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邪修原本火气直窜,势要给无钥和林澈一个教训。他们原本以为不过是两个寻常剑修,也不过只在金丹后期的境界,再加之他们人多势众,定能将他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然而却不曾想,在空间足够大的场合,他两人得以舒展手脚,倒是有种要将天上星月都斩下的气势。
此时他们只能躲开两人毫不保留的剑意,做出抱头鼠窜的姿态。
“小心。”
林澈一剑刺穿试图偷袭无钥身后的邪修,在冷锋下,对面那人挣扎两下便倒下,没了动静。
此番来的竟然都只是些小喽啰,三两下便被打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就在两人欲将此处邪修处理完,便想办法寻常去路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二位,做了恶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到“恶事”,对方贼喊捉贼的厚脸皮程度实在叫人乍舌。
她转过身,看向来人。
他凌驾于空中,一袭褐袍被风卷起,帽兜被风拂开,露出底下那张清秀的面容,看上去不到三旬的年岁,当然,修仙界自然可以修颜,修道者的容颜随心境而变。谁又知道这位内里会是个怎样的耄耋老人。
说笑了。
无钥收回思绪,看向对面人,目光灼灼:“恶事?原来你们所做所行,烧杀抢劫,占据土地,奴役灵界不叫恶事。”
她轻声嗤笑,声音冷然。
“无钥,对付这样的人,不要再废话了。”
林澈提着剑,沉着脸从她身后走上前来。
无钥轻点头,随后提起剑备战。
————
“她现如今在何处?”
有一佳人立于山巅,她美艳绝伦,一张脸蛋漂亮得有些过分,却是神色平和,静静将目光投注在远方。
而身后慢慢走来另一个男人,男人个头高大,还算俊秀的脸上写满担忧,看向面前女子:“似乎在幻境中,但具体地址……目前还无法观测到。”
“大人的任务万一完不成怎么办?”
男人似乎想到两人没有完成此任务的后果,身上是一阵瑟瑟发抖。
女子脸色仍是平和的,声音也轻柔平淡,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格外上心:“必须要完成,此事没有周旋的余地。”
“快去办事吧,帮我确定那姑娘的位置和安危情况。”
男人闻言,只得苦哈哈地下去,继续在不同地段继续搜寻二人足迹。
果然当了鬼还是免不了要给别的鬼打工,他这辈子可真苦……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女人仍是立在山巅,她手中跳起一团黑色的热焰。
她目光落在那团冥焰上,沉静眸光流转,火光映照下,美目似琉璃。
“大人,您果然还是不应该将此事交托给他们。”
但奈何他不能留下太多手笔,他要借旁人的手,将自己一言一行、所作所为俱隐瞒。可这回,她观察形势,却觉得愈发不对劲。
莫非…是要被傀刹大人发现了吗?
她不得而知。
幻境中。
地上早已是一片狼藉,血流成河,地上人可以说是堆叠成山,而刚咽气倒在地上的邪修身上仍在“腾腾”冒着缭绕的烟雾,那股味道经久不散。
两人不断地从那些邪修的身上剜出内丹,以迅速填补体内灵力的空缺。
无钥手中的剑挥得近乎麻木,而敌方人员减少的同时,仍有不断的候补人员从那扇门扉中流入幻境。
更可怖的是,他们死后,又从地上爬起,不知疼痛地再度冲向二人。只有被掏去内丹,他们才死得彻彻底底。
眼前单枪匹马面对千军万马的艰苦战斗,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无钥砍掉伺机而动之人的脑袋,任由那血溅了一脸。
她尽力凝气聚神,避开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极短的空暇间扫了眼林澈,却发现他也同样被一群人围着,自顾不暇。
而他们面对的不只是低阶邪修的攻击,更有那位邪修头子不知何时随机而来的偷袭。
无钥能感受对方毒蛇般的阴冷视线,她试图擒贼先擒王,奈何对方的逃避手段实在高超。
她目光不经意间与那家伙对视上,随后就看到男人势在必得的神色:“不要再做无谓的斗争,早点投降吧,横竖都是一死。”
他冷笑一声,随后又慢悠悠添了句:“若是你们表现好点,便赏赐你们一个体面痛快的死法。但如若不识好歹,就比如现在这样,那很抱歉,看到冥琰池中的那些货色了吗,你们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
