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周结束的略显仓皇，跨出考场段姜久违地感受到天的高远，地的芳香。
上周秦北实习结束后就提前放假了，此刻大概在家等着段姜。
家，哈哈，段姜笑自己居然会联想到这个词。说是家，事实上甚至不是段姜的小出租屋，而是秦北自己的家。不过今晚倒是说好一块吃火锅，想来此时秦母该在桌前“督促”秦父好好干活了吧。
寝室已经不必回一趟，段姜能收拾的行李本也不多，昨天草草收拾了小一箱行李箱，马上被秦北溜溜达达地带走了。此刻段姜把学生证连同笔一块插进深深的羽绒服口袋里，指节在冷风里吹地发红。
段姜的一身装造终于融入人群，连帽围巾把脸都遮了大半的大有人在。
昨晚呼啸的雪变作脚下湿滑的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嘿！”陈东时落在后面对段姜打招呼，“走挺快哈你。”
“嗯。”段姜的声音从围巾中突围，“你回寝室？”
“不然呢。我爸叫我晚点自己打车回去，近不近远不远的。”陈东时好像又长高了，棉衣下摆有些不尴不尬的落在那，“你直接去秦北家啊？”
“嗯。”
这是昨天秦北给他推箱子的时候被从图书馆回来的陈东时撞见了，虽然好像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段姜心想着，本来也还什么都没有的阶段嘛，就正常关系铁的兄弟。
“要不是我妈说什么得叫我回去吃饭，我就和你去了。”陈东时手里甚至有闲心转一本书，也没带手套，五指灵活。
“这么久不见，阿姨当然想早点看见你。”段姜在岔路口与陈东时分别，临走前及其短促地将手掏出来挥了两下：“明年见~”
“明年见！”陈东时长腿走得快，两只手高高举起舞动好一会。
第不知道多少次来秦北家用餐，段姜恍然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
秦母急冲冲把刚踩稳拖鞋的段姜拖到客厅中间，“快来快来，秦北那小子说你期末周不准我去打扰你，现在考完了快点和我练舞！”
三两下，秦母调出界面，嘴里念念有词：“下周，下下周，还来得及。”
段姜猝不及防之下站到“舞台”中间，整个人慌得厉害，修长的指尖搭在围巾上，往里扣着。段姜扫视一眼，也没有“外人”，秦北和秦父是早就见过他蹩脚的舞姿的。定下心，段姜慢慢松开扣住围巾的指节，将它轻轻摘下来搭在沙发上，顺手把外套也一并扔在上面。
秦北走去给段姜整理沙发上的衣物，秦父看了一眼也转身进了厨房。
秦母活动筋骨，问：“动作都还记得吧？”
段姜点点头，在秦母的眼神示意下循着音乐节拍扭胯抬臂。起初是有些不可避免的尴尬的，但当真正投入进去后反倒成为细枝末节的小事。
虽是广场舞比赛，但本次赛方突发奇想的双人舞制着实为其添了不少正统舞种的特色。秦母选的这支则改编与拉丁，热烈、奔放，本就是拉丁向来给人的印象，段姜沉浸其中，随着音乐鼓点的加快，眼神越来越亮，动作急中带稳，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高傲的姿态。
秦北靠着沙发，满眼都是段姜，他清楚感受到对方刹那的侵略性，心跳快了一拍。
一曲毕，秦母挑剔的眼光从头到脚把段姜扫了一遍，皱眉道：“还凑合，动作乱了几拍，不够熟练。”她走近一步对段姜强调，“阿姨不是强求你什么，主要阿姨对这次比赛很认真，不想输。”
“嗯，好。”段姜懂事点头，积极承认错误：“确实是我在学校疏忽了，没去练习，只简单看了几遍。”
……
“干杯！”段姜与秦北一家围坐在桌前，正中心是秦母钦点的铁锅炖，食材制作由秦父一手包揽，乌黑发亮的锅立在中间，香气扑鼻，热的可以。
段姜夹起贴在锅边能顶自家那边三个大的花卷，小心用嘴巴沾了沾试试温度，正好能下嘴，然后张嘴咬下一口泡满汁的花卷。
这花卷不仅看着大，吃着也不容易，段姜三大口才干去一半，秦北在这期间已经不止一次往段姜碗里堆料：小羊排、玉米、土豆，萝卜……
