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玩过莫比乌斯环吗？
一端的结束，是另一段的开始。
看似对立的两个平面，可无论从哪里出发，兜兜转转依然会回到同一个起点。
如果沿着中线的任意一点剪开，它也不会断裂，而是会变成一个更大的圆环。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那么到底谁是起点，谁是终点？
究竟是“另一面”，还是“同一面”？
——
2022年7月。
“小溪，你跟你男朋友要去旅行几天呀？”
正在收拾行李箱的少女停下手边的动作，抬头道：“他说至少要一个半月。”
“诶？你们的行程这么长嘛？”
“嗯，”临溪折起薄羽绒服，笑道，“先飞到青海，然后自驾环大西北，结束之后再进入西藏、新疆。全部走完一圈后从新疆飞西欧，再去北欧，最后从冰岛返回。”
“哇……”整个寝室纷纷发出惊叹！
“这也太爽了！”
“溪生我梦啊……”
“一定要多拍照发群里！”
临溪笑眯眯地应下：“没问题。”
“说起来，没想到我们寝室最早脱单的会是小溪，果然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对呀，上学期我们还讨论着咱学院没帅哥，结果这学期开学突然来了个漫画脸的混血交换生，一见面就猛猛追你！”
“哎，小溪，你男朋友有没有哥哥弟弟之类的？”
临溪想了想，“他好像有个孪生弟弟，不过人在北欧啦。”
室友们顿时激动了！
“快给家人们介绍一下！”
“我非常乐意网恋！”
临溪扑哧笑了：“好好好，我等下就去帮家人们要他弟弟的联系方式。”
一个室友突然一脸神秘地凑了过来，“小溪，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啦？”
临溪的脸，莫名有点红。
她含糊道：“就，还挺快的。”
另一个室友笑着打趣：“哎呀你不想想，人家小情侣都要一起出去旅行啦！”
“想当年，我暗恋了我后桌三年，然而三年下来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十句。”上铺的室友探出头，“小溪，你俩才认识四个月吧？这个进展速度简直像坐火箭耶！”
“小溪，你们是不是一见钟情的？”
“唔，一见钟情的程度有点太重了……”临溪思索了几秒，微微一笑，“倒不如说是，一见如故。”
……
今年三月初的时候，她赶在开学前去国外玩了一趟，还体验了一把乘坐观光直升机俯瞰整个景区。
直升机落地后，工作人员祝福她，接下来一定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好事。
她当时笑着说谢谢，但是并未放在心上。
旅行回来第二天，就是开学的日子。
校园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返校的学生。
走着走着，临溪注意到，路上不少学生都往某个方向看去，有的甚至掏出手机，似乎在拍摄什么。
她顺着大家的视线望去，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白色长发的身影。
修长的身形，雪白的发色，发丝随风飘动着。乍一看，犹如古装剧里遗世独立的仙人。
虽然背影的主人只穿了一件普通的浅色风衣，可光是站在那里，依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临溪忍不住走上前，喃喃自语道：“是coser吗？”
恰巧对方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临溪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冰绿色的眼睛。
这道背影的主人竟是个男生，肤色冷白，五官似是混血，配上那头披散的雪白长发，就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周围顿时响起小片惊呼，毕竟，高颜值的人在哪都是稀缺资源。
临溪却是莫名恍了一下。
不知为何，视线交错的一瞬，她竟有一种灵魂出窍般的抽离感。
这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关注那位男生的外貌和周围人的反应，而是定在原地，直愣愣注视着他眼中极光般的松石绿。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生已经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临溪猛地回过神！
不管怎么说，在公众场合盯着一个陌生人看这么久，属实不太礼貌。
为了缓解尴尬，她赶紧主动笑了笑：“你是在cosplay吗？”
男生也回以微笑，吐出的话却是流畅的英文：“我来自北爱尔兰，是前来贵校学习的交换生。”
临溪愣了愣，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顿时愈发尴尬。
不过她随机应变向来迅速，立刻也笑着用英文道：“欢迎来到我们学校！抱歉呀，因为你实在是太好看了，我差点以为你是coser呢。”
“谢谢你。”男生弯起眼睛，“同学，不知道你现在有空吗，可以带我去下行政楼吗？”
等临溪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这位交换生并肩走在路上，相谈甚欢地穿行在人群间了……
——
临溪拉着行李箱走出寝室楼的时候，看到外面已经有人在等。
“行止，来得真早。”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是不是等很久了？”
“我也刚到一会。”行止浅笑着接过临溪的行李箱，而后把怀里的大束鲜花递给她。
