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助餐厅解决完晚餐后，傅书便抬脚去参加了召集起来的杀手会议。
会议的地点是在舱板下的库里，傅书戴着口罩，站在圆圈最靠外的地方。
左边的大块头拿着环刃武器嘎啦啦的制造噪音，而右边的老奶奶则是紧闭着嘴沉默，尽管她看向大块头的目光充满不满。
这也不怪她，毕竟一张嘴，毒雾分分钟就能让密闭空间的杀手解决掉她。
傅书还蛮好奇她是怎么吃饭的。
被一堆杀手包围着的邋遢男子坐在地上拨弄着仪器，几百个监听器充斥着嘈杂枯燥的杂音，可是他的耳朵却能准确听到自己的杂音。
基本情况介绍完后，讨论到酬金问题后，杀手们便纷纷不屑起来：“大家各拼本事吧。”
几个杀手率先离开仓库，等到此时，傅书才发现在仓库的角落盘坐这一个持刀的老人，对方扎着卷发，表情安定，呼吸绵长，似乎并不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这仅仅只是表象，在傅书注意到他超过两秒时，对方便睁开了眼睛向她扫来。
好在傅书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充当背景板，而对方察觉不到气息后，也继续闭目养身起来了。
练气武士吗……
杀手会议最终以不愉悦而结束，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自从踏上这艘船开始，大家既是同盟也是竞争者。
踏上阶梯，傅书拂过袖角，将刚刚不知被谁放上的监听器捏碎扔进垃圾桶，走廊上传来异响，似乎有些游客刚从假面舞会回来，匆匆地经过她的身旁。
不久前刚在会议上见过面的流星锤杀手与傅书交换了一个眼神。
傅书向后退了一步，表示现在她还没有打算和对方动手抢猎物。
对方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当然，傅书也没闲到去欣赏对方最后被约尔收拾得落花流水的时间，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除了六点半房间传来两次开门后，莱恩那边的房间门口的窃听器却始终没有传来消息。
是被发现了吗？
傅书站在共通区域的角落，靠在墙上思索。
现在正值约尔和格蕾尔在逃亡，对方肯定不会挑在这个时间段下手，但是之后就不一定了。
她摸索到口袋里的研究报告。
报告是那段时间掀起的有关精神永恒论，指人可以通过实验，改变自身精神脑电波，从而超出人的生理极限，获取到异能。
而在其中，人的脑电波则起到至关重要的部分。
就像55HZ和56HZ可以收听到不同的广播内容，人的大脑以特定频率接受和处理外界的信息。
四季交替，潮汐涨落，以及文化交流。
可是一旦跳出这个框架，就像二维的人物碰到空间，三维的人物通过精神改造接触到四维或更高维度的世界呢？
拥有超能力？与高纬度生物交流？
傅书忽然就想到了系统。
它们超出这个世界的认知。
那么，到底是系统偶然间对这个世界的拜访，还是有人借助实验改造与这群高纬度的生物取得了联系，利用合作的关系从而实现自己的目的？
一切都不得而知。
如果对方的系统在他身上的话，那么窃听器自然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没有时间能像耳朵那样，将窃听器布满整艘轮船，所以傅书干脆趁着杀手会议，直接将窃听器安装在了耳朵附近，这样子她就能直接获取大部分信息了。
在窃听器少量或基本没破坏的情况下，只有一个地方不会被察觉到。
傅书忽然转头向格蕾尔号的顶层走去。
她遇到的阻拦者比想象中的多，但是等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的，自然实力也没有昨天的厉害。
傅书手中的钢丝细线切割着阻拦者，直至她推开了那扇通往顶层楼的门。
莹莹月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房间，丝绒布的桌子上摆着一瓶开启的葡萄酒，有人正背对着欣赏着这无瑕星空，直到他听见声响。
傅书将钢丝线收回手中。
“米索教授，别来无恙。”
“有意思。”
那人先是静默了一瞬，然后转过身，滑动椅在木板上发出轻微吱呀的声音。
那副圆形眼镜框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不得不说，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莱恩老师，甚至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他，”傅书，“可是莱恩老师的课题是您夹杂着给他做的，不经意给我的看到的报纸上的爱丽丝老师，她的姐姐与您有着不少。”
傅书弯腰，躲过了从墙上画里射出来的针。
“您发在刊上的那篇小说，在日后的采访当中，曾经提及到过是为了一个对自己重要的人而写。”
“那个时候你刚结束海外学业，回国接受伊甸学院的聘请，成为一名实习老师，当时带你的就是当时的教导主任，也就是爱丽丝的姐姐。”
她举起花瓶砸碎了从木板上升起的仪器。
“在你取得硕士学位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场暴乱，外交官的暴乱使得当时正好出差到东国的爱丽丝导师，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巧的是，她也喜欢摩地根的红茶。”
傅书站在他的桌前，垂眼看着白瓷杯上浓郁的茶香味。
“米索老师，茶好喝吗？”
正要按下按钮的米索教授忽然浑身一软，瘫倒在座椅上。
傅书顺起掉在桌子上的尖锥，直指着他的喉咙。
“我有个问题想一下您。”
“当年辛德老师表妹的那场车祸，是意外吗？”
“你已经调查到那里了吗？”
他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她当时想要插手，莱恩那小子也不会中途退学，浪费我的时间。”
“您还记得我曾经跟您见面时第一次提到您刚从事这行时写的那篇小说吗？”
“我真的很喜欢那一篇，因为那一篇文章无论何时，让人读来总是能够让人觉得有无限可能。”
“.......”
