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钥和林澈站在众人面前。
最终的决策是,无钥林澈混入冥琰堂内部,而这些人留守在外,等候他们的消息。
这是个胆大到豁出性命的决定。
若有一朝差错,两人怕是有可能葬送在此处。
而最稳妥的办法,他们目前无法找到。
“可…怎么能让你们以身犯险呢?”
长老阿古尼紧蹙眉头,听闻这一消息,他本就花白的鬓角似乎又白了几分。不停地叹息着,脸上的皱纹都更深刻三分。
林澈看了眼众人。
在场之人的最高修为,也不过才金丹初期,其中大多数人的修为仍处在炼气筑基的段位。
可以说,他们若进了冥琰堂,生还的概率实在渺茫。
而此次历练,又是要他们师兄妹二人亲自处理,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完成。
更何况,修道之路本就不平坦,这条道路上注定布满了荆棘丛林,他们又何必对此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无钥亦如是想。
两人说服众人,仍是坚持原计划。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幻境之门开启了。
它悬浮于空中,呈现出漩涡的形态来,似乎只要是靠近它的人流,都会无声无响地被吸进去。
在座众人都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无数褐袍邪修穿过那扇如漩涡般诡异的门,随后便在空气中消失踪迹。
确保自己的身上散发的是邪修的浓烈瘴气,无钥和林澈悄然间隐蔽身形,混进了邪修人群中。
散乱无章的人流裹挟着他们走进前方未知的幻境大门。
而四周全然无人时,这扇大门则在沙海中完全不见了踪迹。
是的,传说中的冥琰堂并没有具体的建筑地标,也不像她之前所想得那般招摇过市。毕竟坏人总不会明晃晃地立着自己是坏人的招牌。
不过黑曜给的信息还是很准确的,它的确位于狮虎城的最西端,在一处不起眼的风化戈壁的背后。
他们足足在此处蹲守了有一个时辰,才见到黑袍的邪修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附近。
而现在,他们才刚刚混进“狼窝”里。
他们刚要跟随着邪修的队伍走去,却被一手臂拦住去路。
随之而来的,是一堵“墙”堵在二人面前。
“你们,看着眼生啊……”
这堵“墙”发出声音。
光线黑暗下,无钥暂时无法使用灵力,双眼也才刚适应黑暗,暂时无法将此处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此时,男人提着灯,走得更近了些。
他一袭褐袍裹身,逆光下看不清面容,随后无钥看见他手提油灯,光线慢慢爬上他的脸,无钥得以看清这张面孔。
这原本应该是一张英俊秀气的脸,然而他的左半边脸上横着一道刀疤,疤痕狰狞深刻,甚至周围的皮肉因这道疤翻起褶皱来,硬生生毁掉了这张脸的美感。
他举起油灯,在无钥和林澈的脸面前晃了晃。
刺眼的灯光照过来,眼镜因畏光,微微眯起,无钥掌心出了点汗,但还能压制住心中心虚的情绪,脸色表现得异常平淡。
而林澈只会比她更为镇静。
“把你们的手伸出来。”
刀疤男语气命令。
无钥有些不爽,她的掌心在衣袍上微微蹭开。在无奈之下也只好伸出手。
十指如玉,手背皮肤细腻,但手掌和指尖全是茧,倒是没什么异常。
男人的目光扫过,似乎也没发现异样,便收回目光,但眼底仍留警告。
然而他却不曾放过两人,目光又挪向无钥身后的林澈。检查一番后,他将手收回。
就在无钥林澈两人转身要走时,刀疤脸男人再次将他们叫住。
“你们两个很可疑,需要二次检查。”
他大手一挥,唤来两个侍从。
“将他们押到柴房。”
?
她还以为刚才那一遭算是通过检查了呢,却没想到,这只是第一轮。
他们此刻披着邪修的袍子,就如同披着狼皮的羊,更何况邪修的气味一般只能在衣物上停留片刻。幸而他们借用灵器,方才使这气味将他们身上原本的气息覆盖并维持得更久些。
但到底初入虎穴,难免心虚。
无钥袖子里的手攥成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此时人多眼杂,许多邪修的修炼境界也都来到了相当于正修的金丹期以上,若他们此时公然动手,完全可以说是自寻死路。
就在她满脑子思绪时,身后来了两个侍从,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她的肩,力度之大,让猝不及防的她差点栽个跟头。
男人粗嘎傲慢的嗓音传来:“快点走,磨磨蹭蹭的,等会护法大人问罪你来担着!”
