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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剑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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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龚肆约站定,拳头紧握了片刻道,“我心情有点不好,没冲着你。”

心里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千任能看出来龚肆约心情不好,恰巧自己偏偏要做那个点燃炸药的人。

“是我冲动了。”千任不好意思道。

龚肆约忍俊不禁:“是不是别人一跟你道歉你就会觉得是自己有问题?”

未待千任反应过来就又听到他说:“算了,没事。”

明明两人的关系恢复如初,千任却还是耿耿于怀。大概是惹了龚肆约生气,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原因,却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口——有时烦心事太多,就会连真正的苦闷都被遗忘。

走了很远,龚肆约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千任看着像是快到自己小时候住的那片废旧街区。

他竟然跟了这么久,的确是难以置信。

房屋破财、树木凋零,横生的枝丫张牙舞爪……这里自从多年前的一场大火后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来往了,千任不知道龚肆约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都知道?”

“知道。”龚肆约话音很轻,带着几分无力,“没告诉你吧,我在坞城待的时间比你还长。”

“你是坞城人?”千任难以置信。

龚肆约点了点头,默默走着。

回忆起自己十多年人生中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千任却想不起来龚肆约的身影,但也不奇怪,茫茫人海,如果不是有天赐良缘或是深仇大恨,总归是碰不见的。

龚肆约走进一座未被大火彻底烧毁的居民楼,地面上的木板吱呀作响,整栋楼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楼真的不会塌吗?”千任忍不住担心。

龚肆约摆了摆手:“把心放肚子里,不会。”

他半信半疑地跟上去,还是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砸死。

走到半露天的楼顶,千任远远看见一堆破财的废弃物中间摆着一张沙发,龚肆约行云流水地走过去——直觉告诉他,这不是龚肆约第一次来这里。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千任好奇道。

龚肆约冲他勾了勾手指:“高中那会儿来的多,后来大学就没待在坞城了。”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千任坐在他身边。

哪有好不容易走出去,又自己将自己送回来的道理?

但龚肆约没回答,他开了听啤酒,望着天默默灌着,千任还等着他回答,却无意间看到龚肆约眼里有些晶莹。

“为什么啊?”他又问了一遍。

“你这人好像有点没眼力见。”龚肆约又猛灌一口后僵硬地笑着。

千任被他说得不开心,正色道:“你能不能别往我身上撒气?我又没惹你。”

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一涌而出,他险些失控。

“我撒气在你身上?”龚肆约戏谑地笑了声,“我让你跟我来了吗?”

“我好心收留你,让你穿着我的衣服,还要顾及着你的感受怕你吓着给你道歉!结果呢?我一句玩笑话给你台阶下你倒火了?你有良心吗!”龚肆约音量陡然拔高。

千任皱着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从龚肆约手下的啤酒箱里拿了瓶啤酒,那人恶狠狠的目光随即刺到他身上:“未成年人喝什么酒?”

“要你管?”千任甩开龚肆约伸在他面前的手,自顾自地开了盖就喝。

这是两人今晚第二次吵架了,千任压着委屈给自己灌酒,不愿再去说话。

其实龚肆约说得没错,的确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底线。

今天不知怎么,两人都像只炸药桶,一点就炸。

龚肆约一罐接一罐地喝,千任在一旁不甘示弱,潮红不知不觉便上了脸。

但酒量再好,也耐不住一顿猛喝,千任手中的易拉罐砸在地上,他才意识模糊地感到晕眩。

鬼使神差地脱下上衣,又扔在龚肆约身上,他半扑在那人身上:“还给你就是了。”

“干什么?”龚肆约彻底醉了,眯着眼看他像看蠢货一般。

千任羞赧地低吼:“你不是说我穿着你的衣服吗?我脱下来还给你!”

少年赤裸的上身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带着几分不可言说得性感,龚肆约盯着他不自觉地笑了。

“穿上。”龚肆约命令他。

“为什么?你不是要吗?”千任借着酒劲胡言乱语。

“要什么?我要个屁!”龚肆约先是一个机灵弹起,眼珠转了转才厉声警告,“赶紧穿上!着凉了!”

他突然觉得千任很有意思,热烈、直白,更因为他带着几分冲动与愚蠢。龚肆约有些后悔刚才莫名其妙的怒火。

千任在他凶狠眼神的注视下重新穿好衣服。这才像具死尸一般窝在沙发靠背里。

龚肆约忍不住瞥他一眼:“你还真别说,身材不错啊。”

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他心里被一股清风带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千任勾了勾唇,又往嘴里倒了口酒。

龚肆约又往地上扔了个空易拉罐,问道 :“真生气了?”

