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发现爸妈有些不对劲。

表现在沉默地注视自己上。平心而论，这的确是有些毛骨悚然了。当他几次开口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后，事态升级。

这个家是呆不下去了。

大家坐一起吃饭，爸妈非要在他对面排排坐，突然开始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眼睛保证不会把饭菜送进鼻孔的基础任务后，就长在他脸上。

真棒，秦北想着，自己除去双目，还有两对外置“摄像头”，cool！

也不能呆在房间里了，电视静悄悄，霸道总裁专属管家的管言管语已经三天没响起了。就是后背经常凉凉地，秦北每回放下手机都能看见房门口一闪而过的黑影。

生活寡然无味，我儿不是人类。

这么多年终于被发现了吗？秦北撂笔深思。他需要外援。

*

“你是说，你就这样那样决定住在我家了是吗？！”段姜不懂。

段姜震惊。

段姜不想理解。

“是的没错~”董诚笑地让人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撅过去。“啊呀小事啦。住我那不方便啊，家长都是一伙的嘛。”

“NO！不是，停。”段姜看向被秦北占领干净的床，又瞅瞅坐地毯上盘腿只占一丢丢位置的自己，“我这怎么住得下啊？”

这天也不能打地铺吧，多冷啊。而且谁睡地上呢？

秦北一副我不管我就要的样子，耍赖先睡去了。衣服不脱，被子也不盖。

董诚更不必说，滑不溜手，段姜完全不是对手。

于是，情势很明显了，秦北留宿几天板上钉钉。

明白这点，段姜长叹。

事已至此，积极一点没坏处。遂热心和董诚帮助秦北料理长住需要的物品一类，衣食住行，衣服可以穿段姜的，他两身高相似；食，董诚点点自己藏在玄关的大塑料袋，表示早有准备；住，不用多说，都是兄弟睡一张床简直太?棒啦；行，冬天出什么门，出什么门！有需要，小董快递，使命必达！

“好啦，那就交给你啦，拜~”兵贵神速，就像一阵风刷地挂过去，段姜小小出租屋里重新恢复安静。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他寻事发前的轨迹在电脑桌前坐下。哦！交稿！甲方爸爸小子来啦！

*

查询银行卡到账，段姜窝进靠枕内。太阳穴一抽一抽胀痛，这几天狂补欠稿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加上有点感冒，脑仁由点及面造反地整整齐齐。

温凉的手从椅背后伸出，搭在钝痛的太阳穴，打圈揉按。

？！

给段姜吓僵直了。工作忙起来没管的上开灯，窗帘一连几天阖地严严实实，屋内确实只有电子产品屏幕反射的光。

原来的光源之一，手机，在条件反射下按灭，仅剩休眠模式的电脑显示屏五颜六色亮着。

橙红色光打在脸上，透过手机屏幕反光隐约看见黢黑的人影。

……

段姜捉住脑门上的手，回首看，确认来人。

才想起来被托孤这件事。“醒来了？”

秦北不知道在椅背后的黑暗里站了多久，顺段姜的力道走到他身边：“嗯。就眯了一下。”

他靠坐电脑桌接力，面向段姜不说话。

两人都没有要开灯的意思。

寂静里秒针的动静也分明，空气被赋予重量，行动似乎变得迟缓。

秦北先动。从那天比赛结束开始，时间对他越来越漫长，消息、电话，都不能满足他。到今天已经是忍耐数回的结果。

他不信段姜看不出来、不明白。

死锁住双眼，黑暗中五官因近距离而变得清晰。秦北不容忍一丁点闪躲，特别是刚发现把柄的现在。

“你干嘛？”段姜意识到什么，后背密密麻麻布满冷汗。

他不禁向后缩，想远离不正常。

没用！后背本来就被靠枕堆满，挤不出多少空隙，秦北更是直接抓握住他的肩，不许动作。

“有话好好说，学长。”段姜弱弱出声，试图唤醒对方的良知。

“我要说什么？”秦北不放手，反而抓得更紧。

段姜本来人就不舒服，又被抓着质问，虽然心虚，可放在这时心里没底促使他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攻击性增强。

