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星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踏星小说 > 论一个不合格杀手的下场 >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30章 第三十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大雨一连下了两日,直至第三日,天才放晴。

下过暴雨的天空碧蓝如洗,被雨水冲刷过的大街也格外干净,被风雨阻了两日脚步的人们纷纷出门,大街上格外热闹。

这日一早,酒楼茶肆里人声鼎沸,人们口耳间都在传着左相府的事情,右相的独子晏凌云死了,死得异常蹊跷。

百斗巷的小店里也有人在谈论此事。

“据说啊,当时晏公子刚喝了药躺下,伺候她的丫鬟端了空药碗要出去时,晏公子还和她说了话,说是自己要小憩片刻,吩咐其不要打扰。”一个买办模样的中年人喝了一口酒,和同桌的人说话。

“这样的细节您都知晓,真的假的啊?”

“嗨,我那表弟的媳妇的堂姐的二姨婆在相府外院的厨房当差,消息准的很!”

同桌人连连点头,给那采办模样的人斟满酒,催他继续说。

“等丫头过了会儿想起房里该换茶水了,记挂着一会儿公子醒了要喝水,便去厨房里提了茶壶回来,左右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晏公子已经神色安然地盖着被子,闭目躺在床上了。

当时门窗紧闭,并无异样。

丫头见他睡着了,就又轻轻地掩门退出来,随后便一直守在房门口不曾离开。

谁知晏公子这一小睡,直到天黑也没醒来。

丫头觉察不对,再进去查看时,那晏公子身子都已经僵了。

那丫头大着胆子掀开被子一瞧,当场惊叫着晕了过去。”

那人呷了一口酒,在心口比划着说道,“听说那晏凌云自个儿在胸口插了一刀,流出来的血把床褥子都浸透了。”

“竟是自尽的?”同桌人惊道,“这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可不,那右相堂堂一朝重臣,手握重权,掌多少人的生死,却救不得自己儿子的性命,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两人啧啧叹息。

坐在帐台后的明履冰原本正拨着算盘记账,闻言手下一顿,拨乱了算珠子。

晏凌云自杀了?

是因为她最后那句话吗?

明履冰一时有些怅然。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晏凌云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的。

杀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往日总是跟在花颜娇身边的七哥,花彦书。

原本意气风发的相府七公子,短短几日不见就如同换了个人,面色阴沉,不苟言笑,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明履冰面前,掩面痛哭。

“我帮娇娇报了仇,可心里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

花颜娇死的那日,花彦书并不在家里。

等他回府后,知晓了花颜娇骤然离世的时候,只觉晴天霹雳,他不敢相信那个前日还娇娇俏俏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妹妹就这样离开了。

而待他终于知晓妹妹因何而死后,他把所有的怨气都算在了晏凌云身上。

妹妹尸骨未寒,他揣上一把匕首就直奔右相府,要晏凌云给妹妹偿命。

谁能想到,他一个纨绔公子,平日连只鸡也不曾杀过,如今靠着一腔愤恨,倒敢去行凶杀人了。

他一路翻墙越步,步履凌乱,跌跌撞撞,竟倒真让他摸进相府找到了晏凌云的房间。

彼时的晏凌云刚服了药,躺在房间。

一个婢女端着一个空药碗出来,正轻手轻脚地关好门,慢慢退出来。

仇人就在眼前,花彦书冲过去,伸脚就将门踹开,拿着匕首就径直奔了进去,他甚至都没顾得上关门。

房间里果然只有晏凌云一个人,他躺在床上,闭着双目,呼吸平缓,似是睡着了。

花彦书双目赤红,目眦欲裂。

都是他,都是因为他!

颜娇死得那般凄惨,而这个人,却还活着,凭什么?

花彦书扬起匕首,对准了晏凌云的心口位置,闭着眼狠狠地扎了下去。

“噗呲”一声,刀身深深地没入了晏凌云的心口。

花彦书吓得睁开了眼,他真的刺进去了?

哈哈哈……

他有些癫狂地大笑起来。

正要拔出刀,想着再扎上几刀才好。

突然,一直苍白但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花彦书还执着刀柄的手腕,制止了他要拔出匕首的动作。

花彦书吓了一跳,挣脱开来连退两步方才站定。

只见床上之人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凤目无波无澜,他慢慢转头看向已退至门边的花彦书,竟冲他虚弱一笑:“别怕,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晏凌云唇色苍白,慢慢吸了口气,声音平缓:“我不让你将匕首拔出,是因为……这匕首一旦拔出,鲜血四溅,我就会立刻死去,院中下人也会很快发现异状,你便也逃不掉了。”

花彦书闻言大怒:“我今日既然敢来了你右相府,就没想过活着出去,要你装什么好人!”

