻,偏要来瞧瞧里面有何玄虚,陶蓁蓁心知拦不住他,孰轻孰重心中有了计较。
“东西给你,立刻消失。”她伸手往墙壁按下,里面陡然露出个硕大的暗格,一只被麻翻了的雪白猴子睡在里面,她把猴子掏出来递给孟居安。
孟居安了却心事,压在骨子里的倦怠感突如其来袭上,他嘭地一头栽倒,人事不省的当口仍紧紧抓住那只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