“行了行了！”段姜眼见地一样没吃完碗倒起座小山，顾不得与花卷斗劲忙拦住秦北夹筷的手。
面粉和着汤搅的粘稠，段姜艰难地吞下，你来我往给秦北送去温暖：“多吃点多吃点。”
喝的是白酒，也没给段姜倒太多，秦北和秦父则对着瓶吹，喝得是面红耳赤，话匣子在酒里打开可热闹。段姜近乎神奇的端详酒桌上的秦北，看他两颊飞红，热地捞起袖子，看他一饮而尽，顺着流向喉结的酒液，看他抬起手臂，力量喷发的筋脉。
一时间段姜也升出豪迈，把还剩个杯底的白酒满上，闷头喝了个干净。似乎有热腾腾的气从胃里迅速烧上大脑、前额，段姜只觉眼睛都在发烫，对面秦父正好目睹全程，赶紧给秦北使了个眼色。
秦北偏头一瞅，立马放下酒杯，凑过来问道：“怎么样？还好吗？”
“嗯？”段姜看着眼前人的轮廓，瞳孔应激似的不断调整焦距：“还行。”
“你吃饱了吗？我先扶你去休息怎么样？”秦北一见这样子就知道这人八成是醉了，也不管他意愿径直把人搀到沙发上，“你先在这歇会，我提前准备了醒酒汤，给你端出来凉凉。”
段姜其实觉得自己还挺好的，甚至于说酒量还不错：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白酒，居然思维依旧敏捷，他甩手道：“没事，你们先吃，我没醉，醒酒汤等会你们顺带给我分一口就行。”
说着他站起来笔直地往前走到电视机柜处，从地上举起一个哑铃，左右手交替发力几个来回，向秦北证明：“你看，我还能做运动。”
秦北眼睁睁看着段姜从沙发上摇摇晃晃地站直，脑袋不自觉左右微微摇晃，身形略带颤抖地弯腰举起哑铃，重心随哑铃的更替产生明显的偏移，乐不可支。
“笑什么！？”段姜不满，明明自己锻炼的挺好。他把哑铃放下，又回到沙发上，瘫着。
“给你放这了啊，等个三五分钟就可以喝了。”秦北把碗放在茶几上，自己也捧一碗，挨着段姜坐下。
“干嘛啊？过去点，别挤我。”段姜肚子撑，不耐烦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秦北见状又把距离拉近，“我不。”
两人肩挨肩坐着，放空，段姜忽然打了个酒嗝，捂住嘴倾身抽纸。“给你。”秦北把纸递上，无微不至，好似一直关注段姜的一举一动。
……
段姜不是第一次睡在这张床上，但第一次和这张床的主人一块睡在上面。他秉持着清醒的人设，半跪地爬起身对秦北说：“听说喝完酒的人容易头疼，我看你今天晚上喝了不少，我给你按按吧。”
段姜的手暖地发潮，贴到秦北两侧太阳穴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打着圈按压，“你把眼睛闭上。”段姜命令道。
这个距离下两人呼吸交闻，秦北躺在床上正面对着段姜，能感受到顺着手臂方向传来的气流，打在脸上是凉的，满是酒香。“嗯，好，我睡了。”他乖乖应到。
段姜心满意足看着自己的“男友”闭上眼睛，搭在太阳穴上的手指顺着后脑勺向后，一路按压过去。屋外声音都歇了，安安静静，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段姜就这样按了半个小时。
虽说和秦北说好由自己与他父母出柜，段姜越和秦父秦母相处便越没有把握。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害对方的儿子，害得人走不归路。
还有oc的事。借着月光段姜细细打量这张脸，从眉头只嘴角，一缕缕临摹。或许是受到蛊惑，或许是别的什么，段姜轻轻把唇贴上去，像一只探头探脑打量未知领地的猫，迈出步子然后顿一会等待危害的到来。
然而什么也没有。
于是小猫更进一步，叼住孤零零放在地上的罐头，用尖利的牙在软肉上盖了几个戳，迅速带回自己的窝去。
“我们慢慢来，谁都不要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