她迈开步子后,那男人又推了一把她。
无钥很不爽,她的手已经摸到了藏在衣衫里的剑,但念及此处到底是冥琰堂的大本营,又按捺住心头的焦灼。她的不理智若再多一分,怕是此刻就要暴起了。
林澈的待遇比她还差,上来的人二话不说就将他双手捆缚了起来,随后押着他走在前头。
两人被一把推进柴房里,而那个刀疤脸邪修正站在不远处。听到两道脚步声传来,他半咪的双眼猛然睁开,朝他们投来一道狠戾的目光。
“把兜帽拿下来,咱们大人要看看你们的脸!”
无钥伸出一只手来,将兜帽摘下,她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另一只藏在袖子下的手已然在聚气,只待这男人不对劲,便可随时动手。
刀疤脸男人危险地眯起双眼,多疑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反复扫来扫去。
“大人,他们看着确实面生哈…”
侍从对着刀疤脸邪修一顿殷勤,不停地迎合着他的话。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出去。”
但显然男人不吃这套,立刻下了逐客令。
侍从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无钥撇了撇嘴,心道,活该。
但此时相比嘲笑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她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她慢慢掀起袍袖,手上幻化出的黑色纹路清晰分明,“不知这可否证明我们的清白?”
林澈见状,也慢慢撸起袖子露出那道黑色纹路。
“这很好伪装。”
男人不以为意,冰冷阴鸷的目光投向林澈。
林澈眸光慢慢冷了下去,“您是尊贵的护法大人,属下自然尊敬您。但是您如此平白无故便怀疑我们,是否太说不过去了?”
男人轻哼一声,似是不屑,也未曾正面回复林澈的话。
他手中聚起一团黑色雾气,对着两人的脸上袭去。
无钥捏紧拳,却还是没有还手,那黑雾到她眼面前时,她一个侧身躲过那团黑色雾气。但那团黑雾擦着她的衣裳,将布料燎出一个大洞来。
她遏制住心底的火气,状似平静地望向刀疤脸男人。
“堂主大人可没说允许下属们自相残杀,即使您是右护法也不行。”
幸而,在还未进冥琰堂时,通过那位虾兵蟹将的物件,她了解到了冥琰堂的具体结构,
而眼前此人,正是冥琰堂的左护法,姜兆。
就在她看到男人眼里的松懈,自以为蒙混过关时,然而对方走了过来。
倒是没有走到她面前,而是来到林澈跟前。
他手上附着一层石炭灰般的粉末,随后撩起林澈的袖子,沾着深色粉末的手指摩挲过那道暗纹。
林澈的掌心浮起一层薄汗。
姜兆一边将那石岩灰般的粉末洒在他那道暗纹上,一边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似乎但凡师兄此时多说一个字,亦或者流露出半点不对劲的神情,他就要将其就地阵法。
幸运的是,肉眼可见,暗纹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无钥见状也在心底长舒一口气。
男人依旧是冷漠冰块脸,但眸底却划过一丝了然。
他放下林澈的手,走到门前将柴门打开。
两人见状,前脚跟随后脚地就要出去,就连脚步都松快了些许,自以为短暂地逃离了第一场危机。
而这时,男人又不按套路出牌地叫住林澈:“小子,你跟我来。”
他别无他法,和无钥对视一眼,便跟上姜兆的步伐。
无钥转过头,透过拥挤的人群看着师兄和那男人,只觉得有些怪异。
此人为何只叫住师兄,却并不曾叫她也跟过去。
万一是这姜兆觉察到了什么,想对师兄做出不利的举动……
不行,她得跟上去。
她的步伐极轻,而这阵人流又密集,再加之她低着头,前方的姜兆压根不曾注意到有个人正跟踪着他们。
人流挤压着她,使她的步伐慢慢落后于前头的两人。她不得不推开两旁的人,迈大步子追赶上去。
从狭窄黑暗的长廊里出来后,周围的邪修明显少了许多,先前那股浓郁的血腥气味淡了不少,她长舒一口气。
然而她跟随两人,就在转过拐角后,迎面而来撞上一人。
那是个女人,和这里所有的邪修一样,身着褐色的袍子。只是在人群中个头矮小瘦弱,貌不起眼,无法让人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但无钥却凭着衣物原主的记忆认出这张脸。
说起这身衣袍的原主,她自然也是隶属于冥琰堂里的邪修,但却是个边缘人物。
她摸向腰间的墨色玉佩,上面还印刻着其主人的姓名身份。
也正是她伪装之人的身份。此人名为祁闵,是冥琰堂的一介新成员,刚加入不久,还算是个小透明。
身高体型与她相仿,倒在地上,身上袍子破损得并不是很严重,随后的物件也完好保存着。
就是人已经归西了。
她便借她的身份,冒充进入此地。
对面走来的女人多看了她两眼,随后眼底流露出狐疑。
“祁闵?”
“嗯,秦姐。”
她应了声。
见她能答得上她的名,秦娇眼里的异色散去,刚要转过身回去,却似乎又想到什么,随后又是怀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