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这会不渴,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哪怕结束后用了再多消毒剂、酒精,洗了再多遍手,他仍旧迫不及待想回去洗澡。
背包里装着刚才实验室里穿的实验服,一定程度上沾满细菌。所幸是经过驯服的、及时清洗处理后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细菌,但秦北是一刻也不想留。
要是有一次性、无污染、易降解、处理快且效用范围广的实验服就好了。
这瓶水……
怎么处理。
段姜?秦北走过去,没认错。
看他们满头冒汗的样子,秦北手里散发凉气的水好像一下可爱起来。
瓶身滑下的水珠都晶润三分,太阳下直让那群正在军训的新生恨不得抢过来一口灌进肚子。
“段姜。”秦北站在离他四、五米远的位置,把水抛过去。“军训注意身体哦,多补点水和无机盐,别中暑了。”
他是笑着的,走近来看得更加直观,眉眼舒展,嘴角勾出浅浅梨涡,眸子被照的透亮,此刻望着段姜,恍惚间是情满心扉,只觉忽而万物远去,果然阳光也偏爱他。
段姜皮肤白,脸红的时候格外突出。
他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秦北脸上太阳下格外明媚的笑还是纯粹被军训热的。
“走了。”不仅向段姜,秦北也向教官队公然到帐篷下分冰镇西瓜的那群人挥手。
一群“牲口”。
秦北理解他们好容易混出头,翻身做主想招摇尾巴的心理,但显摆成这样,狗见了都摇头,这波仇恨拉的可稳当。后续再遇见那都是债啊。
段姜受宠若惊。但这样一瓶水在这样的环境下谁能忍住?
段姜觉得自己不行。
这瓶水甚至瓶盖都被拧松得只差最后一下,不至于拧不开瓶盖、甚至能做到一手三个的段姜,感觉又被宠到。
水从喉咙顺着灌下去,溢出些许顺脖颈蜿蜒向下,冰凉且甘甜,像早几年的广告,“透清凉,心飞扬”,横扫疲惫,做回自己。
目送秦北越走越远,只剩一个小点,拐个弯,连那点也不见。
段姜终于把视线收回。
“教官好怂哦。”隔壁连大胆发言,鄙视教官们的突如其来的殷勤。
秦北此人大部分人都记得,开学典礼上实在是太加印象分了,并且偏偏还脸蛋卓越,就算没那么一回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忘得了的。
“懂个屁。”隔壁教官和他们处的不错,在一声声“教官”、“学长”中逐渐迷失自我,半推半就地将这件事合盘拖出。
事情其实很简单,段姜好兄弟董诚是宣传部的部长,而宣传部每年开学都会拍摄新生军训等一系列事宜作为明年招生视频的素材,并且宣传部还有个运营挺大的官方视频号,粉丝不少。
不说多了,上镜不能丑哇,怎么办?当然得求助于部长。
还有母胎单身至今的,多一秒镜头、多耍一分帅明年七夕说不定就有着落了。
加上这一届拍视频做剪辑的水准出奇的高,出圈率有保障。在教官队辛苦训练这么久,这身教官皮来的不容易,好好拍拍回去挂家里也算回忆。
不愧是能做到当众对秦北献殷勤的,这理由也相当无脑。段姜想起之前和网友一块磕的无脑帅哥,再看这群心思简单纯善的学长,有种网恋奔现的幻灭感。
*
秦北赶到寝室收拾东西,他同段姜一样是二人间,不同的是他室友去年搬走和女朋友同居去了。
今年董诚本来是申请和他一块住的,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宿管将他划分给到另一个二人寝去,按董诚的话讲,那宿管好比法海,他董诚董仙和秦北秦娘子,那叫个惨,被活生生给拆散了去。兄弟俩命苦啊。
实话实说,秦北觉得这和董诚的碎嘴有很大关系。他嘴里不着调,日常四处“调戏”保安宿管,大大咧咧地说话还没个把门,聊过几句的都知道他和秦北那是“情比金坚,义比海深”,“东凌绝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叭叭起来没完没了,说的还都是自己鸡零狗碎的杂事,逼得保安宿管老远见着他都得提前绕道走。
秦北和董诚说的时候那孩子全然不信,“不是我说,就咱楼下的李叔王姐,还有食堂廖叔,那都是我拜了把子的好兄弟。”
……
“小北今天做实验了?”宿管王姐探出头,看见秦北拎着十八寸行李箱,问道。
“嗯。”秦北顿了顿,“我这周都有实验,不回来住了。”
“好,没事,阿姨帮你登记。”王姐点点头,笑的很是慈祥。“也替我向你妈妈道个谢,按摩仪很好用。”
“没事,好用就行。”
秦北习惯做完实验回家一趟,他总觉得宿舍里洗衣机不好用,功能不全,洗的不够干净。万一到时候不光衣服没洗好,还给洗衣机洗的全是细菌……想想就头疼。
家。
秦母正在练舞,广场舞的舞。
“儿子回来了?”秦母眼睛仍盯在电视屏幕上,手脚合着节奏摇摇摆摆,迈步、缩回,进退得当,舞步动作初具雏形。
秦母看上去很年轻,保养地不错,身材匀称,举手投足间自成一股气度。早年跳民族的经历让她有丰富且扎实的基本功,扒舞很快,而且很会改,是小区广场舞的一把手。
“嗯。我去洗衣服。”
“儿子,可以帮妈一个忙吗?”秦母关闭音响,意图从秦北手上接过衣服,礼尚往来:“我来帮你。”
“不用。”秦北侧身躲过,把实验服放到专用的桶里用消毒液浸泡,“什么事?”
秦母从秦北手里抢来消毒液放好,“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准备参加一个比赛,得男女和跳。”
“什么时候?”秦北重新把消毒液提起,拧紧瓶盖。倒不是他不想帮忙,谁让他遗传他爸,手脚僵硬,跳舞四肢不协调,手和脚只能动一个,硬要凑一块去则易显现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还早,寒假才比赛,这段时间还有另一个舞要学,大概两个月后吧?”秦母也知道秦北对舞蹈方面的不足,“你试试看看嘞?”
秦母的广场舞团队这几年越来越庞大,她教过的“学生”很多,让她又生出股可以教会秦北的自信。
“可能不太行,寒假前要出去实习。”秦北放下心,初中被秦母拉去伴舞过一次,是他至今不愿提起的黑历史。
“哦,那行吧。”秦母也算是意料之中,“对了,上次叫你给王姐带的按摩仪她说怎么样?”
“挺好的,她叫我谢谢你。”
秦母放下心,回想起上次董诚在她眼前声泪俱下的模样就好笑。
王姐只是肩周脖颈不舒服,被他哭嚷的好像身患不治之症,随时可能去了。
连拖带拉把王姐送到这来,说要秦母教王姐跳舞舒缓筋骨。
这按摩仪也是他送来的。秦母问他怎么不自己给王姐,他回答说怕人家举报王姐受贿赂。
哈哈,简直离谱。
真是一颗纯白无暇的赤子心哦,秦母只得这么感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