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被捆缚在地上的五人,恍然大悟。这几人竟是冥琰堂派过来的奸细,一时间心底凉飕飕的。
众人忆起他们受五人邪法影响,对长老他们出言不逊的场景,一时间羞愧难当地低下头。
刚才他们已然着了这帮人的道。
与此同时,一种名为愤懑的火焰在众人心底里燃烧起来。
百年前,这帮人的首领夜魍就曾奴役过他们的先辈,现如今他们的势力又卷土重来,在他们疏忽之时偷偷摸摸将夜魍的封印解开,意图重现百年前的场景,再次将他们奴役。
集体荣誉的种子几乎种进每个人的心头,众人相互对视,随后转过头来看向五人的视线便越发憎恶。
这时,一道倩影走入他们的视野,慢慢蹲在那五人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五人。
“无钥,你可有什么发现?”
孟无钥转过头看向林澈,随后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目前她用不了灵力,便代表着她无法使用那意外得到的金手指,只凭几人身上那缥缈的线索,要谈发现敌方老巢,简直痴人说梦。
“只是…我有一点愚见。”
无钥心底里踌躇,毕竟这一想法过于胆大,倘若失手,便会招致许多损伤。
然而众人看着她,眼底里却带着些许期许。或许是因为她一剑斩破了那五个奸细伪装的面目。
“孟小友尽管表述自己的观点,眼下是最需要各位踊跃发言的时刻。”
男人温润的嗓音传入她的耳畔,她微一愣神,瞥了眼云慎,只见男人脸上露出极浅淡的笑意,眉目间微微弯起来,只是眼底却仍是疏离的。
他看似温柔可亲,但实则……
遥不可及?
这一想法猛然从脑海中诞生,无钥微微愣神,下意识抬手想揉了揉眼睛,但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或许过于明显,刚抬起的手略有些僵硬地放下。
她轻点了点头。
“这几人既然是冥琰堂的人,或许我们可以先将他们放回去,假意让他们回到组织中,顺着他们的踪迹,我们便可以找到冥琰堂的老巢。”
可以这么说,目前他们需要考虑的不是战力问题,而是先要找到敌方的藏身之处。
可是,此话一出,底下人瞬时间议论纷纷,随后人群中传出话来:“此招不仅不能保证胜算,并且风险极大,你如何能保证这几人不会回过头来反咬我们一口?”
“你蠢啊,这几个人都已经埋伏在这里偷窥咱们,那不就说明冥琰堂的人已经发现咱们了吗!说不定他们早就在走漏风声了!”
人群中一人吃了冲天炮般,说完满是火气。
那反驳的家伙刚还语气愤然,此时被怼了一连串,瞬时蔫了下去。
“对哦,当我没说…”
无钥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平静。心底却悄然叹了口气。
这一方法虽好,但她所携带的寻常灵器并不能保证一定的跟踪性。因此,也就显得棘手起来。
几人正在沉思,是否能寻找另一种方法时,人群中又一人弱弱开口:
“我是蛊修,我可以在这五人身上下蛊…”
无钥几人目光一亮,朝那人看去,却见一个头瘦小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她一身素色衣衫,单薄地裹着瘦削身躯。长得平平无奇,不过二十的模样。可以说,若是她不发出任何动静,打从人群中看去,她大概会埋没在其中。
“姑娘有何高见?”
见那姑娘似乎怕生得很,并不打正眼直视他们,无钥声音便柔和了些许。
然而令大家震惊的是,下一刻那姑娘猛然抬头,露出一张寡淡的脸,脸上还带着苍白没有血色的笑意,看上去怪诡异的。
额,很符合一部分蛊修的精神面貌。
她收回刚才对这姑娘下的定义。
人不能以貌取人。
对面蛊修姑娘翻开广袖,从里头慢慢取出一盏白玉瓶。
她从头到尾未曾应答过无钥一行人的话,只是自顾自走到那五人面前,打开白玉瓶,倒出瓶身内的蛊虫。
蛊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迅速从五人的七窍中钻进他们体内。
得罪谁也别得罪练蛊的,这在修仙界里是诸位修士的共识。
蛊修女子做完一切准备,拍拍手完事。
随后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余人,目光似是在说:你们要来尝试么?
