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秦昭杯子一扔,“你说什么?!”
女子却是不怕,淡定喝空了酒,“我可不觉着我说错了,本来就是,阮依依成日瞧着最重礼数,高高在上的,结果呢?还不是日日和方修一伙人混在一起?
封小王爷进校前你可瞧见她和方修有过往来?真以为人人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呢!”
秦昭脸色更沉,一杯接一杯,“闻双,你的嘴闭不上我可以帮你。”
闻双冷哼一声,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这边角落里,明歌一杯接一杯,从开席就未停过。
宁泽骞看向他已经染上险许绯红的脸,满是不快,“你有意思吗?”
明歌充耳未闻。
宁泽骞一把夺过他的杯子。
明歌抬起头,一张本就偏柔的脸更显几分昳丽,宁泽骞瞧着更加心烦,“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明歌冷笑,“出息?我还要怎么出息?”
“不就是还在乙字班吗?至于吗你?”
明歌笑容更加明显,盛满嘲讽,他脑袋摇了又摇,没吭声,一杯接着一杯,思绪回到方才。
“掌院,我瞧着明歌...有些进步,也可分去甲字班,他本人亦是铆足了劲往甲字班冲,为何...”
苟虞摇摇头,“明氏一族行事...总之,我的学子,品行得高于学识,且再瞧瞧吧。”
门外的明歌脸色煞白,手攥得死紧,掌院说得没错,他们一家确实品行有亏不是吗...
宁泽骞双手抱臂,“就你这样,还敢肖想穗穗?”
明歌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最后一杯下肚,直直倒在了宁泽骞身上。
宁泽骞满眼嫌弃,推开他,明歌身子不稳,‘咚’地一声脑袋砸在了桌上。
宁泽骞撇撇嘴,端起杯子和过来喝酒的肖狄碰了碰。
“不是,这是果酒,这小子这么差劲呢?”
宁泽骞摆摆手,“让他睡会儿,一会儿还是不醒直接扛到寝楼里就是。”
“行,来!咱俩喝!”
书院小花园外墙下,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
突然墙壁砖块松动,从外头出现一双眼睛,“陈有民,主子问你,为何这么些日子都未递消息出来?”
陈有民从怀中摸出书信,“这些日子方修暗地里盯得紧,今日书院办宴我这才混了出来。”
那人从砖空中接过书信。
“挑唆老兵与方修一事并未成功,方修还搬了工部的砖瓦替那老兵修缮房屋。”
“知道了。”
陈有民抿抿唇,“这事儿,封小王爷也有参与。”
“封羡?”
“是。”
那人沉默一会儿,继续开口,“唐家女呢?”
“一如既往地高傲,和同寝的女子走得比较近,和旁人倒是结交不多。”
“好,主子有令,方修等人都是次要,把唐氏女盯紧喽!”
“是。”
小花园恢复寂静,陈有民前脚离开,后脚一道身影跟着离去。
“是宫里的内侍?”林殊蹙眉。
裴禹点点头,“这些日子方修盯他盯得紧,今日才让他找机会联系上了外头的人。”
林知砚摆摆手,“不用理会,二殿下交代过,只要看好书院不出岔子就行了,多半是六殿下的人。老兵赡养孤儿一事,殿下早有防范,不会连累他们的。”
裴禹退了出去。
这夜,膳堂的学子如愿撒足了欢,久久才慢慢散去。
肖狄一把扛起方修,“修哥嚷嚷着想歇了,我就带他先回去了。”
自开席起,就不断有人过来敬酒,封羡冷着脸他们不敢去,但方公子好说话啊,是以,方修轻易醉了。
宁泽骞摆摆手,“去吧去吧,我也带明歌回去了,开席睡到现在,酒量真差。”
说完他抬头看向对面一直扒拉着唐犹笙不放的穆清麦,“穗穗?穗穗?怎么喝成这样了?”
他起身绕过去想要拉她起来,却没想到两双手一齐推开了他。
唐犹笙收回手,低头看向俯在他胳膊弯儿处小脸通红的女子,指尖轻捻。
穆清麦抱着唐犹笙的手臂,闭着眼大声嘟囔,“走...走开你!男女授受不亲,礼也!你书都肚狗肚子里去啦?”
她小脸通红,阮依依亦绯红着脸去掐她的脸蛋,“真可爱!像我奶奶养的小猫儿!”
穆清麦扭头对她傻傻地笑了一下。
阮依依摸摸她的头,穆清麦傻笑着就要往她怀里扑。
唐犹笙一把把人拉回来。
“诶哟!”穆清麦从坐垫上跌下来摔到唐犹笙身上,她皱着小脸,伸手戳戳他的腰,“你身上好硬,痛!”