晏凌云却轻轻摇了摇头:“不,你帮了我大忙,我怎会让你因此丢了性命呢?”

花彦书觉得他一定是疯了,竟开始说胡话:“我帮你什么忙了?”

晏凌云闻言只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只说:“你快些离开吧,如来时那般就好。”

如来时那般?

什么意思,难道他刚进来他就知道了吗?花彦书心中狐疑,站着没动。

晏凌云见花彦书不动,只得强撑着越来越沉的意识道:“你且放心,你这一刀正中我心口,如今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我,我今日必死无疑的。”

花彦书很想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来了,明明知道他要杀他,却为什么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心甘情愿地束手赴死了呢?

明履冰听了,也有些怅然:“也许,他本来就想死了吧……”

“也许,他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不堪,也许……”

也许,他是真的爱着颜娇……

可是,谁能知道呢?

左相府的丧事办得低调迅速,一朵花骨朵还未来得及完全开放,便匆匆凋零,化作春泥归入尘土。

而右相府的丧事同样办得悄无声息,一时间仿佛所有的事都在尽量低调,不引人注目。

这几日一直风平浪静,可是太过平静,反而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这日,明履冰守在小面店里一整天,太阳西斜的时候,她关了店门往内院走,就看见院中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身形依旧颀长挺拔,看起来却比往日单薄了许多。

此刻他正面朝着她关闭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夕阳的余晖从他身侧映照过来,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清隽的面容看不真切,修长的身形有一瞬显得那么不真实。

明履冰停住了脚步,她在距离那人几丈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开口唤了一声:“叶崎!”

那人如梦初醒,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直,好半天才侧转过身来,素色的眼眸只在明履冰身上停留一瞬,就看向了别处,只轻声地应了一声:“履冰!”

声音干涩沙哑,不负往日纯净。

这是他们那日听风楼刀剑相向后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只隔了数日,却恍若隔世。

一时间,两人无言以对,谁都没有再开口。

直至太阳西沉,吞没了天边最后一丝光线。

最终还是明履冰先开口:“天色暗了,进屋说吧。”

她上前,推门进屋,直至点燃了油灯回身,叶崎却仍站在院中,没有挪步。

“怎么不进来?”明履冰疑惑道。

叶崎敛着眼眸,不想让明履冰看见他的眼睛,怕她窥探出他的内心:“我……马上就要走……”

明履冰皱起了眉,叶崎竟和她生分至此!

明明是他先带着一群人围在外头准备要对她动手,虽然当时很生气,但知道他也是奉命行事,

她还没给他脸色看呢,他倒先气上了。

行吧,想到这,她亦沉下脸:“你来我这有何事?”

叶崎感受到明履冰态度的转变,尽管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千万遍放下吧,放下吧,可此刻心还是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见他不回答,明履冰冷笑了一下:“你是来执行惩罚的?也是,我在他宝贝儿子身上扎了个大窟窿,他岂能轻易放过我,说吧,他要怎么罚我?”

“不是。”沉默良久,叶崎终于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封。

明履冰一见到那熟悉地纸封,目光变得冰冷:“又有任务?”

叶崎侧过头,径直把纸封递给了她。

明履冰打开一看,眼皮跳了一跳。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你从来不问为什么的。”叶崎的声音也异常冷硬。

“我是说,为什么要派我去,明明有那么多高手可以……”

“为什么不能派你去?”叶崎突然直视着明履冰,眼底布着丝丝血丝,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地质问,口不择言,“就因为你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你下不了手?”

“你!”明履冰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你在……怪我?”

可他那日明明知道太子要对她做什么,她会经受什么事,可他却什么也没做。

他凭什么认为太子可以,别人就不行!

他凭什么……怪她?

他凭什么!

“我不去!”明履冰撕碎了纸,狠狠砸在叶崎身上。

纸屑纷飞,叶崎没有躲闪,没人知道他现在心有多痛。他其实说完那句话后就后悔了,他不是要怪她,他也没资格怪她,他最该怪的人是他自己。

叶崎深吸一口气,语气说不出地落寞:“这是义父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以后,便会放你自由。”

“什么自由?”明履冰心猛地跳了一下。

“义父会给你解药,真正的解药。”叶崎一字一顿说道。

真正的解药,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明履冰沉默了。

她突然记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段承渊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她当时筋疲力尽,神智渐去,意识被黑暗吞噬前,她隐约听见段承渊在耳边喃喃轻语:“等着我,我会来娶你。”

娶她吗?

隔着衣襟,明履冰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领子里的物什,那是一个温润剔透的羊脂玉扳指,被串了红绳挂在了脖子里。

她轻轻笑了一下。

“好啊,”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酷无情,“我去杀了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