众人吓得将头缩回去,不敢再直直盯着这个状似不起眼的女人。
现在,就该进行下一步了。
“他们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随后,他们会将冥琰堂隐匿的信息吐露得一干二净,并且若是他们不遵从约定,便会被蛊虫啖尽血肉。”
蛊修说话时,声音音量又小又低,但这一回刚才那帮家伙可不敢再小瞧眼前这个女人了。
蛊修是得罪不得的,万一哪一日被下蛊了找谁哭去。
女人略施术法,不过眨眼功夫,几人身形开始剧烈震颤,众人见状忙闪开,留出一段空地来。
“我的手脚…怎么不听使唤…”
“救…”
“命”字还没喊出来,那几人意图再用邪法,令周围人重蹈覆辙,却猛然发觉,昏迷那阵子,他们的手筋已然被人折断。
只是手是手,脚是脚,一双手废了不代表不能行走。
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人破门而出,随后向着沙海深处狂奔而去,眼见着身影要埋没在沙海中,众人顺势赶紧追上这五人的身影。
在五人的带领下,他们一路穿过沙海中的各处戈壁。
冥琰堂的人在暗中监视他们已是不争的事实,大概此时他们也察觉到阴谋败露,正准备要转移方阵。
却没想到不过一炷香功夫,一群气势汹汹的狮虎城修士加外化民出现在他们眼前。
无钥骑着马,眸光一触及那位褐衣邪修首领,左手拔出剑,用力一扔,剑似标枪般投出,直朝那位首领刺去。
那首领见了她的剑,发觉她竟还没死,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身后的修士如潮水般对准冥琰堂的人斩杀,万众一心下,气势如虹。
云慎御于空中,轻声念诵法诀,无钥看着眼前的场景,竟愣生生立在原地。
云慎周身的真气如千层浪般拍打涌动,气势汹涌,一道巨刃之形从他身后闪现,从天而降,剑光似山似海,朝着对面邪修人群压迫而去。那种威压,来自浑厚的真气上的压制。
好恐怖的剑气。
但让无钥愣神的并非是对方恐怖如斯的实力,而是在她眼见这一招一式的刹那间,另一幅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袭白衣的女子立于群山头,狂风大作,但她身形却稳稳当当,一道刺目剑光自她剑中流泻而出,其剑意竟比云慎刚才所挥出的那一剑要更为锐利,极快极准极狠,对准敌人,手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那张脸,正是楚以宁。
头痛的感觉在脑袋炸开,无钥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
阿花见她异常之举,从身后赶来,随后便看清云慎这一招式,心头了然。
只见剑气在冥琰堂众信徒中炸开,一道剧烈白光闪过,即使那光线异常刺眼,无钥却没有移开直视的目光。
漫长的寂静后,全世界都仿佛沉寂了。
原本还活生生站在原地的人,顷刻间化作齑粉,随风而散,再不见踪影。
众修士都已经在心底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没想到一切结束得这样快,俱傻眼地立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
所有人都以为对面死得一干二净。
就在众人呆若木鸡之时,一团焦黑的身影从落满齑粉的尘土中奋身爬出。
无钥瞠大了双目,众人的神情只会比她更加诧异。
“这…这还是人吗?”
“咦……”
在场一部分人背过身去,不忍直视,更甚者还有人干呕起来。
那人可以说已经不算是人了,四肢被炸得一干二净,血流如柱,刺鼻的血腥味让人禁不住捂鼻。
云慎面无表情,提着剑走到他身前。
“云前辈且慢…”
林澈却想起什么,迟疑着上前,刚想将他叫住。
只可惜他走到一半,就见云慎抬手削下了那人的脑袋。
随后转过头来看向林澈,眼底带着些许疑惑。
林澈慢慢收回手,“没什么…”
缓过气儿来的无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大概明白师兄留着那人的性命所为何事。但奈何她此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走在返回的路上。
今日事情对于他们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而他们直到最后也并尝得知,那个一剑解决了他们百年以来危机的男人便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云苍剑尊。
从头至尾知道云慎身份的,也只有夏瑾、无钥师兄妹和阿花几人。
无钥目光掠过云慎的身影,却见长老拉着其女塞拉正对着云慎鞠躬。
哦对了,她还忘了长老。
长老领会了云慎的意思,一时间感激涕零,在角落里已和云慎交谈良久。
不只是他们,许许多多的外化民也在此阁楼中与短暂相识的友人道别,毕竟明日就要迈上下一趟旅途。
这时,阿花慢慢走过来:“我要先走了。”
无钥点了点头:“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阿花轻轻笑了一声,一张脸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但神情总是温温和和的:“孟姑娘言重了,你若是真的要感谢,便感谢黑曜大人吧,我所言所行都是他下的令。”
林澈在一旁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一干二净,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现在我该走了,大人他……”
阿花的眸光里透露出浅浅忧虑,却很快被平静的神色覆盖。
“他怎么了?”
无钥追问上去。
“他没什么…他在等我回去,他还有任务需要亲自交代给我。”
无钥缓缓松了口气,这一动作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却被一旁的林澈收入眼底。
他苦笑一声,无钥却未曾注意到。
她正忙着去送别美艳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