他见千任几乎没说过话,还觉得小狗在和他置气。

千任不理他,酒瓶放在唇边,喉结一下下地滑动。

“喂,别喝了。”龚肆约用腿往千任身上靠了靠,“明天还要上学呢。”

千任依旧不说话。

龚肆约只好凑近过去,醉醺醺地伸手拿掉那人靠在嘴边的酒瓶:“都说了别喝了,听不懂话?”

“我不想跟你说话。”千任往前靠了靠,竟然一下倒在了龚肆约肩上。

“因为我刚才骂你了?”龚肆约轻声笑着,“你就那么想知道我为什么回坞城。”

“不是。”千任闷哼,“不想说就算了。”

龚肆约其实知道千任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无非是心情不好,又被他说了两句,这个年纪的人都一点就炸,更何况连他自己都没能控制住情绪。

千任不想说话,他也不再强求,心里窝着事,他此刻只想借酒消愁。

箱子里的酒不知不觉就消失了大半,千任倒是不再喝了,只是倒在他肩上不动了。

这个姿势算不上舒服,龚肆约大概是醉了没撑住,连带着千任一同倒进凹陷的沙发中。

“你是不是醉了?”千任爬起来,看着一摊烂泥般的龚肆约。

那人手里的酒不知道何时滑落在地,液体流了一地。

“回家吧。”千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只听那人低沉地“嗯”了声,随后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龚肆约径自走在前面,千任看他那副酩酊大醉的模样又觉得不放心,快两步跟上,扶住他的肩膀。

这是千任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喝酒,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的酒量竟然好到这种程度,虽然有点头晕,但也绝不至于像龚肆约这般走起路来七扭八拐的状态。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松手让龚肆约去自生自灭,但想了想又放弃了——毕竟一晚上惹他生气两次了,千任心里过意不去。

“你脑子还在线吗?”千任试探道。

“在啊。”龚肆约差点一脚绊倒在地,“怎么可能不在?”

“那你还知道往哪走吗?”千任问。

龚肆约抬头看向四周,似乎真的在思考,随后抬起手指了指:“那……”

千任点点头,看来脑子确实还在线。

“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特别烦。”龚肆约抬眼看着千任。

听说人喝醉了,话就回变得特别多,千任现在才发现这是真的。

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没再问“为什么”,总害怕龚肆约又会不高兴。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坞城吗?”龚肆约声音沉了沉,“因为我妈,我妈病了,我总不能不管她。”

千任感觉他快哭了,被灌了一晚上酒的声音带着几分粘稠与沙哑,憔悴不堪。

“我今天下午刚从医院回来,我又碰到我爸了。”龚肆约抽噎了一下,“你知道的,就是那个被我从医院赶走的人。”

那得是有多恨他啊,千任心里忍不住一紧。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光听到龚肆约委屈的声音,他就不可控制地共了情。

他突然能理解为什么今晚的龚肆约和以前不同了……

明明事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但痛苦的情绪还是传染到千任身上,又或许,他心中本就因其他事情而郁闷着。

两个郁郁寡欢的人搀扶着回了十四大街,月光缠绵,在此刻却并不温柔。

龚肆约家的地址还隐约留在千任脑中,十四大街一共没多大的地方,他凭着记忆便找到了那扇有些破败的单元门。

拽着龚肆约爬了几层楼,千任喘着气问:“钥匙呢?”

龚肆约闭口不言,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裤子口袋。千任伸手去里面翻了翻,果然摸出一把钥匙。

他借着断断续续的灯光开了门,把人扔在沙发上,自己也半蹲在一边。

突然安静的空气总让人无所适从,千任往沙发上凑了凑。

“哥。”千任蹲在龚肆约身边叫了声。

这是他第一次叫龚肆约“哥”,没有缘由,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如何脑子一热就叫出了口。

龚肆约睁开眼看着他,面色红着,带着几分不解。

“哥,我其实今天本来就没想回家。”千任在他耳边小声坦白,“学校门口是骗你的。”

龚肆约看着他点头,千任却说不下去了。心里不可言说的委屈一涌而出,但又堵在嗓子眼,难受得要命。

“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他咬了咬嘴唇,声音微颤,“但是……”

但是他也暂时不想待在程渊那里,下午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或许过几天就好了,又或许,这辈子也跨不过去……

“去关门。”龚肆约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指了指千任身后。

“今晚留下。”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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