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祠堂的梁柱在暴雨中渗出腥黄黏液,顺着"精忠报国"的金漆匾额蜿蜒成西戎咒文。沈寒酥的狐裘扫过供桌,惊起满室萤囊——每个萤火虫腹中都嵌着半片龙鳞,映出萧断云不同轮回的死状。
"东南巽位,七步止。"萧断云石化的左脸在雷光中泛着青芒,新生肌肤下的祭司刺青随呼吸明灭。他剑尖挑开祖宗牌位后的暗格,青铜兽首衔着的竟是半块茯苓饼。
沈寒酥额间逆鳞突然刺痛,裂纹中渗出的金血滴在饼上。缺口处的星轨腾起血雾,在空中拼出地宫密道图——贪狼吞日图的狼眼位置,赫然是沈翊停灵的主棺。
"爹爹好算计。"她碾碎掌心血痂,抹在萧断云心口龙纹处,"连自己的棺椁都做成阵眼。"
地砖轰然塌陷,露出盘旋向下的青铜阶。烬生突然挣开怀抱,赤足踏碎菌丝丛:"外祖在哭..."孩童后背的贪狼星纹离体游走,竟在地面灼出焦黑咒印。
萧断云徒手捏碎咒印,掌心白骨沾满荧蓝孢子:"夫人可闻到梅香?"他残破的右脸贴近她耳际,"三年前你及笄时埋的醉仙酿,此刻正在地宫蒸腾。"
腐臭味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沈寒酥踏进主墓室时,三百盏鲛灯齐齐转向,火光穿透水晶棺,映出棺中人惊世容颜——与她九分相似的面容上,额间凤凰纹正被狼神图腾吞噬。
"轩辕璃..."萧断云剑鞘突然震颤,"二十年前被沈翊斩杀的鲛人公主。"
棺盖移开的刹那,菌丝如银蛇暴起。沈寒酥的银簪刺入棺椁缝隙,挑出卷泛着金粉的鲛绡。当龙纹血触及"癸亥"字样时,沈翊的虚影浮现在水雾中:
"欢儿,若见此书,为父已遭天谴。当年东海屠鲛,实为剜取轩辕璃的..."
虚影突然扭曲,春嬷嬷的残魂自菌丝中渗出:"小姐快走!棺底连着归墟海眼!"她腐烂的右手指向墓室穹顶,那里刻着的贪狼吞日图正在龟裂。
烬生突然发出狼嚎,辰钥纹路化作锁链缠住水晶棺。沈寒酥在震荡中望见骇人真相——轩辕璃的第三只眼深处,封着粒龙眼大小的珍珠,正是萧断云被剜去的重瞳!
"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反手将虎符抵在萧断云咽喉,"三年前往我闺阁送饼的,究竟是..."
墓室突然倾斜,萧断云石化的左臂揽她入怀。沈寒酥听见他新生右脸下血管爆裂的声音:"夫人不妨猜猜,为何每个轮回,我都会在梅岭等你?"
贪狼星纹自地脉升起,吞没最后一丝天光。当三百鲛灯尽数熄灭时,沈寒酥的逆鳞突然离体,金血溅上轩辕璃眉心。狼神图腾苏醒的刹那,整座地宫开始回溯时光——
雷雨夜的沈府闺阁,少年浑身是血翻进窗棂。他右脸灼伤处蠕动着祭司咒文,却将染血的茯苓饼塞进女童掌心:"快逃...你父亲要..."
"放肆!"沈翊的剑锋穿透少年胸膛,龙血溅上星象图。女童颈间玉佩在血光中显形,螭纹裂开处浮出半枚逆鳞。
回溯戛然而止。沈寒酥在现世睁眼,见萧断云徒手握住辰钥锁链,石化的左脸完全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现在明白了?每个轮回,我都在修正这个雨夜。"
水晶棺突然炸裂,轩辕璃的尸身化作飞灰。沈寒酥在菌丝雨中拾到半卷《燃鳞咒》,边缘血字触目惊心:"逆鳞裂时,以亲子祭..."
"娘亲小心!"烬生突然扑来,贪狼星纹硬生生扛住坠落的青铜梁。孩童瞳孔泛起妖异金芒,后背脊椎凸起成狼首形状:"外祖说...辰钥该归位了..."
萧断云的重瞳突然淌血,白骨左臂刺入自己心口。当逆鳞离体的刹那,地宫穹顶显出海市蜃楼——东海鲛人冢深处,三百青铜匣正在开启,每个匣中都飞出片带血的龙鳞。
"接住!"他将逆鳞按进沈寒酥额间裂纹,"回鲛人冢...焚了那些..."
菌丝缠住咽喉的刹那,沈寒酥看见惊心画面——二十个轮回前的自己抱着焦黑婴孩,正将辰钥刺入萧断云重瞳。龙血溅上贪狼星纹时,春嬷嬷在暗处记录:"第百次,失败。"
地宫彻底坍塌时,萧断云用最后的力量将她推出墓道。沈寒酥在坠落的瞬间望见他唇语:
"梅岭...第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