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白砖瓦垒起方正建筑,教学楼偎依着银装素裹的古树,伴随着最后一声铃响,小学部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从今天起,他们就要开始放寒假了。
与此同时,傅书刚递交了今年的年终报告,以及花了半个小时赶出来的辞职信,一齐送上给了辛德老师审批。
辛德老师看到的时候
许是很少看到辛德老师这么失态的模样,傅书帮他把笔拿了起来。
“是因为薪酬不高,还是工作内容让你感觉到压力?”
“如果是薪酬问题的话,我正打算要向学校汇报此事,等到校长会批准下来后,你的工资至少能够再往上翻一倍。”
……傅书有点心动。
不过这次实在不行,傅书只能叹口气婉拒。
“并不是,伊甸学院是我见过最人性化的单位,只不过我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日后估计不在这里工作了。”
辛德老师见挽留无果,叹息着在文件上签了字。
“如果日后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下类似的工作单位。”
傅书沉默了一会,扬起一个笑容:“可以的,太感谢您了。”
终于可以在家躺平后,傅书便在官网上订了去往岛上的轮船票。
“以前都是在网上冲浪攒经验,现在终于能在海上冲浪一展身手了。”
系统对此的评价就是不作评价。
虽然她这么碎碎念,但系统肯定知道怕时候轮船出点意外,然后她又无法及时赶到,于是才决定去往这趟旅程的。
诈尸的任务系统中断了她的思绪,终于发布了最后一个任务。
“任务五:请保持轮船事件的顺利进行。”
傅书听到之后面色平静,尽管她知道这次困难极大,因为那个系统持有者同样也会上这艘轮船。
“傅书你有把握吗?”
“有啊。”傅书在前台办理登记手续。
“多少成?”
“五成。”
“?”
傅书却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前台:“小姐您这里的口红似乎蹭到领口了。”
轮船对于服务人员的外帽要求极高,听见这话她连忙就去要去看领口。
“正好我这里有镜子和清洁剂,您先拿去用吧。”
“太感谢了。”
服务员转身快速理了一下,很快就弄好,将东西还给了傅书。
办理完手续,傅书拉着行李箱向三层走去。
“刚刚看清楚了吗?”
“看到了,那个叫莱恩的也来了。”系统一脸严肃地说道。
尽管平日里是吃瓜属性,但是对方也来轮船这个事件也是让它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傅书侧身让过一个路人:“和他同住的还有一个叫布尔的人。”
“刚刚看到了他的房间是在二层。”
“订的房间是单人房的标配。”
“傅书要不然晚上去偷袭?”
“你说他们两个大男人一张床够睡吗?”
“?”
等到傅书终于来到三层的时候,忽然就在走廊上发现了许多熟人面孔,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住在傅书的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
傅书觉得这层楼可以改名为杀手楼层。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又在走廊处看到了蹦蹦跳跳的粉色女孩。
“父亲,阿尼亚快要找到房间了!”
好的,现在可以改名叫“杀手与间谍”楼层了。
为了避免和黄昏正面撞上,但她又想多收集点情报,于是转头便上了二楼。
走廊上的游客们有说有笑,有些热闹,马戏团的第一场表演刚结束,便有人在底下喝彩。
傅书站在外圈看了一样,目光却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有人。”
系统第一次看到傅书如此凝重的表情。
轮船上的杀手比较多,她一时不太确定对方的目标是否是自己。
傅书拢拢大衣,沿着路标又继续逛了几家商店,她走进一家饰品店,在镜子的倒影看到了三分钟前就一直在她背后晃悠的黑衣人。
还不止一个。
许是看到了傅书站在饰品架前的时间有点久,热情的服务员迎上来为她推荐着时下年轻女孩最喜欢的款式。
“这一款是今年的最新品,带有一点设计感,戴起来会很有女人味,而这一款呢,则能够让您显得更有气质……”
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有一个人进店了,装作不在意一般地慢速向傅书这边靠近。
这位服务员本来正热情地向客人介绍的款式,却没有预料到原本兴致缺缺的女孩忽然站直了身体,不经意间流露的表情似乎让她气质完全一变。
像冷冽的刀。
好在那错觉只持续了一瞬间,还没等服务员反应过来,客人便拿起了她左手边一条细长银质项链,尾端漂亮的玫瑰荆棘在饰品店里昏黄的灯光显得潋滟:“这款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拎着饰品袋离开的时候,傅书不再像之前一样挑着人多的地方走,反倒是渐渐往人流量少的地方走去。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在对方转进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时,便齐齐冲了上去。
然而下一秒,角落却空空如也。
其中体型最大的光头率先反应过来,他直接将自己旁边最弱的女人推出去挡攻击。
她的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细长的项链缠在脖子上本来是极为漂亮的一副画面,如果忽略女人大动脉处附近的玫瑰尖刺的话。
傅书看着他们,手中的力气加大到女孩露出痛苦的面容。
“你们是谁?”