“完蛋。”宁泽骞看清她的表情,吐出两个字,随即轻车熟路地抬手蒙住耳朵。
“怎么了?”肖狄背上还扛着方修。
唐犹笙也一脸莫名。
只见穆清麦瘪瘪嘴,下一秒,“哇哇哇哇哇!你拿石头伤我!哇哇哇哇哇哇!”
山崩石裂,一整个膳堂都看向了这边。
肖狄嘴一咧,方修从他背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怎么了!怎么了!邺丘打过来了?爹!爹!祖母!祖母!快来!我背你跑!”
一边说一边往前爬来爬去地找,都找到封羡脚面上去了。
穆清麦的声音一声赛过一声地洪亮。
方修找地更急了,他越过封羡脚面,掀开他的衣袍,痛哭流涕,“爹!祖母!爹!你在哪!”
封羡闭了闭眼,没忍住给了他一脚。
肖狄连忙蹲下扶住团成团滚过来的方少爷,捂住他的嘴,“修哥修哥,没事没事,你接着睡啊。”说完,抬起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唐犹笙只觉着自耳朵绕到脑后被打穿了个洞,偏偏穆清麦一声比一声嘹亮,“哇哇哇哇哇哇哇!你欺负我!我拿你当姐妹,你欺负我!”
唐犹笙试图伸手捂住她的嘴,没想到喝醉的穆清麦那手抡得跟旋风似的,根本不让她近身。
“还捂住!还不来帮忙拉开她!”唐犹笙怒火中烧,看向宁泽骞。
后者一把揽过明歌,发现对方软得跟滩泥似得根本站不住,索性打横抱起来,“你自己惹哭的,你自己善后吧!”
说完,抱着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唐犹笙转头,看向起身正要溜的封羡,“酒是一起喝的,他们一人负责一个,你就这么走了,不仗义吧?”
穆清麦还在嚎,唐犹笙忍无可忍将人一把揽进怀里死死捂住她的嘴,“别哭了!”
总算安静片刻。
封羡眉头松开几分,“那你待如何?”
唐犹笙推开上前想要和他抢穆清麦的阮依依,“把她给我弄走!”
封羡挑挑眉,上前一步,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死死钳制住阮依依瘦弱的手臂,微微使力,就将人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痛!”阮依依蹙眉,伸手不断拍打着封羡的手背。
对方充耳未闻,“走了。”留下两字,提溜着人离开。
唐犹笙这才发现,膳堂里竟已经没人了,他低头对上一双蓄满眼泪的圆眼,头痛不已,微微松开揽至她手臂间的力道。
“我放开你,你别哭了行么?”
对方含糊不清地呜咽几声。
唐犹笙撤开手。
“哇哇哇哇哇哇!”
果然,他竟然妄图和一个醉鬼讲道理。
穆清麦坐在地上,仰天长啸,唐犹笙满脸生无可恋,他凑过去,“别哭了行么?”
穆清麦一个酒嗝直直朝着他门面打去,唐犹笙眉心跳了跳。
许是他脸色太过难看,穆清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不哭了?”
穆清麦闻言,嘴一瘪,唐犹笙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行吗?别哭了,咱回去睡觉好不好?”
穆清麦委屈极了点点头,唐犹笙一口气还没送下来,对方就伸出双手,“要背。”
唐犹笙哪还有半点唐氏女的风采,只盼着这小祖宗别再出幺蛾子,乖顺地蹲在她身前,“上来。”
穆清麦从善如流趴了上去。
这头先走一步的阮依依不断挣扎,“你放开!你放开!”
封羡没理,只觉得她聒噪得很。
“封小王爷!深更半夜,男女有别,你这么拉着我,怕是不~妥~吧~~~”阮依依大声开口,最后的尾音还打了好几个转,活像台上唱戏的。
封羡掩去笑意,转头,“你没醉?”
阮依依仰着脖子,“我求求你,那是果酒,醉什么?”
封羡看着面前头发一团乱,裙角也折了好几个角的脸蛋通红的某人,从善如流地放开她。
阮依依朝他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哼!”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封羡扬扬眉,“你走反了。”
阮依依脚打了好几个转才扭转方向倒回来,越过封羡时又送上一哼,“哼!”
封羡笑笑,不和醉鬼多计较,将手背至身后,身前的人走得倒还算稳妥,一路看她进了寝楼,钱允芳扶着去了屋舍才走向另一边。
“唐犹笙,你没有心!”穆清麦圆润的下巴堆在唐犹笙肩头。
“为什么不让我挽手!为什么不让我撒娇!掀帘子也不许!说!为什么!”
唐犹笙没理她,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稳健。
谁料,背上的人半点不安分,闭着眼睛高高扬起手,绕到她自己身后朝他屁股来了一掌。
“说!”
唐犹笙顿住。
“你说不说!打不死你了还!”穆清麦说完,又是几掌,人都快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