无钥懒得说话,她不屑地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剑一挥继续斩向袭来之人。
只是,她无法去忽略自己体内的竭力感,这一日里,她已用了多次“旧日之眼”,此灵视耗费的灵力诸多,再加之在此处苦战,她隐隐感觉到体内灵力在慢慢枯竭。
眼前有种昏沉的感受,这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危险地眯了眯眼,随后对准二人抛出一样物件。
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虽然适才并非是他们丢出的暗器,但姜兆丢出那东西的目的,分明就是为了助他二人成功脱逃。
这一报若是不还回去,他的心里不能痛快。
无钥见莫名窜出来个物件,便要抽身而退。
然而下一秒那圆形匣子应声而开,露出一个敞开的缺口,随后数以百计如蛇头般的触手从里窜出,迅速朝着无钥和林澈攻击而去。
这时,其中一个邪修眼露精光,从人群中跃起,掌中蕴满邪气,就要一掌劈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地挥剑,砍向攻击而来的人。
但没想到,此人攻击她的目的是为了使她分心。
而他的目的达到了。
无钥感觉右肩上一阵疼痛,这痛感犹如闪电在神经末梢疾驰,将她肩上每一寸肌肤撕扯开。
她垂头瞥了一眼,发现自己很不幸地中招了,一个银色的触手穿过她的右肩头。它开裂的触头像是一张讥讽的脸,在嘲笑她的失手。
该死。
她咬紧牙关,挺着疼痛侧过身将那贯穿她肩头的利器砍为两段,一分为二。
她一套动作下来,浑身已是冷汗直下,身体因疼痛而颤抖着。
只是她手中的剑还没停,她不能停,若此时停手,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还不想死在这里。
她好不容易才有的刚开始的人生。
她还没搞清楚她的前世。
她还没再问清楚黑曜一切的一切。
许许多多的疑惑不甘堆积在心头,而手中的动作因受伤开始慢下来。
林澈早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匆匆瞥了眼身侧的无钥,随后瞠大了双目,眼里从惊诧到担忧。
“无钥,你快躲到我身后。”
随后他赶到她身前,将她挡在身后,又迅速扯下腰间的锦囊,“里头有伤药,快先用上。”
无钥粗略地打开锦囊,将右肩的衣衫撕扯开,只见雪白的肌肤上横着一个血窟窿,触目惊心。
她挪开目光,只死死咬着牙,往伤口上涂上灵药。
没有了无钥的帮衬,林澈显得手忙脚乱了些,面对近乎只增不少的邪修,他有些应接不暇。
此时林澈只恨自己没多生出几双手脚,这样便能砍尽这帮子邪恶之辈。
若是没有数双手足,即使是他现在脱离体内封印的控制,用体内的狼王妖兽之力将这帮人杀穿也是好的,总比干等死要强。
邪修头子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随后嗤笑一声:“蚍蜉撼树,不过如此,人总要认清自己。”
他笑声里满是对二人的不屑。
他应该收回刚才对这二人的看法,刚才他还以为两人年纪轻轻,便有一身好剑法,是两个难对付的硬茬呢。
不过须臾的功夫,他认为自己可以收回这个想法了。不过只是两只蚂蚁罢了,踩死就好。
随后又附了句:“小小蝼蚁,竟敢坏冥琰堂的大事,真是胆大包天。”
无钥上完药,强忍着肩头传来的剧痛,再次拾起剑。
为什么,偏偏要伤在右臂……真是老天爷都不站在她这边。
她咬紧牙关,疼得冷汗聚下又生理性落泪,一时分不清脸上究竟是汗还是泪。但无论是何人,都能看出她此刻的虚弱。
因为失血,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了。
按理来说,她都修仙了,这身体不应该再像普通人那般,除非……
除非……这利器上有毒!
她意识到这一点,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去。
难怪这疼痛的感觉几乎要深入骨髓般。
不过无钥对于邪修的狡猾阴毒程度并未感到半点意外,她看向那位邪修头子,他脸上已是胜券在握的神情。
他脸上的笑意几乎按捺不住,得意洋洋的神情真是让无钥想抽他,只是此时她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师兄,快逃。”
他们没有胜算的,在这样一处幻境中,即使逃也没有多少胜算。打从她意识到此处是一座幻境,她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