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唐犹笙怒喝,随即反应过来已为时已晚,背上的人又开嚎了。
“娘的真是个祖宗!”唐犹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猩红着眼,竭力无视生痛的耳膜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钱允芳的到来宛如救星,唐犹笙把人放到床上,端了盥洗盆把人丢给钱允芳就逃出去了。
这头鸡飞狗跳暂且撇过不提。
那头的宁泽骞眉心都快夹死蚊子了。
床上的明歌青丝散乱,歪歪斜斜地靠在枕头上,本就瘦弱的身子躺着看着脸更小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滑落,顺着他白皙的脖子滑入衣襟消失不见。
“至于吗?不就是在乙字班吗?你这么勤奋,在哪学不是学?”
明歌眼泪掉得更凶了,竟开始啜泣起来。
宁泽骞最看不惯他这幅模样,一点男子气概没有。
他搬来椅子坐到明歌床前,陪着坐了好一会儿,见他泪意稍稍收敛,才开口,“你哭也不是个事啊。”
明歌摇摇头,眼睛红肿。
宁泽骞叹气,转身取了帕子,极其粗鲁地给他抹了把脸,“我跟掌院申请了,和你同桌,以后我给你讲课,我跟你保证,我能升甲字班你就就能升。”
明歌抬眸,和宁泽骞对上。
他的眼里是宁泽骞看不懂的情绪,极其复杂,宁泽骞别开脸,小声嘀咕,“你看你那娘们兮兮的样,还想娶穗穗...”
明歌嗫嚅几下唇瓣,“喜欢穗穗...”
“什么?”
“穗穗很可爱,喜欢穗穗...”
宁泽骞舌尖顶顶腮帮子,怒极反笑,“穗穗也是你叫的?”
说完,没好气地起身,“既喜欢她,就好好的学,学出个样子来!将来挣个功名出来再说喜欢她的事!”
明歌点点头,“嗯,考功名。”
他乖顺的样子宁泽骞还有些不习惯,“快睡吧!”说完,掀起被子往他身上随意一搭转身离开。
唐犹笙端着热水回来,钱允芳正巧出门来。
“钱老师。”
钱允芳点点头,“你多担待些,别再惹哭了。”
“我没惹她。”
“那她一直嘟囔着你欺负她?”
唐犹笙别过头去。
“瞧着文文静静的,嚎起来忒要命,左屋右舍的同窗还要歇息呢。”
唐犹笙微微低头,“我知道了,钱老师。”
送走钱允芳,唐犹笙才端着热水盆进屋,床上的人一个翻身利落地坐起来。
钱允芳竟哄着她拆了头上的珠翠,外衫也褪去了,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坐在床上,眸子亮地惊人。
对上那双圆眼,唐犹笙顿住脚步,竟有些怕她,“你干嘛?”
穆清麦没说话,依旧这么看着他。
唐犹笙头痛不已,端着盆上前,“不冷吗?”
穆清麦摇摇头, “热!”
“热也得盖被子。躺好。”
穆清麦乖乖躺下,扭着身子不让他盖被子,圆润的身子曲线明显,唐犹笙蹙眉,拿着被子将她死死捆住。
又怕她哭,唐犹笙连忙放柔声音,“会着凉的,盖着好不好?”
穆清麦果然不挣扎了。
唐犹笙松一口气,拿起热帕子任劳任怨地给她擦脸。
床上的人闹够了,早就乏了,朝他甜甜一笑后闭上眼睛,下一瞬轻微的鼾声响起。
唐犹笙一顿,苦笑不得,“真是欠你的..”他起身收拾好自己,躺在了床上,目光触及对面床铺的竹帘,内心久久静不下来。
第二日喝醉闹事的几人醒来又是一番怎样的尴尬不提。
穆清麦趁着唐犹笙没醒,先一步去了膳堂,昨夜的记忆她模模糊糊的,但到底知道估计把人得罪狠了,去膳堂打了唐犹笙的中饭回屋赔罪。
“穗穗!这里!”宁泽骞振臂高呼。
穆清麦过去,“你们来得这么早?”
不止宁泽骞,明歌、肖狄、方修也在。
“不早了,都晌午了。”
方修生无可恋,“还好今日早上放了半日假,不然简直要老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这么痛呢?”
肖狄埋着脑袋,哪敢说是穆清麦吼那几嗓子他一时不察没扶稳让他摔了下去,后头还被封小王爷狠狠踹了一脚。
宁泽骞啧啧几声,“穆穗穗啊穆穗穗,就你喝醉闹事那狗脾气,今天居然还有命起来,粗婆子脾气真够好的。”
穆清麦白他一眼,“你别说风凉话啦...去帮我打两个餐盒,我带回屋里和犹笙一起吃。”
宁泽骞朝她身后努努嘴,“不用带了,她人来了。”
穆清麦顿住,讪讪回头,“犹笙。”
后者理也不理,径直坐下,拿起方修碟子里的包子就往嘴里塞。
穆清麦连忙坐过去,“犹笙,你起了?我还说打了饭菜回去让你多睡会儿呢。”
唐犹笙冷笑,一早起来就在屋里乒乒乓乓的,能睡着才有鬼了,出门还不叫他,昨夜真是喂了狗了。
穆清麦连忙起身,去打了一碗热豆浆来,“犹笙你快喝!只吃包子很噎的!”
