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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剑圣,柳生剑影。入中原,逢朱武。
阴谋计下,双目蒙影。红楼开,剑会比。
心剑相听,无痕追许,因道追行。
执手相伴,追寻四维,道却不见踪。
无佛寺内,柳生剑影携楼无痕来此,为印证自己的道。而无佛寺的主人——雅僧佛公子,一手无筝弦音,弹得七情六欲,弹得大道之音,引得柳生剑影欲在此探得大道,而与对方对峙。
无筝谓之无弦,故佛公子停歇瞬间,便不得听到支音,也无了未了心绪,他直接对等待回应的柳生剑影道。
“施主可知夫人意欲出家?”
“嗯?”
终于等到回应,本是应对之答,现却一句掀起心头万丈波,让剑圣心头大震,语气都不见了平日里的淡然。
“你说什么?”
佛公子虚空抚了抚琴弦,手按在筝上,缓言道,“夫人曾向贫僧言明,意欲出家。”
这话落得越发准,不得谎言听差,柳生剑影急奔入内,与佛公子之间凝重的剑气氛围也随之消散。
佛公子闭目一声轻叹,不知为他自己,还是为那位即将出家的女子。
无佛寺内不大,先前楼无痕曾向佛公子请托佛法,柳生剑影便直接朝经书室走去,果真在那里找到了人。
房门一瞬打开,过猛力道荡起了片阵灰尘,楼无痕因对方举动而诧异愣住。柳生剑影则因见到人而瞬间安抚了焦躁,他貌似平静下来,问她。
“你想出家。”
不是询问,因这不是在探问,而是在问对方是否真的决定这般做。
楼无痕知晓自己想出家这件事告知了谁,这时柳生剑影来了,便只能说明时机到了。她将手中经书,慢慢放回书架,给自己一个时间,也给柳生剑影一个缓冲的机会,方开口。
“大师向你说明了。”
“你要出家是为赎罪,是因心想要逃避。”
“原本是如此。而今,却并非如此。”楼无痕慢慢压抑住心口的不平静,用对方亦明了的事来做类比,“如果剑是你的道,我也在找寻我的道。”
“你的道?”
“每个人都有他的天命,我也在找寻我的天命,现在我找到了。”
柳生剑影一瞬想到自己曾经短情绝亲的剑道,知晓追逐道的执著,他不能阻拦,只能相问。
“你的天命是什么?”
“我的天命便是你,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天命吗?”
“我的天命……”柳生剑影下意识避开了楼无痕对视的双眼,喃喃道,“便是道。”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自己的道,却是说得,最不肯定的一次。
“为何你远渡重洋自海外而来,为何你进入剑阁与吾相遇,又为何因为我们让剑阁覆灭、神柱崩毁,一切皆因天命,缘起性空、因果自在,你深知此理。”
“我不明白,如果你这样就走,当初我的犹豫、我的怀疑又价值什么?”
楼无痕攥紧了袖中的手,对柳生剑影的目光不躲不避,认真道:“那是经历、是过程。你知道他价值什么,只是你不愿意接受。”
“你对我已无感情吗?”
“你爱吾吗,这个问题你还未回答过我。”
柳生剑影后退半步,侧过身缓缓道,“我会为你在道与情上挣扎,因为当初两难的局面,会令吾顿悟从心随道。”
“你追求的是你的道,若有一女子同等身份,一般经历,同样能使你顿悟,是否是我并不重要。”
楼无痕的直白,让一向自认懂得的柳生剑影无措,竟不知如何言说才好。这份局促,也让她一时犹豫,但当目光触及对方腰间的剑时,逼着自己错开了双眼。
“两不舍,此心至合不变、永远不变,出家是因为舍得。你舍不得吗?”楼无痕见柳生剑影仍沉默,进一步道,“我的道,只踏出了第一步,而你的道已在最后关头,为何到了最后,你反被最开始的问题困住。”
“这、这就是我的道。”
柳生剑影语气不复先前犹疑,但多了几分难以隐藏的悲叹。
是啊,他已经找到了,他的道,如今又是在做什么。他不就是为了他的道而来的吗?
