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校学生会组织在“京华四月”聚餐。
席作存推开包厢门，热烈的说笑声倏地停止，众人都看向门口。
他的视线扫过屋内，发现有几个不认识的女生，看见他就面红耳赤地错开目光。
席作存扬起一个笑容：“大家到的都这么早啊。”
“你可终于来了！”刚站在桌子前，兴高采烈、挥斥方遒的会长赶忙迎过来：“快坐快坐，你坐主位。”
席作存连忙摆手，温声说：“那怎么行。”
“那你坐这儿，全是我艺术系的朋友，和人家女孩子们聊聊呗。”说着就推着席作存向前。
席作存略过会长庞大的身躯，抬眼，正好和角落处瘫进椅子里的人对视上。
“学长？”席作存看起来真的蛮高兴的：“我和周学长挨着坐吧，好久没见了。”作势就要过去。
正拿着一张宣传画册扇风的周方宣皮笑肉不笑，对着席作存伸出食指，幸灾乐祸地左右摇了摇：
别拖我下水！
“哎呀，人家周老师不愿意，你就坐这儿吧。”会长见状，十分满意地一把将席作存按到了座位上。
席作存：“……”
又等了十分钟，全员到齐。
会长举起杯子开始讲话。
席作存垂下眼，轻轻擦拭面前的杯子。
“咳，席学长......”
“你好，有什么问题？”听到声音，席作存侧过头。
坐在左边的女生性格很开朗，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还问了一些学生部的情况，席作存面带微笑、很官方地一一回答。
她接着道：“听说学长你会拉大提琴，我是学大提琴的，准备参选宣传部，学长，能加个vx吗，到时候我能不能请教您一些问题？”
听到二人的对话内容，另一位女生也凑上前：“学长我也是，我拉的是小提琴。”
席作存顿了一刻，放下水杯，语气不明：“小提琴？”
他看向对方：“我记得咱们学校有交响乐团，你参加了吗？”
她笑的有点腼腆：“有，我在一团。”
“乐团，应该只有音乐专业的学生可以参加吧……”席作存露出一份好奇和一丝困惑。
女生摇摇头：“这倒不是，各专业的都有，乐团是选拔制的，我们一团就有英语专业、金融系和社会学的同学。”
席作存点了点头，喃喃道：“社会学啊……”
他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平时训练辛苦吗？”
“这得看具体演出情况，最近的话……每周排练一两次吧。”
席作存笑了一下：“谢谢。”
众人都偷偷在底下各说各话，会长也没在意，发表完饭前讲话就让大家开动。
席作存没什么胃口，没动筷。
旁边拉大提琴的学妹沉默了一会儿，鼓足勇气再次偏头看向席作存，说道：“学长，您是喷香水了吗，这个味道挺奇特的，您能告诉我什么牌子吗？我也想买一瓶。”
餐桌多加了几个椅子，所以有些拥挤，椅子贴着椅子，不留缝隙，大家都坐的近，刚才她转过来时依稀能够闻到一丝清香。
音乐系的学妹声音不算大，但刚好卡在安静的间隙，整个餐桌的人都能听到。
“大男人还喷香水”，周方宣在角落幽幽地出声。
“你没喷吗，那你每天早上在镜子前喷的是敌敌畏啊？”组织部的部长无情地揭穿了周某人虚伪的面纱，引起全场一阵爆笑。
席作存摇了摇头，慷慨地说：“叫‘夏日铃兰’，不是香水，是家里的香薰，牌子……是拜托朋友私人订制的，就不方便透露了。”他笑了笑：“还有，我的大提琴拉得非常差，没有你专业，应该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指导你的。”
像一台永动机，只管往嘴里猛塞肉的周方宣闻言愣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席作存。
察觉到周方宣的眼神，席作存朝着他勾起嘴角。
又是这欠揍的笑，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周方宣狠狠将肉咽下。
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发出叮叮的特殊响声。
席作存打开，挑了挑眉，随即起身，示意自己要出去一趟。
他立在走廊尽头，单手握着手机。
备注是“小铃兰”的秦止宁同学在时隔一个星期后，终于给席某人发了第一条vx——
【席同学，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能否请你吃个饭？】
席作存：【周二？】
“小铃兰”：【刚好，我周二没课，那周二中午见。】
席作存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在纷繁厚重的装修风格中，反而更加显眼。
发完消息，他半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指拎着手机不停旋转。
脚步声很轻，一道身影飘了过来，然后故意使劲靠在离席作存一米远的右侧墙壁上，发出佟地一声。
安静了片刻。
周方宣：“你该不会喜欢秦止宁吧？”
不等旁边的人回答，他上下齐齐将席作存扫了一遍，拖长声音说道：“就算对于你而言这也算地狱难度了。”
席作存侧过头：“学长该不会去告发我吧？”
“当然不会，我挺想看你吃瘪的”。
手上的动作停了，席作存似笑非笑地说：“既然在学长心里我不是什么好人，那作为她的朋友，你不害怕我欺负她吗？”
周方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欺负谁？秦止宁？她什么人——油盐不进，刀枪不入，铜墙铁壁一个，到时候失败了你别哭。”
席作存笑出了声：“那我真有点儿害怕。”
又是一阵长久地沉默……
周大社长：“你怎么追，我听听，温水煮青蛙啊？”
席作存轻声说道：“不。”
“那……”
“冷水。”
……
……
周方宣没忍住狠狠鼓了鼓掌：“你俩还挺配，看着挺正常的但多少有点病。”
他撑起身子，走到席作存面前，一脸真挚地说：“加油吧，学弟，我祝福你”，然后轻声哼着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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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秦止宁每天上课、练琴，上课、练琴，转眼就到了周二。
