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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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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马儿拖着狼尸招摇过市,狼血已经流干,软塌塌的皮肉在地上任由拖拽,黎长风在故意挑衅,他倒要看看藏在城中的贼人能按耐到几时。忌峰目光扫过街上每一个面孔,连商铺二楼开着的窗户也不放过,他试图找到任何可疑的身影。

“黎长风杀了北郊的两头狼。”这话很快在坊间传开,顺着东风流进皇都。

老皇帝朱世承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折子也不再批,每日就在寝宫躺着。高明庭又回来继续服侍着,但他整个人如被抽去了魂儿,如今像一具空壳般寸步不离地守在朱世承床边。

寝宫昏暗,床幔间,朱世承闭着眼,肺里的老痰随着气息上涌。

“明庭啊。”

高明庭坐在床边的阶下,听到朱世承喊他,迟钝又慌乱地起身,回道,“老奴在。”

“朕还有几日可活?”朱世承苍老无力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寝宫内。

高明庭捋着朱世承的胸口给他顺气,压着哽咽,回道,“圣上与天同寿。”

朱世承语气缓慢断续,“若朕,真能与天同寿,太医又何必避着朕,单与你说,你跟朕说实话,朕还有几日可活?”

高明庭跪在朱世承床边,终于控制不住哽咽,他回道,“太医说,顶多还有七日。”

朱世承长叹一口气,他说,“朕后悔,后悔当初听信了薛方寒,如今豢养在寒石关的狼群,成了翻云城的隐患。”

“圣上放心罢,黎长风已经在翻云城了。”

朱世承提气要说什么,但突然呛咳,脸憋得红如猪肝,高明庭赶忙扶他起身,递过帕子给朱世承接住咳出的浊痰,高明庭看到帕子底部洇出血,他颤抖着手把帕子扔进唾壶。

朱世承两眼早已老花,他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咳出了什么,他坐着喘顺了气,问高明庭,“公主近日可还是与韩绍走得很近?”

高明庭弓着腰给朱世承垫好圆枕,让他能坐得舒服,高明庭回道,“前些日子两人去了翻云,回来后便日日都会在花园相见。”

“她这几日不来看朕,朕便也猜到了,韩绍此人城府极深,公主未必能看得清他。”

高明庭一直弓着腰在床边候着,朱世承看厌了他这个姿态,说,“明庭啊,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别总弓着个腰,你坐下,同朕说说话。”

高明庭一辈子都在服侍朱世承,他从没坐下与朱世承说过话,朱世承如今虽已日落西山,但仍是中原的帝王,高明庭内心惶恐,拂尘在手里发抖,他说,“老奴还要服侍圣上,站着便好。”

朱世承失去耐心,他拍了拍床边,说,“朕知道你,给你十个豹子胆你也不敢有篡位之心,你站着朕看着心烦,你安心坐下。”

高明庭这才迟缓地坐在床边,说是坐,不过就是屁股挨着床沿靠着。

朱世承说,“如今新帝未定,朝堂之外,贼人虎视眈眈,自古没有女人当朝之说,”朱世承看向高明庭,“你认为,朕能否开这个先河?”

“圣上,老奴斗胆妄言……”

微风渗进寝宫,烛火摇曳,一君一臣在晦明中低声谋划着中原的新主,字音断断续续落在地上,被疾驰而来的马蹄踏得粉碎,烟尘荡起,沈月林衣诀翻飞策马行在去往柳西城的路上。

柳西城地处皇都西南,位于南方腹地,是当年圣上亲自圈起供公主南下游玩的一座小城,但近日城中突然闹匪,匪贼来势汹汹无恶不作,扰得城中百姓不得安宁,城主心力交瘁,无奈求助于北边的云州。

城门无人看守,沈月林策马轻松进了柳西,城中春景秀丽但不见一人,白日之下家家关门闭户,听到马蹄声,不时有好奇的目光从窗后探出,但对上沈月林的视线后又慌忙缩了回去。

沈月林拱手向周围喊去,“在下云州州牧沈月林,应城主之邀前来柳西,想向各位问个路。”

四下寂静衬得沈月林的声音有些突兀,他耐心等着,良久,一户屋后传来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往东走,门口有棵桑树!”

沈月林听到屋后有大人训斥小孩儿的声音,他笑了下,向声音的源头喊道,“多谢!”

马儿向东跑了二里地,沈月林果然看到了一棵桑树,树冠横斜盖住了门前的牌匾,沈月林探头去看,阳光照在他裸露的脖颈上。

陈府朱门紧闭,沈月林拉起门环轻扣,门后立马传来拉门栓的声音,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探出头,他先是看到沈月林青色的外袍,然后是沈月林白皙俊美的脸庞,少年见此人气度不凡不像是匪,于是问道,“你就是,沈月林?”

沈月林讨厌被陌生人上下打量,他掏出信封露出上面的官印,说,“云州沈月林,是陈城主请我来的。”

少年惊呼,“沈州牧快快请进!我还以为……”他还以为沈月林会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还曾笑过沈月林这个名字和武夫的身形好不相称。

“你以为什么?”沈月林跟在少年身后,他觉得陈府的下人好没礼数。

少年拱手说,“没什么,方才陈某多有怠慢,还望沈州牧莫要介怀。”

沈月林心中诧异,这少年自称陈某?难道他就是柳西的城主陈最?可他看上去才刚及弱冠,从刚才的言行举止根本觉不出他是一城之主。

陈最见沈月林沉默,便主动介绍起自己,“我就是柳西城城主陈最,在我府中沈州牧莫要拘束,我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他们都说我一小孩儿当不好城主,我也不恼,因为他们说的对,我如今连匪患都治不了,让沈州牧见笑了。”

院子里种了好些奇奇怪怪的草木,沈月林仔细看过一遍,有的他能认出,有的却认不出。听陈最这么说,沈月林转头安慰他,“自古英雄出少年,陈城主莫要妄自菲薄。”

平时很少有人这样尊敬他,陈最听着开心,他邀沈月林进屋,说,“沈州牧长得好看,说话也宽人心,不像他们,嘴里一点儿好话都吐不出来。”

陈最年龄和江青差不多,性格又如此豪爽,沈月林游刃有余了些,问道,“他们?可是造反的贼匪?”

“不全是,还有城中百姓,朝中大臣,我当初被皇舅舅打发来这小城当城主,只是图着好玩,没成想还要管这么些事。”陈最给沈月林斟了茶,屋里茶香四溢,陈最骄傲地说,“这是柳西今年新下的春茶,沈州牧尝尝看。”

沈月林托盏品了一口,茶香浓郁,沁润心脾,马背上的劳顿消了大半,他夸赞道,“果然是好茶。”

陈最笑着在榻上坐下,沈月林瞧向窗外,庭院绿植疯长,入眼皆是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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