为何如今踌躇难进,又或者说,他迟疑了,在去往大道的路前……迟疑了。
“不曾得到的东西,便不能放下,这也是道的一部分。”
“道,这就是道,这就是我的道。”
天命是何,追求道是否在追求天命。若道真是天命,那他在即将达成的此刻,为何心有不甘?若道不是天命,那为何道的达成,又会与天命画上等号?
心绪因对方的话难平,却也无可辩驳,柳生剑影剑随心转,剑气发荡四周,满屋一片萧条,苍茫下忙收回,而后奔离了此地。
雅僧佛公子在剑圣奔离此地的一瞬间,便已知晓了结果。
“通过这最后的一关,他即将迎接他的天命。”佛公子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探不得半分风声,“我的天命……又何时来到呢。”
指尖微荡,似拨弦声响,却又丝声未闻,这时寺外一声妖僧传入,打破了这份萧索。佛公子释怀一笑,起身向寺外而去。
云渡山,毁减之神弃天帝亲临,拳一翻袖微掀,宏大气劲袭向众人,顿时毁灭之威笼罩此地。
“誉为清圣的云渡山,充满污秽的人类啊。”
随手一挥命断魂落,哪里得了半分生机。轮番争斗之下,也不过延缓了几时生机。此时,一道光影急速赶来,白色身影降临现场,古尘出鞘仙迹再现。
“万引天殊剑归宗!”
古尘现锋芒,剑气如洪涛,先天惊世绝学击向弃天帝,剑影十方天下,圣气袭卷魔神、弃天帝接下无数剑气之后,再接古尘攻击,剑子见状,瞬间带走在场众人。
“不差。”
再看一眼已无人迹的云渡山,弃天帝亦挥袖离开了此地。
豁然之境,剑子将受伤的众人皆安置好,才歇了口气,见屈世途不知何时泡好了茶,便走上前去。
“第二根支柱已经崩毁,这时神州地变,一分为二。吾曾前往观察,目前没发现有办法越过这条裂缝。”
“哎,大概有预料到了,现在麻烦的事情,真是一桩又一桩啊。”屈世途叹了口气,倒了茶端在手心,“剑子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闪。”
“啊?”
这个字太短,也说得太快,不是计谋仅仅一个举动,让人一瞬诧异没反应过来。剑子喝过屈世途倒过的茶后,解释道。
“闪弃天帝,有多远闪多远,然后等。”
“等什么?”
“等一个反攻的契机。”
等时机,这时机会在什么时候到来,谁都没有把握。
到最后,是等来了反攻,还是在等待中灭亡都不可知。毕竟这次的对手——弃天帝,不是一般所能对付的人。
“剑子,如果有一天你单挑弃天帝,你讲胜负为何。”
“不会有这一天。”
“为什么?”
剑子仙迹因屈世途这句为什么,而差点被茶水噎住。问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自己见过弃天帝的威能,方才自己为何是迅速离开,而不是交手一二,便是了然。
再说,单挑这怎么都不是自己能做出的事情,而这涨别人志气的不能说,剑子改口道。
“因三先天一向,生死与共、福祸共享。”
屈世途了然点了点头,貌似心底有了底。剑子默默喝了杯茶,觉得水直落而下,没有落地的感觉。
龙宿啊龙宿,这次可不比往常,不能自己独自想着搞些什么事啊……
三分春色,依旧如故。天地虽因神柱断折而失了灵气,此处却被人以养气之法维持了旧貌。园林中凉亭下二人,一人端坐,一人倚靠在亭柱边。
“龙宿,我们两人合力、共思办法,待断层合并就与剑子会合,如何?”
“会合……”龙宿看着已经放晴的天若有所思,手中折扇嘭的一声打开,微微挡住潋滟眼眸的阳光,“佛剑,吾可以拒绝吗?”