前面多次强调，他只是看着清瘦，沾了皮囊的光，总让人把他当成无害来看，此时肾上腺素的推动，他猝然发力。

秦北原是微弯腰抓着他肩膀，段姜一站起来猛地使他落在低位，若非靠在电脑桌上接力，这一下恐怕会往后跌两步。

然而他的眼睛还是盯住段姜不动，位置变动迅速，情绪如破口从中奔散，段姜居然有几分不合时宜地想笑。

“抓稳。”他欲把肩膀上的手拿开，反被对方扣住十指交缠。

“哼。”头痛让他迟钝，却也更敏感，本来两人都不是蠢货，几个月相处下来的默契抹不掉，段姜很快想明白：“学长，秦哥。”他把空下的手也伸过来，搭在秦北手背上，双手合拢，晃两晃，继续示弱。

“我头痛，今天先休息吧。好困了。”边说边在手指上啾一口，分明站起来比秦北高，还要假作抬眼望去，十分碧池。

秦北指背被亲，也不反撑桌面了，捂住段姜嘴巴，不许这人再犯规。

他是真束手无策了，对段姜。好好说话收一沓好人卡；高冷些控制不住不说，对方还更来劲跟上来；现在想给点压力，这人也不当回事，你强我更强。还不要脸，道德底线及其灵活。

“走吧走吧，”段姜把人拉到客厅里，灯已经打开，他在董诚拿来的塑料袋里挑挑拣拣，“诺，先吃点简单的，明天早上再说。”

半点不受影响，自然给秦北分配任务，“你去弄点吃的，我换床单洗澡。”

把人撂在厨房，拿出收好的被单：“今天白天就想说了，你不是洁癖吗，怎么合衣睡床上去了？”

冬天太阳少，晒不透，被套什么都是烘干的，闻起来并不干燥，没有太阳香，但也凑合：“还好我过年准备换三件套，不然，你就睡地上吧。也别瞎讲究了。”

……

“过来吃啊。”段姜身上看不见一点原来的社恐、害羞，活像个社交悍匪。坐没坐相，两只脚都踩在凳子上，吃的四仰八叉。

“……”秦北咽下劝诫的话，他身上穿着的是段姜从漫展买来的文化衫，ip头像张牙舞爪，分外吸睛。

垂头又盯胸前“大人”两眼，想起一个小时前自己搜到的账号。

有些不好开口，账号是“偷看”来的，内容也不能使他更理直气壮。

“咳。”秦北还是想早点说开，磨磨唧唧难受。

段姜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装了。摆烂。

“学长，我错了(‘A`)”跪得飞快。

“嗯……”秦北进食，高深莫测。

段姜知是躲不过了，迅速陈情：“#@##**（此处省略一千字拍马屁）”咕噜咕噜端起碗喝汤，“就是这样，我看学长和我oc太像了，情不自禁代入了点。放心！我oc干干净净绝对没有干坏事。”

cp怎么算坏事，那明明是人之常情，是美好的，亮丽的，多彩的…

段姜嘴硬。

秦北继续吃，桌子下不动声色搜索“oc”名词解释。

“还有呢？”画就画了，他其实不怎么在意，再说按段姜理论他也是后来者居上，是他赢了。但是，这件事既然是他“吃亏”，就得顺着他想要的结果扣出点好处来。

“啊？还，还有啊…”段姜摸摸鼻子，心虚地望天花板。

秦北不说话，拿捏。

“网上不都是一加一大于二吗？合作共赢啊。”段姜模糊重点，“纸片人也有朋友，而且大家就爱看热血漫不是，董哥也很有魅力啊…”

“就，画了点你们的兄弟漫…”

秦北：？

这里必须得为秦北正名，他的确醉心学业，很标准的高智人设，洁癖、温和，芝麻汤圆，会照顾人的大哥，些些沾了许老古董的味。但从人家玩电子设备，搞穿搭等边边角角来看，也还是个新青年嘛。

不是真一点网络用语都不懂。

于是，再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