那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下一秒便直接向傅书出手。
傅书沉下面容,直接将玫瑰尖刺刺下,那人只觉肩部像有百根针刺下,半边身子失去知觉,尖叫一声后不受控制地朝他们倒去。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下意识地往旁边闪避去。
傅书收回项链,对着两人出现的攻击漏洞就是一击。
手中的项链在她手中像是活物般,随着她的动作在指尖缠绕,击中对方身体脆弱的部位。
不过显然两人并不是吃素的,在一开始被打得措手不及后,迅速调整了攻击方向,一步一步将她往角落里逼去。
傅书自然也料到他们的想法,在又一次躲过的尖锥时,她借着项链缠住细柄,借力转到对方的身后。
既然彼此都不信任,那就各个击破。
她果断拿起刚刚那个倒地不起的女人腰间的弹簧刀,用刀背压在对方脊椎上面,然后又趁那个光头转身的时候,对着对方的腰腹一划。
听见重物倒地闷响的声音,傅书也终于卸下力气。
她倒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只能靠着墙壁恢复着体力。
她受的伤远比自己预估的多,然而身体上的疼痛尚且可以容忍,可是那种灵魂仿佛被撕裂的疼痛却,却让她额头密密麻麻都是汗水。
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意识漂浮之中,她听见有人在焦急地喊着她。
“傅书傅书!”
谁在叫她?
“快起来啊傅书!”
好吵……
“傅书!有人要偷袭你!”
她的意识猛然回笼。
傅书费力睁开眼皮子,视野一片模糊,勉强看见有一个人在向她靠近。
“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得的!”
她尽力握着刀就要刺向傅书。
然而下一秒她却不可置信,刚刚还虚弱的女孩手中还握着那断成两截的项链,漂亮的玫瑰在她眼前一晃,准确打在她的手腕上,一阵剧痛后匕首脱离掉在地上。
傅书捡起那把匕首走向对方。
“我知道错了!”那女人倒在地上连连后退,她知道一开始对方并没有对她下狠手,才会让她半途醒来。
“是谁派来的?”
傅书咬着字问她。
“我们也不知道,但是你已经和那对母子一样,也上了悬赏榜单。”
傅书的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她咬着牙尽力保持着冷静:“怎么认出来?”
“我们的同伴擅长伪装,当时只是觉得你奇怪,但是没有带孩子,所以跟了你一段时间,后面”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放过我吧。”
看着痛哭流涕的女人,傅书轻垂眼皮:“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
对方一愣,抬头看向傅书时却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傅书你还好吗……”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她。
“还可以,”傅书推开窗户散掉味道,“就是再来一个的话,沉海的人就可以加我一个了。”
“那我待会就下线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这是傅书第一次听见对方和自己道行程。
“怎么说得你好像要和我分开一样?”
原本傅书只是这么随便一说,然而却没想到系统沉默了。
心脏忽如其来的抽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饶是如此,她也在系统的反应中读到某些信息。
“是因为世界线的收尾?”
系统沉默。
“你该不会是有事情瞒着我吧。”
“……傅书你好啰嗦啊。”
她沉默了一会:“你不用做多余的事情。”
系统的好心帮忙,被她归类为多余的事情,就算是电子,他也非常生气:“帮忙也不可以吗!傅书你到底还能抗多少!”
“你是不是从来都觉得我没什么用!”
傅书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像是被堵住,她努力平复着气息,只重复着。
“你不用做多余的事情。”
“知道了!”
傅书合上眼,脸色苍白得如易逝的泡沫。
“最好是这样。”
系统良久之后,才下了线,直接就去了回收站。
在那里早已经有一个系统等着他。
这个常年负责处理落后机体的系统,存在的时长具体多少也没有人留意,反正系统自有意识起,对方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
两人不断发出信号用以交流。
“你确定吗,即使违反规则也不在乎?”
似乎是察觉到了系统的回答,对方再一次发出信号。
“你并不需要为一个人类做到这种地步。”
系统明白对方的意思。
人类的寿命较于它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对系统们而言,只有能量才是永恒不变的,把无限能量用用在有限的生命里实在不值得。
没有人会为了花开的瞬间而永远停下自己的步伐。
可系统的数据流并没有因此停止流动。
“我的宿主,并不是那种人。”
傅书一觉睡到大天亮,发现自己的伤口好了大半,思维清晰,连之前久治不好的心悸也没有了。
她良久地看着自己没有任何伤口的掌心,忽然叹了口气。
她拉出昨天从那群人身上搜刮出来的东西,等身体勉强恢复了一些后,她才记起那个擅长伪装的人,想必身上带了些有用的东西。
装成谁呢?
傅书并不确定会不会有人也同这群人一样认出了她,所以为了保险,她最好再重新换个容貌。
目光果然比昨天少了许多。
傅书拢了拢她的墨绿色大衣,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她扫了一下无处不在的窃听器,心想大概就只有那些不知情的旅客们能安享这趟旅程了。
傅书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
这次她戴了墨镜,又换了一身平日里不常见的墨绿色大衣,便靠在栏杆那边看着人来人往。
海浪拍打着船底撞出易碎泡沫,如云般的痕迹沿着轨迹划出逐渐消失的曲线,从发间袖口出滑过的风,总让她有种漂浮于空中的摇晃感。
她仰起头,茶色墨镜滤去刺眼的太阳光线,一头黑发卷出风的弧度。
坦白而讲,如果没有刺杀事件的话,这也许会是不错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