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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青云地,曌云裳手提岁月轮,一剑泄尽满腔恨,神柱倒而天下惊,地源失而风云变,一柱牵动天下魂。绝情的一剑要毁灭天地、也是要毁灭自己。
天地间异象四起、海水倒灌,暴风席卷,阵阵烈火如同雨落,蔓延大地。顿时大地一片哀鸿,人作孽、天犯怒,地裂人难存。
而在九方原上,将接触的冰河与岩浆同受感应、加速蔓延,随地壳变动而构生的擎天巨峰隔开冰火双流,大地一分为二,生气难近,不可互通。
人总会自诩自然之主,但又常叹人力有穷尽之时,终究抵不过自然骤变。
“这就是原因吗?”
轻缓的语调,在这自然的巨响之下,除却自身哪得听闻。剑子无法把目光从那裂缝上移开,紧蹙的眉头更彰显他此时心情复杂,但最后也只剩一叹。
有佛剑在那边,龙宿应该不会乱来吧……但愿吧,毕竟佛剑也是个乱来的性子。
还是快些修复了大地,比较实在啊……
神州大地异变,各处天灾频传,致使中原人心惶惶。人在动乱的时候,心便容易聚集,而云渡山向来是正派属意的地点。中原侠客到来,严明休戚与共,万众一心的意念抵消了不少的恐惧,但仍需破局之人。
“不用担心,他已经行动了。”
“谁?”
高峰之上,朗朗诗韵,六弦之首苍琴弦波动,誓言为约,终得破出乌云罩天的一线光明。光亮洒落下,这沉闷大地虽已支离破碎,却也有了一线希望。
补剑缺站在密洞外的仰望天际变化,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神柱再断,空间迸裂,他还是下来了。”
“是说你们提及的弃天帝吗?”
“是。”补剑缺看着苍,郑重道,“弃天帝乃是魔界古老元灵,不具□□,大地难承其重,他若来此……”
“需要圣魔元胎。”
黑羽恨长风出声提醒,他方才受伤沉重,此时便又出现在此地,或许想用行动诉说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苦闷。
“何为圣魔元胎?”
“简单说,乃是兼具圣源的魔之子,弃天帝不属人类,乃是异度魔界的创造神,唯有这种体质,他才有媒介来到人间。”
“而魔界仅有三位圣魔元胎,一是吾父王,弃天帝藉由他降下人间,创造异度魔龙之后,再回到他的空间,□□也随之死亡。”
黑羽恨长风话里隐约透出几分悲楚,“二是吾,三是吾与九祸的孩儿。因我已拥有自我意识,意志够强,不会受他控制。所以他只剩下……”
话未尽,皆了然。人情世故困扰恨长风许久,苍也知对方的心结,话落岔开了此事。
“他到底为什么要毁灭神州?”
“苍,你可知道境的生存条件优越,为何人烟这么稀少吗?”
“这...典籍之中并没有记载。”
“那我跟你说,真实的答案。”
补剑缺目光落向远方,却也没有任何东西入眼似在回忆,神情恍然道。
“因为弃天帝厌恶人类,所以很久以前,道境已经被他毁灭一次。”
毁灭比建设容易,但能够毁灭至根骨不存,那力量并不比建设所需少上多少。苍曾担任过道境玄宗主事一段时间,自是了解各种运转操作,故而算是他都难以估计其间所需。
“弃天帝,其能为究竟到何种程度?”
“很难估算,他是另外一个境界而来。”
补剑缺指了指天,笑了,说不上是何种心思,或者此时不笑也难,笑更难吧。毕竟纵天可比,可曾去想,天纵是压了下来,你也只能承受。
“坦白讲,他到底有多强,我也没看过全部,只知他号称毁灭之神。”
“神之力……”
“想想救你出万年牢的波折,那还仅仅是他操纵别人的结果。”
“即使艰难,吾相信必有阻挡之法。”
对于苍的话,补剑缺保留一半的态度,为防止对方挑战最高难度,还是直接告知了对方方法。
“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他送回去。”
“狼叔,除了送返,没消灭之法吗?”
补剑缺叹了口气,像是预料到了对方会这般说,继续解释道,“不同的地界,他进不得自然也就不是他本体出现。而苍之所以能活到我们去救他,便是因为苍的□□还在人间。我们只能消除他借用的媒介,送他回去。”
媒介,弃天帝能够到达人世的媒介是圣魔元胎,而消除媒介,自然就是杀死他所附身的圣魔元胎。补剑缺看着眼前改头换面的恨长风,念起对方最初的名字。
“朱武,虽然很悲哀,但你唯有杀死你的孩子,才能将他送回去。”
“这……这到底算什么?”
