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慎自从那一句言论后,便也缄默不言。
无钥瞥了眼云慎,他神色没有变化,只是眉眼间流露出极浅极轻微的无奈笑意。
不过他身旁的夏瑾早已气鼓鼓得像个河豚,听闻此言自然是更气了,跳出来道:“就凭我师父是苍山神教的人,他一根指头就能摆平你们这里……”
这姑娘话说到一半,她的师父立刻将她拦住。
只见云慎双眉竖起,冷淡的眼底蕴含些许怒火,声音也清浅,但就是莫名能让人感到威压。
“阿瑾,退下!”
“师父……”
夏瑾微微撅起唇瓣,眉眼耷拉着,显得有些委屈。
云慎却一眼也不曾瞧她,小姑娘的性子到底是有些鲁莽了。
眼下整间阁楼中乱做一团,有人惊恐,有人义愤填膺,有人试图保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无奈的是,他们都不得不被卷进这场斗争中。
无钥早已在人群中观察了许久,她不是一个喜欢冒头的人,因此在暗处观察最符合她的处事风格。
正如此时此刻,她的目光悄然对上人群中的几人。
那几人身上虽没披着那层褐色的皮,但无钥还是察觉出他们的不对劲来。
适才她一直在顺着声音的方向去寻找声音来源,果然就从人群中发现了这五人。
每次的争议都由这五人带头挑起,他们互相应和着,话语间似乎还施用了一种类似于言灵之术的邪术,只是效果不似言灵那样立竿见影。
但仍是起到了效果,很快人群中一些意志不坚定之人便被他们的言语所左右,可谓是害群之马。
就在人群乱作一团时,这几人相互对视,像是在确认着信息,随后默不作声地聚在一处,微低着头,似在交流什么。
而现如今,从无钥的视角里,那五人神色怪异,表情可以说得上是有些小人得志,让注意到他们的无钥不得不起疑心。
无钥基本上确定了他们定然心怀鬼胎,且是一个组织的事实,但这一事实还只浮现在她脑海里,她还需要再做试探。
就在那几人捂嘴偷笑之时,无钥三步做两步上前,左手挥着剑即将命中那几人。
那几人见有人提着剑奔着他们而来,嘚瑟的表情在脸上停滞一刻,瞬时僵掉。接着脸色一白,如同软脚虾倒在一块,做出一副弱势之辈的模样。
“你你你要干什么!”
“哎呀,有人要杀人了!”
“救命!长老我们知错了。”
刚才还在挑拨离间的家伙见形势不对,立刻滑跪。
“诶,你给我住手!”
无钥眼见要得手,这时那个名唤塞拉的姑娘拦在她身前,对她怒目而视,大声呵斥。
塞拉抽出长鞭,一把抽向无钥的剑。蛇一般的鞭子将利刃纠缠住,试图使它纵有万般能耐也无法施用。
无钥此刻虽不能用灵力,但多年的剑也不是白练的。
无钥懒得和她解释,左手握紧剑柄,身形朝后一跃。
对面那姑娘似乎是没想到她力气如此之大,一不留神间被她拖着朝她的方向而去,险些站不稳。
无钥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的间隙,手腕翻转,火石电光间,三两下剑便脱离了鞭子的控制,随后提起剑,迅速对准那几人刺去。
塞拉在她身后,急着要阻拦她,但奈何速度还是差了无钥几分,并不曾拦下她,只能着急跺脚:“你这样是触犯法条的,各位一起上,将她拦下!”