“人类最可贵的是自由。”
系统忽然察觉到米索教授消沉的意识，它气急败坏：“别忘了，你已经灵魂卖给了我，如果你无法做到的话，那我干脆帮你一把，”
下一秒，原本长得还算风度翩翩的米索忽然变得开始有点面部扭曲，身体也在不自然地抽动。
他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
原本体弱的米索教授行动开始变得特别快，爆发力极强，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范围，尽管傅书尽力躲过，却发现对方总是紧追不舍让她有些吃力。
傅书渐渐落了下风，勉强躲过一击后，她的嘴角流下丝血。
她决定先撤退。
然而对方哪会给她这个机会，立马堵住了后路。
要不是傅书撤退的够及时，她整个后背都要被削掉。
还没等她站稳，傅书就被一股力直接撞到墙边。
内脏在高冲击力下被挤到变形，她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傅书侧着头，隔着一扇窗户，她看见甲板上人熙熙攘攘，都在等着今晚的烟火。
她的眼神涣散。
太可恶了。
她这个月的工资和年终奖都还没发啊......
傅书不合时宜地想着，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口腔弥漫着一股子腥甜气息。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对面算不得上是人的生物蹲下身子去看她。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傅书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恐惧。
“留着我一口气，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对方不正常的金色瞳孔倒映出傅书惨白的面容。
虽然这个人类确实曾经几度坑了这个它，然而却不可否认的是，傅书是能让它满意的载体。
它轻声诱哄着傅书：“我可以饶你一命。”
“只要你把灵魂卖给我。”
傅书似乎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身体机能供氧不足，她急促地呼吸着，像是强日下搁浅的鱼。
“为什么？”
它试图控制肌肉露出一个笑容，只是有些失败。
这使得他的面容愈发扭曲。
“你不是一直都在阻止战争爆发吗，我可以帮你达到目的。”
“被父母抛弃，组织追杀，”
“反正你在另一个世界，本来也没打算要继续活着的吧。”
傅书如破风箱的胸腔短暂起伏了一下，她笑道。
“你懂得可真多。”
“过奖。”
它丝毫没听出傅书话里的嘲讽，反而还继续说：“不仅如此，你不是还千方百计，一直想阻止那个破系统帮倒忙吗？”
傅书沉默：“所以呢？”
“它现在可正在那边准备牺牲自我，给你提供能量支持用来修复灵魂呢。”
它忍不住哈哈大笑，接着又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玩意一样看着傅书。
“你也是厉害，竟然能够让那种系统能够做到那种地步，只是可惜了，它还以为只需要付出一点能量，却没想到这会害了它自己。”
傅书垂下眼皮：“既然只是吃瓜，就不要参与。”
无论是无法发挥实际作用的商城，还是它升级的各种功能。
从更早之前，傅书就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一直知道，吃瓜系统在现实世界挑中了自己，其实并不是意外。
“只要你愿意将灵魂给我，就可以中断它的能量传输，这是唯一可以救它的方法。”
系统并不懂人类的历史文化，甚至也不需要理解。
它只不过是觉得对方的灵魂体很有意思，明明满是已经压抑到极致的黑色能量，却还是如正常人生活。
“你和我，才是最适配的系统与宿主。”
傅书眼睫毛颤了颤，她的眼里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常常用这种眼神看着这个世界，像是什么都落不到她眼里。
“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她轻声说道，“但它也是真实的。”
系统并不懂人类的文化，但他听出了对方来自灵魂里的反抗。
“所以我们的谈判是破裂了吗？”
“不。”
傅书看着它，眼里仍然什么都没有。
“我接受你的谈判。”
其实就算她不接受，系统也能够强制开启通道，毕竟原先的载体已经死了，它只能就近寻找一个合适的。
下一秒，一束微弱的白光从米索的头顶升腾起，如菌丝般缓慢地进入傅书的额头。
随着能量越来越亮，米索如漏气气球一般，皮肤瘪了下去，而傅书浑身的伤口却如奇迹般的愈合，只剩血还留在皮肤上。
傅书感觉到力气在逐渐恢复，同时，她也明显感知到自己的躯壳，像是被强迫挤进了另一个存在体。
它正在和傅书争夺身体的主控权。
正当一切进行顺利的时候，傅书的目光落在半空，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道。
“你说系统在更换载体的过程中，要是载体忽然死亡的话，会发生什么？”
那股白光一顿：“你什么意思？”
傅书自说自话。
“如果目标死亡，那么系统传输能量的过程就无法再继续了。”
“而所依靠的载体消亡，那么系统也会被强制弹出世界吧，还是说，会消亡呢……”
说着说着，傅书忽然笑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系统的声音已经很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了。
“啊，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忽然还是觉得，做人呢，还是要知足一点，就好比如现在……”
她将刀直直插入自己的胸膛。
那束白光散了大半。
傅书却不满地“啧”了一声，要不是那个存在体在她体内捣乱，现在她早就直中要害了。
“等一下！等一下！”
系统尖叫：“你难道不是想要世界和平吗！”
“我想要世界和平是没错，可是这也和我没关系。”
重新裂开的伤口下，鲜红色的液体再次涌出，浸湿衣物。
傅书的眼神涣散。
无论是主角，还是路人甲，他们都有喜怒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