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早上八九点太阳便透亮透亮地，云朵洁白饱满，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摆出各类形状，吸引每个赶早八人的目光。

大学生们一贯朴实无华，宿夜早起的哀痛怨念都揉碎在这云里。

举着包子赶路，左手搂着上午知识海洋的载体，右手包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指节尖尖上还挂着豆浆鸡蛋，主打一个营养均衡嘛。

“你要拍照嘛？”陈东时艰难腾出一只手把手机摸出来，对段姜努努嘴道：“他们都在拍。”

“不用了。”

拍照的人算不上多，掩埋在人群里，偶尔在人群散开时露出一个举着手机驻足的背影，取景框放大放小角度挪来挪去，最终选择直拍。

再好的相机也不能留存人眼观测的震撼景象，它记录的是经历过此刻的时间而非美景。

“我没那个技术。”段姜包子馒头提在手上却不能吃，香味偏偏直往鼻尖蹿。刚出炉的鲜肉包面粉清甜鲜肉醇香，对于腹中空空如也仅睡了四个小时艰难爬起的他来说，只愿快点找个无人的角落落座。

“你昨晚又做贼去了？”陈东时已经见怪不怪，自家室友老是喜欢明目张胆的背着他搞小动作，像只两腮鼓鼓囊囊偏说自己家中无粮的松鼠，好笑的同时又可爱的紧。

“没有……”

英语课赶上早八第一节，昏昏欲睡。

段姜支肘撑头困倦如影随形，一个姿势睡到脸骨疼手筋麻才懒洋洋换一边，头随着呼吸小弧度晃着，书本始终摊开在第一篇课文，黑色中性笔在手里拿的久了笔尖已经是凝结厚大一滴墨，摇摇欲坠。

陈东时身为班长时常被科任老师点名答题热场，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出现救场反被救的荒唐，顺便也帮着段姜看老师。他俩隔着一条过道而坐，理由显而易见，段姜不想在他身边做对照组无端受老师关注。

“嘿、嘿！”陈东时右脚跨出横穿过道，脚尖迅速点段姜脚后跟，“起来，起来。”

受益于九年义务教育附加值，一遇刺激段姜紧急清醒，有条不紊把书稍往后翻了三两页，手中笔自然落下划线做标记，随手勾出几个短语句式勾画标注，直至老师从身旁离开头也没从书上偏一下，正是一段毫无痕迹自然融入其中的好演技。

“厉害。”陈东时知道自己遇见对手了，若不是现在有“要务”在身，他也想与段姜比个高低试试。

“嗯。”还没睡醒，脑子懵的，段姜摩擦着右手小指指节沾到的浓黑墨水，脸贴到桌上，借冰冰凉凉的温度唤醒神智。

手机在抽屉里屏幕一会一亮的，很是忙碌。

昨夜发的长图这时候正是第一轮小高峰，消息一分钟刷上几十条，偶尔沉寂几秒又很快被点亮。

段姜眼睛斜斜的瞄几眼讲台位置，趁老师不注意自然而然把手伸进桌肚指纹解锁，依照肌肉记忆眼睛还没到位软件已经打开。评论区聊的很嗨，说什么的都有，他只瞪双迷蒙的眼囫囵扫了遍——

——【我差这一下半下的？敢不敢给我贴近点？】

——【你家攻！是不是不行？？？老婆这么乖了！】

——【诶不是，没人发现路过的小姐姐是以前大大画番外时出现过的嘛哈哈哈哈哈，这就是路人的回收再利用嘛，我可以狗头.jpg】

——【你们都清醒点！只是妥妥大男子主义输出啊！和别人说句话也要被惩罚，三观有问题吧。】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他在一边怒戳戳银牙咬碎却不敢说一句话的样子，也就回家摸摸小脸再多没有了的样子，他真的，我哭死。】

——【啊啊啊，小受这个表情，心软软，想贴贴对手指.jpg】

——【别的先不说，这个手指可以舔一年，大大真的好喜欢画他的手指哦 小脸通黄.jpg】

——【等等！这张小图！小攻在地上数蚂蚁哈哈哈哈哈截图.jpg】

——【楼上的还有这张，他甚至在给树叶纠造型！！！】

……

越看越精神，段姜在陈东时装作不经意的咳嗽声中按灭手机，虽然是大学，课业却并不轻松，全凭个人选择罢了。

日子便如流水般过着，早起，上课，吃饭，画图，上课，吃饭，画图，睡觉……波澜并不十分明显，部门活动还未正式开始，或者说部门活动在其余新入团成员的积极参与下与段姜关系十分的有限。

非但遇上正忙时走不开才被叫上救场，如此时这般。

“你就做采访吧，稿子也写不来。”董诚在部门例会中对段姜说道，“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等这次活动结束我帮你们找老师要证书，多算点志愿时长。就是实习干部还加不了分，没事，部长给你们记着，总归少不了哈哈。”

董诚刻意招段姜本身的目的就是要蹭一波段姜颜值的热度，为部门的活动添砖加瓦。

等下了会，段姜被董诚留住：“在学校适应的怎么样哇？”

“就这样嘛，没什么特殊的。”董诚带段姜换了一条路走，“你秦北学长可是忙死了，老师的得意门生，才大三就被指派出去实习。”

说着，顿了下，“前几天你秦学长还问你来着，你没和他碰上过吗？”他笑眯眯的看着段姜，眼里是段姜没看懂的光，但似曾相识。

“可能我比较宅吧？没课都呆宿舍去了。”段姜能轻松的与董诚交流归功于多次相处，但并不代表他能轻易应对董诚显得有些“强势”的追问。

天气转凉，好像瞬间绿叶变了妆，黄澄澄的，金色近乎璀璨。

左手在外套侧边摩擦，一点点摸进口袋，指腹从手机棱角处来回抚摸。

“哈哈哈哈，也挺爽的。陈东时不是说要带你适应群体吗，昨天还和他打球来着。”董诚收回视线，忽向前小跑迎了几步，挥舞着双手：“嘿！这呢！”

那树边人影回首，正是秦北。

“诺，你学弟，给你带来了。”董诚拉起段姜的手要往秦北怀里放，“行了，别闹。”秦北接住被抛来的手，放回段姜身侧，“怎么傻了，站着不动任他捉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