“不能。”
“汝也回答得太快了。”
龙宿折扇微动扭过头,半面阳光洒在嘴角,莫名多了几分纵容。而佛剑肃容端坐,仿若满园春色都不曾入眼。
“是你还在犹豫。”
犹豫,华丽无双的儒门龙首,怎会犹豫?但在佛剑这句肯定的话下,龙宿没有反驳,竞似被料中了心思般。
“你在犹豫,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
佛剑注视着龙宿,对方折扇不知何时遮掩了,他探向对方的视线,“这件事关乎你自己。”
“是啊。”
话说到这里,懒得掩饰,龙宿放下手,闭眼迎着光,低声道,“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些事,比自己想得要更在意。”
“龙宿……”
“佛剑,稍微等一等,再出发吧。”
“好。”
“这么干脆?”龙宿微微勾起嘴角,折扇在手中转了一个方向,“不探问?”
“你我将同行。”
“哈~”
同行故而不问行踪,但……
龙宿微启双眸,瞥见沐浴阳光下的手,落入一缕暖阳。
海面无波,唯有一人在挥剑,掀起瀑布于未落时,再重重挥下,碎裂又融合复成原样。
“不曾提起便不能放下,舍弃执著才能拥有。”
剑随心转,言即行迹。落于海,落于心,又沉无踪。
“见山非山、见水非水,一心专意、忘心绝情。心无杂念,纯粹单纯。不可名、不可言、不可状,是为道,是为至高之境。”
执剑于前,指尖擦过,不落痕,不落尘,却又沾染尘,落下了痕。
“冲而不用,是不萦心不挂怀,无胜败无有无不有,执而忘喜怒悲憎爱别离,是谓道。”
柳生剑影最后一剑,瞬化为巨大剑气插于海里,无形无破,融于自然又超脱于自然之外。这时,楼无痕来到了岸边。
“你明白了。”
“其实……我一直明白,但是我料不到是这种感觉。”
“陪我最后一程吧。”
楼无痕向柳生剑影抬起手,在对方目光落下之前又转过身去,等人踏上岸,跟上她的脚步。
“你要去哪里?”
“释华山。”
“嗯。”
树林之内,剑圣与楼无痕同行。此时无筝琴之音传遍四周,悠远却不含离别意,在他们二人的前路上,落下了闲草野花。
“吾皇。”
异度魔界天魔之池,伏婴师一见魔皇。弃天帝挥袖挽背,垂眸注视恭敬行礼之人。
“伏婴师,直言吧。”
“是,因神柱崩塌,大地断裂。目前中原人定会想尽办法补上裂缝,接合南北岸。”伏婴师语气一顿,又道,“佛剑分说、疏楼龙宿目前应在南岸之上,而剑子落单于北岸,要事先击破一方,不能让他们合流。”
“剑子仙迹,在云渡山现身断后之人。”
“然也。”伏婴师因魔皇对此有所知,进而汇报道,“根据拜江山回报,龙宿与佛剑已出,他们二人若帮助曲怀觞,加速南北岸合并,三人会和,将会是一份很大的阻扰。他们三人虽非吾皇之对手,但三人合作的默契加上玄宗与朱武,将是棘手非常。”
弃天帝听罢,目光流转未言,伏婴师俯身恭候,过了许久,才又听令下。
“玄宗与朱武在哪。”
“先前苍以玄宗秘术藏住他们的行踪,让我无法短时间内用法核定。但现在吾能查探到,他们的命星凸显,隐隐有坠落之相。不知是刻意而为,还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机。”
“无妨。”弃天帝望向天际,嘲讽道,“只要未亡,总要到我们面前。伏婴师,中原还有多少能人异士未出?”
“除三先天之外,一页书、净疏璃、谈无欲,刀剑者,魔流剑风之痕、银狐、阴阳师、极道天权,灭境尚是未知数。”伏婴师一一列举完,不免多提一句,“现在残存的中原人想必在找寻对抗吾皇的帮手,不久之后,应会陆续出现。”
“那在神柱开启之前……”弃天帝闭目而叹,“吾就一并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