长老眼下虽不得势,但到底身份还摆在那里,手底下的人得令便要缉拿她。
无钥心里头有点无语,这姑娘性子的确直,却又有点傻,都这时候了,竟还未察觉这几人有问题。
她刚想释放风墙,将身后那几位试图围攻她的人拦在外头。但猛然间想起自己暂时不能用灵力,遂放弃此招。
不过不用灵力,她照样能挣脱这帮人的束缚。
连斩数剑,那些人畏惧于她的攻势,却步不敢再上前。
而无钥趁着这个间隙,已然突出重围来到五个奸细面前。
那几人见此时无人挡在他们身前,一时间无钥透过他们的眼底看见惊恐的神情。他们魂不守舍,竟是自乱阵脚,将自身是奸细的事实全然暴露。
只见他们围成圈状,双手相交施法,一张冒着乌烟又神似“八卦”圆盘的阵眼以眨眼功夫出现在最中间。
这五人果然是冥琰堂安插进来的奸细。
无钥试图以剑挑断他们的手筋,但是这回却是她低估了这五人合在一起的威力和效率。
邪气横生,如烟雾弥散,蔓延至整间阁楼,几乎所有人迷迷茫茫地抬起眼看向房顶,随后那妖邪之气陡然间就如同有形了般,从那些人的七窍中钻入体内。
但出奇的是,适才这气体在她周围盘旋着,随后似是拒绝进入她的体内,兀自绕开。
却听一道又一道“扑通”声,在场人俨然倒了一大半,且全部是印堂发黑,若不是他们还此起彼伏地呼吸着,无钥险些以为这些人早已命丧黄泉。
瞬息之间,就如无钥昔日在电影上所见的那些丧尸般,他们活动着身手,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动静来,他们从地上立起身,投向他们的目光是难以言明的阴毒。
这些行尸走肉,无钥更愿意将它们称为有智商的“丧尸”。
在以往的交手中,他们懂得团结一致,以谋略破敌。
这还不是他们最难对付的一点。
最难对付的,偏偏是他们赛过肉坦克般的身躯,和媲美生前的深厚功力,让人感到棘手。
其余人却像是发了疯般,恶狠狠地要朝着无钥一干人等扑去,一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架势。
无钥心头一惊,眼瞅着面前这帮大军的架势,和他们之前所见的那一批又一批行尸走肉没什么太大区别。
难道整间阁楼里的人都倒下了,没道理啊?
她目光瞥过乌泱泱的大军,却怎么也没发现师兄他们的身影。
直到背后传来匆匆脚步声,她忙转过头去,看到一行人,才松了口气。她看着看向她时林澈急切的面庞,却也没工夫多说什么。
林澈连忙奔赴到无钥身前,将试图攻击她的一行人挥倒在地,随后匆忙瞥了她一眼:“你身上还有伤,先停手吧。”
阿花倒是显得很淡定,走上前来,将她拦在身后。
“无钥姑娘,都说了让你别用灵力。”
说罢,她的眸光划过她的右肩。
刚才离得远,她只晓得无钥的剑锋迅疾,剑意凛冽,滔天的剑意似要将天地都斩灭般。便轻易断定她又使用灵力了,但眼下一看,原来并不曾。
阿花微微松一口气。
“你若是有什么问题,黑曜大人可是要怪罪的。”
听到黑曜,无钥微微一愣。
她果然是那家伙派来的人。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无钥目光扫过眼前由无数人修化作的“行尸走肉军团”。
云慎提起手中长剑,却不着急,闲庭信步而来:“不必着急,”
阿花目光瞥过他手中那柄木剑,却轻轻蹙起一对秀气的眉:“你确定你可以?”
阿花此言刚落,便察觉几道震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我们现在更应该将他们唤醒,而不是杀了他们。”
对哦,他们只是暂时受邪气影响,却并不曾真正死去。他们看似有智商,有自主意识,实际上已然成了邪修的傀儡。
“不必担心,我曾是医修。”
阿花的性子不同于她的外貌,那样张扬夺目,她的性子是平和宁静的,清澈的眼眸看向眼前乌泱泱的人群,眼底划过几份悲悯。
是的,无钥没有看错,是悲悯的神情。
医者仁心,想必她生前应当是位仁慈的大夫。
不知何时,她掌间已然出现一个莲花状的香炉,略有些陈旧,但从外形看上去是以前的老物件,花瓣的边缘甚至有些磨损。
她左掌微微摊开,一股气自唇瓣间吐露,如袅袅烟雾,迅速在空气中蔓延。
“快些将门关上。”
得到阿花的命令,几人不敢耽搁功夫,一边躲开那些人的袭击,一边迅速将门窗掩上。
随后那股清新的,带着氤氲水汽的莲花香在阁楼底四处散开,这香钻入那些人的七窍,倒是迅速便有效果。
那些嗅到香气的人没有丝毫征兆,瞬间倒地不起,然后是翻着白眼,吐白沫,最后剧烈地抽搐,整个过程不超过眨眼间的功夫。
无钥也半点不敢闲下来,她本想一剑将那五人的脑袋砍下,但转念一想,这几人似乎还有点用处,她姑且留下他们的性命。
最终只是将五个奸细的手筋砍断。
随着五人的哀嚎声响彻阁楼,那些被邪气影响了的人慢慢清醒过来。
原本印堂前的黑气渐渐消散,浑浊的双眼转而清明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副一脸蒙圈的表情。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全然不清楚。大脑档位中的记忆被抹得一干二净。
只晓得不知为何,浑身酸胀。
而在场之人中,从头到尾未曾被迷惑的塞拉将一切尽收眼底,一想到正是这几个家伙挑的火,而自己刚才又竟在护着那几个邪修奸细,便气不打一处来。
恼羞成怒之下,三步作两步上前,劈头盖脸抽了那几人一顿,才将心里头的怒火消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