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书搬完了,好友也加过了,现在该是回班发书管理纪律的时候,可是段姜站在原地,发现其余人各有各的沉默。
沈冬忙着管理好友申请,陈东时和秦北不知何时对上眼,好像在比看谁先笑?
奇奇怪怪的。
门外又有新的班级进来,探头探脑没找到负责老师,角角落落挑哪本书和自家课表对得上号。
段姜伸手指了个方向,对秦北说:“学长,有人来了。”
“哦,好。”秦北收回视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吧?”他又回头叫陈东时。
“走走走,快点的。”陈东时揽住段姜的肩,带着人往外跑,还不忘侧过半边身子“学姐下次见~”
进入楼梯间的时候陈东时手臂还搭在段姜身上,腿长的一批,步子迈的又大又急,段姜为了更上他气喘吁吁,站也站不稳。
“不是,你慢点。”好不容易出了楼梯口,段姜从他手下挣脱出,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吐气,“你今天,怎么,这么急啊?”
“都不像你了。”
在段姜印象里,陈东时是一个大大咧咧但挺可靠的一个人,不会把大大咧咧当成没脑子的诡异空洞,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有点兴奋?”陈东时此刻就如发疯的小狗勾忽然被打断施法,一下子注意到自己的反常行为,莫名心虚,但又毫无解题逻辑。
段姜已经从呼吸中缓过来了,慢慢直起腰,避免出现什么眼前一黑的情形,“行了,走吧。”
教室里各科任课代表正发着书,下面坐着的大多沉迷于手机,乍一看倒也算安安稳稳和和睦睦。
陈东时从刚才起忽然沉默,埋头拆解捆着的书,在黑板上写明本次下发的书目。
段姜照旧坐在他的最后一排,看见陈东时默默做事的模样自觉失言。
打击人家干什么?
这不是蛮正常的吗,每个人都有兴奋时候的啊……
弄得人家尴尬下不来台有什么好处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怎么办?赔罪?可是该说对不起什么啊啊啊。
要不然就请他喝杯奶茶好了,会不会不够诚心啊——
——
“发什么呆啊?”陈东时走下来,帮段姜规整好桌上被胡乱摆放的书,“你点了书没,少了和我说。”
看见他一本一本核对自己桌前的书册,按正反顺序放好,好像挺正常的样子,段姜稍稍放下心。
想那么多也没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还没开始正式上课,发完书便没什么别的事了,陈东时待在教室里,等最后一个同学也确定完才说:“走吧,去教务室帮忙搞个卫生。”
“哦,好。”段姜一个人靠墙侧坐,手里绘画软件上几个肌肉组块举一反三,当时递到眼前的正视的桡侧腕伸肌和指伸肌,平视时小臂侧面的肱桡肌和屈肌群,还有仰视时桡侧腕屈肌掌长肌和尺侧腕屈肌,寥寥几笔勾勒鲜活,并带有不同动作的分解、延伸。
教学楼大部分的人捧着书就往寝室跑,毕竟谁喜欢在教室呆着,这么多年没得ptsd已经很棒了。
段姜猜想着,秦北还会在教务室吗,或者,教务室还有人吗。
走在前面的依旧是陈东时,不过此时不像先前那样随时遇上认识的朋友然后同道而行,教学楼里安安静静,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
其实很神奇,白天空荡的教学楼偶尔会带给段姜一种温暖饱满之感,全身的触角都在此刻舒展,行走在走廊上空旷的脚步一声一声,好像要变成坚定的勇士,在这里,在路上找到自己光亮的未来。
哈哈,好中二啊。
不可否认的,段姜此时心情很好。
教务室里,秦北送走最后一波学生,地上摆放的书寥寥无几,“收工了——”像个老年人一样,他站起身,趁没人挺着腰板来了个身心舒畅的伸展运动。
“喂——莫西莫西——,你这是去出差了吗?”董诚的电话,“看着你说去找个老师结果人就没啦?你的书还要不要了!今年书可老重,别想使唤我,除非,两顿好吃的~”
“你够了啊,少在这装,什么时候短你吃的了。”秦北懒腰刚好伸到尾声,回头摸来讲台上的手机,“正经事,被抓苦力来了。视传这边教务室,等你的嗷。”
说完秦北及时给电话挂断。
那厢董诚一口文明用语欲言又止,兢兢业业把大佬的书往楼下搬,索性在教室二楼,不高。
