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暗流卷起沈寒酥的衣袂，水晶棺中的女子额间凤凰纹流转如生。萧断云腕间龙纹血渗入棺缝，竟在冰面上凝成血色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今世容颜，而是身着前朝宫装的少女，正将发簪刺入心口龙纹男子的胸膛。

"轩辕璃......"沈寒酥抚上冰棺，记忆如毒蛇噬心。景和二十七年上元夜，她作为轩辕皇族最后的公主，亲手将淬毒凤簪送入萧景和心口。彼时他还不是九皇子，而是镇守雁门关的少年将军。

"原来这毒，早该发作的。"萧断云突然咳出黑血，龙纹退至腰际，"令尊用茯苓饼方吊着我性命，就为等今日......"

话音未落，水晶棺轰然碎裂。轩辕璃的尸身化作飞灰，灰烬中浮起卷血盟书。沈寒酥展开泛黄的鲛绡，父亲的字迹混着萧景和的血印：

"以轩辕之血启阵，萧氏龙纹为钥，可焚旧山河，开清明世。"

渡船残骸突然震颤，三百萤囊破水而出。沈寒酥接住一枚，指骨上刻着的"春桃"二字正与暗河白骨对应。萤火聚成北斗，勺柄指向京都皇陵方向。

寅时的梆子声撞碎河面薄冰。沈寒酥扶着萧断云登上残破渡船，忽见岸上亮起连绵火把。陆明轩蟒袍玉带立于船头，手中捧着的鎏金匣里，虎符残片正与她怀中那半枚共鸣。

"夫人好手段。"他弹指掀开匣盖，露出焦黑的婴儿襁褓，"可认得此物？"

沈寒酥瞳孔骤缩——那是她出生时裹身的鲛绡，边缘绣着轩辕皇族图腾。前世柳氏就是捧着这襁褓，在灵堂哭诉她克死生母。

"陆大人可知何为玩火自焚？"她将茯苓粉撒入河面，"这萤囊里的尸毒，遇轩辕血即反噬。"

话音未落，对岸突然传来惨叫。举火把的金吾卫七窍涌出黑血，皮肤下似有活物游走。陆明轩踉跄后退，腕间扳指内侧的西戎图腾竟开始渗血。

萧断云突然掷出玉佩，螭纹精准嵌入鎏金匣锁孔。虎符合拢的刹那，陆明轩怀中的半枚突然暴起，青铜裂纹如蛛网爬满他全身。

"不——！"嘶吼声中，陆明轩化作血雾。虎符坠入河水，激起的漩涡里浮起具玄铁棺，棺中女子面容与柳氏七分相似，心口插着沈栖雾的金镶玉步摇。

沈寒酥拾起步摇，尖锐处沾着褐色血迹。记忆如潮水回涌——前世刑场大雪中，这步摇曾刺入萧断云后心。原来那时他便知晓，唯有轩辕血脉能解龙纹反噬。

"水晶棺里的焦尸......"她突然拽过萧断云的手，比对着步摇伤口，"是你故意撞上来的？"

萧断云低笑，龙纹又爬上脖颈："沈姑娘现在才想通？"他扯开衣襟，心口旧伤与焦尸的箭痕重叠，"三年前渭水大火，令尊早算到我会救你。"

河面忽起浓雾，残船漂向皇陵方向。沈寒酥望着逐渐清晰的碑林，忽然记起父亲临终呓语："...七星归位时，焚我骨为引......"

"到了。"萧断云剑指碑林中央的无字碑，"沈国公真正埋骨处。"

墓碑移开的刹那，地宫长明灯次第亮起。沈寒酥望着供桌上的双生牌位，浑身血液凝固——左侧刻着"沈国公沈翊"，右侧竟是"轩辕璃萧景和之位"。

牌位下压着封火漆信，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

"欢儿亲启：

见信时，你当已明双生之局。轩辕血脉需配真龙命格，方可不被玉玺反噬。三年前渭水畔，为父借陆明轩之手调换命格，萧景和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换你重活一世......"

信纸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星图。萧断云腕间银铃尽碎，龙纹彻底爬上脸颊："时辰到了。"他剑尖指向自己心口，"用凤簪刺这里，阵法可成。"

沈寒酥握着步摇的手剧烈颤抖。前世刑场画面与眼前重叠，萧断云含笑握住她执簪的手："这次，莫再刺偏了。"

地宫忽然震颤，七星灯焰暴涨。沈寒酥望见灯芯中的自己——三岁那年，少年翻墙送来的不是茯苓饼，而是沾血的玉佩。父亲站在暗处低叹："痴儿，这已是第三世......"

"我不要山河！"她突然折断裂簪，"萧景和，你答应要背我看梅花的！"

龙纹爬满萧断云全身的刹那，他猛地将她推出地宫。石门轰然闭合时，沈寒酥看清他最后的口型：

"等......"

皇陵在巨响中坍塌，沈寒酥在烟尘里疯狂扒着碎石。指尖磨出血肉时，忽然触到温热的玉佩。螭纹缝隙渗出鲜血，在空中凝成小字：

"癸亥年腊月廿三，梅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