银锽朱武因魔界的改变而归去,这促使了孩子的诞生。但孩子诞生又是另一个改变的开始,从头至尾他都没有选对,与之相关亲近的人,一个都没有留下。
到头来,银锽朱武还要亲自,送那与他唯一有联系的人,走向死亡。
“哎,从你产生自我意识,这便是无法改变的命运。”
“狼叔,你自一开始就知道。”
“我不知道,只是看那人再下凡间,才领悟出从头至尾的环节。”补剑缺因朱武的话暴躁,烦得挠头,“你任性,他比你更加任性。”
“什么意思?”
“如果你接下王位,他就不会来到人间,只看你如何吞食苦境,让异度魔界称王,但是你放弃,他就亲自来毁灭。”
“原来……异度魔界也不过是弃天帝玩弄人间的棋子。哈哈……”
黑羽恨长风一个踉跄,让久久不言的苍都觉不忍,那话似刀,割得笑悲痛。
“恨长风……”
“这是很残忍的事实,但无奈他的个性就是这模样。接下来,弃天帝为了让更大的力量进入苦境,目标绝对会放在破除剩下的神柱,所以一定要拖住他,只要时间拖住,我们就有胜利的希望。”
希望,给与有明天的人,黑羽恨长风的存在,或者说朱武应早已埋葬在了过往的坟中了。见对方如此,补剑缺叹了口气。
“我回魔界追踪吧。”
“狼叔。”
补剑缺按住黑长风按在他肩头的手,“这个苦境大概只剩下我对他最了解,就算我不去,他也一定会来处理掉咱们两个。”
“吾与你同行,彼此照应。”
“也好。”
二人已经论定,与苍约定事后在云渡山再回后,便一同离开。而苍整理思绪后,突然看到天转星移动,稍加测算,便知那所代表的是……
“命星消失……出事了!”
事事若皆缺憾,怎会动辄大乱。只因有了一丝希望,又怎会任由从手中溜走。此时的苍,已想不起赭杉军临走前的交代,往命星所指之地奔去了。
异度魔界天魔池之内,弃天帝测算出第三座神柱方位,藏在暗处的补剑缺与恨长风也得到了讯息。见弃天帝独身一人前往北越天海,二人不约而同随其而去。
北越天海内,再现神之力,魔气龙罩天海,补剑缺、朱武失去近身之机,急攻之策登时受阻。纵是有心,终究还是无法反抗,补剑缺在弃天帝的一击之下全身血管迸裂。
朱武今生最后的亲人,亦友亦师的良伴魔界不世奇才、铸剑之师,自此消逝。悲欢离合,世人皆知,但真正降临其身又有多少人能够释怀。
“哎……”
“又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竞日拦不住拂樱探究的目光,开口解释道,“我只是在想,令狐千里现在在做什么。”
“想他做什么?”
“想他……想他会如何做啊。”竞日皱起了眉头,想起两地时间的察觉,叹道,“毕竟我,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嗯……”拂樱回想起竞日平日提起令狐千里的语气,话语满是不确定,问道,“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不知道。”竞日手撑着额头,无奈道,“这世上我想不到的事情中,有一项就是令狐千里的想法。”
“有这么严重?”
“……有。”竞日无言而论,只祈祷道,“只希望他不把我背回苗疆了。”
“这件事你已再三嘱托,他不会吧。”
“希望吧。”
“阿嚏——”
“令狐千里,你若受凉,可先去休息。”
“没事。”令狐千里揉了揉鼻子,想了想肯定道,“一定是有人在念叨我了。”
“……或许是吧。”竞日孤鸣看着眼前盘中挑剩下越来越少的菜,犹豫道,“这差不多了吧。”
“不行!”
令狐千里将桌上食物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终于挑出了唯一一个他家主人能吃的东西——白米饭。
“……哎。”
“主人,你不能不上心,想当初因为一时不查误食了,你可是连着一个月身体都不爽快。以前有……嗯,忘了是谁了,反正有她操心,我也省事,现在可是必须时时小心。”
听令狐千里如此说,竞日孤鸣如何能不听,只得折中道,“你还记得都有哪些不能误食吗?”
列个单子下来,避开就好了,也好过躲这躲那。
“嗯,都记得,嗯……忘了是谁了,他让跟在主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背着,等我写下来,交给银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