等到段姜他们赶来打扫卫生的时候,秦北正把地上纸壳子塑料绳拾到垃圾桶里,“嗨学长,我们来帮忙啦。”陈东时三步并做两步从秦北脚边拿起扫把,段姜见状则默默把桌椅摆放整齐。
桌子上因地上放不下的书的堆叠而落满灰尘,椅子收在桌子下面而逃过一劫,尚且算干净,但仍旧被来来往往的人冲撞成歪七扭八的模样。
段姜绕着长长的桌子走了一大圈,确保每条木腿子横看竖看在一条直线上,接着到水房窗台上寻找抹布。
抹布不愧它的名声,脏兮兮的,一块厚实的毛巾,上面是洗不去的灰印,闻上去似乎还有毛茸茸的不知是灰尘还是毛线的味道,被太阳直接蒸干的水分挥散在空气中,连带着这股味道久久不去。
段姜透过口罩只能隐隐约约闻到一些,并不真切。对着被太阳晒到失水的坚硬的毛巾,他沉默片刻,迅速将其上手打湿,冰凉的水流冲过毛巾和他的手腕,很快浸透整块。眼睛盯着水龙头,或是毛巾,他一点一点搓洗,从上至下,一边两边。等到好像毛巾上沾满了新鲜的水的味道,以及自己的标签时才停下来。
而桌上的纸屑繁多且粗糙,厚厚一层,若是用毛巾包裹洒进垃圾桶难免多事,地上陈东时已经扫过一遍,段姜看着难免有点犯难。
“没事,你先弄地上,等会还要拖一遍。”秦北收拾完纸板的间隙抬起头,“怕什么,做这点事还有人说你吗。”
陈东时见状也笑,“扫个地而已,简单的很。随便丢地上,待会三秒给你搞定。”
听说爱能让人长出血肉,段姜觉得其实没那么苛刻,善意便能让人充盈皮血,如坠汪洋,却是轻盈软和的浪潮。
“走咯,先把这桶倒掉。”大大小小的纸片塞满蜷缩在一个桶里,被陈东时端起,“不重,我一个人就行了!”
“行,没人和你抢。”
纸片的重量的确不至于需要两个人才抬得起,桶的口径虽深,在他的高度下平白小了一圈,显得很合身。
陈东时下去后,段姜待在教室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别扭,不自在的擦着,连毛巾擦过桌面的声音都觉得刺耳。
当时看的大大的一块毛巾根本用不了几次,几番折叠后成了小小一团握在段姜手里,已满是脏污。秦北把书搬到讲台上,分门别类以便后续取用,明明没有说话,段姜一个人紧张的不行,呼吸都放轻。
“上次送来的鱼竿,我爸他很喜欢。”秦北看出来段姜的不自在,出声“他现在每次出去都拿着那根竿,说运气都好多了。”
“是吗,那很不错啊。”干巴巴的,段姜组织不出如何如何动听的话,冲秦北笑的开心。
见人笑了,秦北进一步抛出话题“课表出来了吧?早八多吗。”
“何止多啊,满了!”说到这个段姜有话可说了,“我以前天真的以为是睡到八点再慢慢起床,然后稍稍上个一节两节课的就结束了一天。”
谁能没料想过这种好日子呢?
“哈哈,事实上还得早自习。根本睡不到八点。”段姜笑着,眼睛里全是麻木,失去色彩。手下动作也变得用力和愤恨起来。
“确实是这样,说着好其实大家也都一样。”显然秦北也是被欺骗过的,更何况他选的还是医学。
“呔!狗贼!纳命来——”董诚出场总是自带特效,嘴里一边念着自己的出场词一边叽里哇啦给自己配乐,忙的不亦乐乎,上下嘴皮子翻飞的像要打起来了。
董诚的嘴:6。
陈东时跟在他身后进来,一只手拎着垃圾桶一只手应董诚要求给他举着手机随时切音乐,只是这人跑得飞快,两只腿捣腾的扑朔迷离,陈东时起初还想追几下,后面累了,还是捧着他的桶爱谁谁去吧。
“你俩这是?”段姜看的目瞪口呆叹为观止,秦北啥也没说,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还不是你家秦学长,那么老高一坨书,加上我的两大坨,全让我一个人承担。”董诚做暴风哭泣状:“还好,遇上了好人,就是陈东时陈老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和我一块料理它们。”
他根本没想着往秦北身边凑,就挨着段姜把头虚虚搭在颈窝,一只手捏住段姜衣摆另一只手还遥指秦北。越过段姜脑后翘起的发尾,上撩眼皮与秦北对视,眸子里写满的明晃晃的嘚瑟和挑衅。
经过这么些天,董诚的不着调段姜心底垫了个底,此时当做他耍宝半点不在意,轻轻在他后背拍两下算作安抚,然后把“小两口”拉倒一起。
芜湖,cp贴脸发糖,我就是最幸福的!
瞧见秦北面无表情甚至是隐隐透黑的脸,段姜深觉一口醋缸在眼前打翻,先是陈东时再是自己,也不晓得待会回去会发生什么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