许烟澄上了两节吸人精气的早八，拖着已经干瘪的身躯溜回了宿舍。
她瘫坐在椅子上，把积攒了两节课的气喘完了，才扭头注意到正在收拾东西的秦止宁。
她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换鞋干嘛呀？”
“去吃饭……就是我们那个新社员。”
“嗷，你要去吃饭？等等！你、要、去、吃、饭？？？”许烟澄一字一字着重强调，声调拔地而起越来越高。
秦止宁“嗯”了一声，接着好笑地说：“怎么这么激动，你要一起吗？”
这时，“咚咚咚”，宿舍门被敲响了。
然后就是一阵哀嚎：“我没带钥匙，救我狗命，仙女姐姐开开门好吗……咳咳，有人没？”
秦止宁拉开门，又一个“死尸”七扭八扭地滚了进来。
待苏璟甩下书包，缓缓回头，双眼像扫描仪一样从上到下对着秦止宁扫射了两遍，她撅起嘴：“你等会儿干嘛呀？”
后面许烟澄颤颤巍巍举起胳膊，探出头，友情回答：“她去约会。”
“是吃饭”，秦止宁纠正。
“吃饭不就是约会？”
苏璟果断打断，一针见血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去刑场押犯人，怎么从发丝到脚后跟一身黑啊？”
“还有，你这裤子该不会是高中校裤吧？你其他衣服呢？”
秦止宁“乖巧”地看着她们两个人，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低头看了一圈：“我知道的确有点怪，但是——那个，昨天是我的‘大洗’之日，有点没刹住车，把衣服全洗了，只剩这几件压箱底的了。”
苏璟一脸恍然大悟：“嗷，我刚才路过外面晾衣架那儿，上面挂着整整两排衣服原来都是你的啊。”
“你穿我的吧！”许烟澄提议。
“太麻烦了，不……”
“这个主意好。”苏璟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埋进衣柜里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秦止宁坐回原位，托着下巴看着兴高采烈的二人。
“这个她穿绝对好看。”
“看这个，露背诶，嘿嘿嘿~”
“这个低胸，不行，叉掉。”
许烟澄用胳膊肘杵了杵苏璟，背对着秦止宁，眼神示意她手中这件。
苏璟瞄了眼，一脸嫌弃地看向许烟澄，伸出食指对她点了点：你啊你。
然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小宁，这件！”
等的快睡着的秦止宁回过神，接过衣服。
她扫了眼，迟疑地说：“这件裙子很好看，就是……好像会有点冷吧，肩膀就两条跟蚊子腿一样的吊带，还有没有别的？”
许烟澄一脸痛心疾首：“其他全是脏的。”
她又转头看向苏璟。
苏璟摊开手：“我的你穿不上啊。”
许烟澄一脸真诚地盯着秦止宁：“而且一点也不冷，今天特别热，你是没出门，外面全是穿裙子穿短裤的。”
苏璟把脸凑过来：“你看看，我热得满头大汗。”
秦止宁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好，谢谢，我洗了再还给你。”
她换上衣服，把头发简单盘起来，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门咔塔一声锁上，3025宿舍内：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依偎在一起，呆呆望着铁门。
“罪过，我就是想看漂亮姐姐穿裙子。”
“我也是......”
“你好坏啊!”
“你也是。”
约定好在西门学思教学楼前见。
秦止宁提前20分钟就出了门，当她到门口时，发现席作存已经到了，不过旁边站着一个女生，正在和他说话。
秦止宁停下脚步，侧过身站在不远处等着。
“你有时间一定得来啊！”
“我会的，师姐。”
“行了，我走了，不耽误你时间了，拜拜。”
席作存拿着手中的喜糖盒摇了摇，顺手塞进口袋，转身，然后顿住。
秦止宁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裙子，款式很简洁，此刻站在五米之外，三阶台阶之下。
她的长发低盘，因为太过随意，有些松垮，鬓边垂下几缕碎发，被热烈的夏风鼓动，在脸颊来回扫动，他看见她伸出手，将头发别到耳后。
秦止宁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站在世界清晰与模糊的边界线上，真实却又默然，像席作存之前无数次看到的那样。
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直到秦止宁转过头和他的视线交汇。
秦止宁踏上台阶，对他晃了晃手：“走吧。”
她低头打开手机中的导航：“要不要先骑自行车骑到东门，29号公交车可以直达。”
席作存闻言，垂眸瞥了一眼她脖子下大片裸露的白皙肌肤，立刻移开，低声说：“打车吧，中午人很多，我们早点去。”
秦止宁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伸手比了个“OK”。
到达目的地，店内果然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二人走进去，服务员带着他们到了角落早已经预定的座位，这是秦止宁专门拜托老板帮她留的一个安静、远离人群的位置。
整个过程很顺利，秦止宁心情不错。
这个店没有扫码，她翻开厚重的菜单问道：“你看看，吃什么？”
“你请客，你来点吧。”
秦止宁：“那你有什么忌口？”
“我不吃海河鲜。”声音依稀带着一丝不好察觉到的忍笑。
？
秦止宁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到面前的图案上。
精准踩雷！
她抬起头，一脸真诚：“那你只能吃豆腐了。”
旁边的服务员看秦止宁严肃地抿着嘴，缓慢将菜单翻来覆去，于是走上前。
她温声细语地推荐：“小姐，您可以试一下这道鳝鱼，是我们店的招牌。”
秦止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