唐犹笙看着她被烫红的指尖,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还行。”
穆清麦这才笑了笑。
方修揉揉肩膀,“昨晚这是咋了?明歌头上的包我知道是宁泽骞砸的,小青梅你们俩又是怎么回事啊?”
明歌揉揉脑袋,垂着眸子没说话,他默默看了眼身边的宁泽骞,‘我能升甲字班你就能升!’
他虽喝醉了,但昨夜的事还残留一些记忆,是他照顾自己,还...哄他...
宁泽骞转头就看见明歌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他目光触及对方红肿的额头,有些心虚地挪开眼神。
他轻咳一声,“那什么,有点伤在身上才彰显男子气概呢!是吧?”
明歌忽然就笑了,他摸着伤口摇摇头。
宁泽骞头回见他笑的这么开心,只觉得心里瘆得慌,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有病~
穆清麦皱眉,“狗骞你又欺负明歌。”
明歌摇摇头,“穗穗我没事。”
唐犹笙眸色一暗。
宁泽骞一拍桌子,“说了不许叫穗穗!”
穆清麦挪过去,“别理他,名字取来就是叫的。”
宁泽骞满脸痛彻心扉,“穆穗穗!那可是你的乳名!除了家人旁人怎么能轻易叫!”
唐犹笙看向宁泽骞,满目嘲讽,家人?呵!手里的包子都被他捏变形了也不自知。
“那我乐意把明歌当家人嘛...”穆清麦说完,翻出随身垮包里的药油递过去,“明歌,你擦擦,好得快些。”
宁泽骞顿如雷轰,家...人?他盯得这么紧,这两人什么时候暗通曲款的?明歌这么一个...他回去怎么跟穆伯母交代?
宁泽骞抬头看向唐犹笙,“废物。”
唐犹笙眼皮一斜,“想打架?”正巧,他也看他不爽。
宁泽骞忍下胸口的气,扭头看向已经快要靠上的两人。
“你抹错了,这儿...”穆清麦软软一笑,伸手抓住明歌的纤细的指往伤口处带。
明歌亦笑得很明朗,宁泽骞牙都快咬碎了。
“穆清麦,替我再打碗豆浆来。”
穆清麦回头,唐犹笙举着空碗看着她,脸色不算好看,她狗腿地笑笑,连忙起身,“好!”
穆清麦走了,宁泽骞嫌弃地看向明歌,“药油都涂不明白,你故意的吧?”
明歌茫然地看向他,一早起来也没惹他呀...
“拿来吧你!”宁泽骞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油,倾些在指上就粗鲁地往明歌头上抹去。
“嘶!”
红肿的伤口被使力一压,痛得明歌龇牙咧嘴的,宁泽骞来势凶猛,他还没反应过来躲开,对方手指已经按上去了。
想到明歌的伤口怎么来的,宁泽骞到底心虚,放轻了力度,上好药后把人往角落里赶,“去去去,你坐最里面。”
“怎么了?我够不到菜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夹!”不许坐外面勾引穗穗!后半句宁泽骞没说出来。
明歌也不明白,只得随了他的心意坐到角落里去,任由他高大的身影将自己遮盖住,反正自认识第一天起,他就发觉宁泽骞这人脑筋不太正常的,习惯了。
书院的日子就这么平静下来,两月的时间,足以让诸学子找到志同道合的好友,形成一个个小团体。
他们应付着书院的各类考试,真心之人寥寥数几,却没想到,数日之后发生的事情,给他们上了极其生动的一课。
这头方修联合他祖母,拿到他爹的墨宝,忙不迭地就给阮依依送过去了。
“多久能出效果?”
阮依依拿起来仔细观察笔锋笔劲儿,“起码半月。”
方修点点头,“那就没问题了,倒时也差不多放月假了,十日假期,足够我办好这事儿了。”
阮依依叫住他,“方修,你可想清楚了!没有你他们一样能活,你这么做,会累及方家的!”
方修笑了,“小院屋子修好了请我们去吃饭你还记得吗?”
阮依依抿抿唇。
“来了那么多老兵,看着那不过铺了石砖的木屋,眼里藏不住的羡慕。和我们说话间更是畏畏缩缩的。生怕哪句话开罪了我们。
衣不蔽体,风餐露宿,阮依依,我们在书院学了这么些日子,你我皆是官宦子弟,你知道的,他们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