“哎呀，马上都要坐飞机走了，你怎么还买花呀？”
虽是埋怨，临溪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行止注视着她，目光温柔又认真：“因为我知道，你会开心。”
对上这样一双眼睛，临溪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她踮起脚，吻了吻他的下巴。
回应她的，是一个湿润绵长的深吻。
……
暑期的大西北是热门旅游景点。
两人一车，在辽阔的蓝天下不紧不慢地前行。
“人真多。”临溪望了一眼车窗外，懒懒道，“要我说，中国人就应该错峰放假。”
“不要紧，反正我们有很多时间。”行止勾起同样慵懒的浅笑。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回国？”
看似随意的语调，临溪的指尖却不自然地微微收紧。
行止想了想，“可能八月底吧。”
临溪一怔。
他们毕竟归属于地球的两端，相遇不过是机缘巧合下的短暂交错，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这段恋爱注定无法长久。
本着试一试的心态靠近，再三告诉自己当个体验派，感受一下就好不必太认真，可为什么……当知道确切的分离日期后，内心依然无可抑制地涌出强烈的苦涩与抗拒？
“不过我只回去一周左右，办理好转学手续后马上就回来。”行止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已经向这边提交了转学申请，也通过了审核，只不过我那边的学校还得亲自跑一趟。”
“诶？”临溪瞪大了眼睛！
她不可思议地惊呼道，“你……你要转学到我们学校？！”
“嗯。”行止点点头，“学期初递交的申请，前些日子两方学校才都审批下来。”
临溪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大脑依然被天旋地转的不真实感深深包裹。
“好突然……为什么？”
“因为，我想留在你身边。”
临溪怔怔地转过头，却见行止依旧望着前方，眉眼弧度比晚风还要温柔。
“还想和你一起，抵达更多的可能性。”他轻声说。
——
七月的茶卡盐湖，是观测银河的绝佳圣地。
行止订的是一家水上观星酒店，全透明的圆拱形星空小屋，躺在床上仰面朝天，便可将漫天繁星尽收眼底。
极致的宏大，极致的浪漫。
相拥，接吻，十指相扣，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而然。
临溪靠在行止怀里，感受到脑袋被他轻轻按住，正紧贴着他的胸膛。
耳畔是他的心跳，一声一声，像一曲节奏明快的乐章。
“好响。”临溪闷笑道。
“嫌吵？”行止也笑。
“不，其实我的也这么响。”
“嗯，看你耳朵的颜色就知道。”
临溪：“……”
她半直起身，揪了揪行止的长发，“怎么办呢，我一贯拿你没辙。”
行止目光狡黠，“对啊，你一贯如此。”
“喂喂，你这么擅长顺杆爬，以后咱们吵架，我岂不是容易被你拿捏？”
“吵架？我们会吵么？”
“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吧？日子那么长，将来还要操心柴米油盐、生活琐事，可不是……”
说着说着，临溪突然滞住。
“嗯？可不是什么？”
“咳，没什么，我想太远了。”她试图赶紧揭过这个话题。
行止却不愿放过，他侧过头，绿色的眸子仿佛一眼就能望进她心底。
“你也在考虑我们的未来，是不是？”
“太早了太早了，我们才大二呢……”
对视了几秒，临溪还是败下阵来，“好吧，有时候确实会偷偷幻想一下，五年十年之后，我俩会不会有一个小小的房子，养只闹腾的猫，养几盆花花草草，每天猜拳决定谁做饭谁洗碗……”
“会。”行止笃定道。
临溪的脸，忽然慢慢红了。
“我也想过，想得还要多。”行止闭目微笑，“能因一个人心跳加速，能幻想若干年以后的未来，能随心所欲地走向亮色的远方……这些感觉，比我以为的还要奇妙。”
不知怎的，临溪心底突然漫起一阵异样的感受，就好像有无形的小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心尖上。
她伸出手，指尖插进行止的长发，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行止一愣。
话音落下，临溪顿时反应过来，连忙笑了起来，“开玩笑的，我就是觉得，对你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明明是地球两端的两个人，照理来说，见面的概率还不到0.0001%，但自从遇见你，就感觉我们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行止看了她半晌，才缓缓笑道：“时间不过是衡量标准之一，久与不久，同样可以用你的感觉来衡量。”
“有道理。”临溪眨眨眼，“说不定，我们真的在千百年前见过呢。”
“也可能是千百年后，”行止微笑，“如果星星能相遇，那么我们也可以。”
“你知道吗，小时候上历史课，我就有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临溪顿了顿，抿唇笑道，“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从古至今乃至未来，全都是独立且平行的时空？我们不过是做了条垂线，把所有交点集中在同一条线上，进而得出时间是线性的这一结论，‘现在’的后方叫‘过去’，前方叫‘未来’。但如果切换成更高维的视角，过去、现在、未来，兴许正在一同进行着呢。”
行止听完，认真思索了良久，道：“我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想法，宇宙中还有太多奥秘等待探索，未经证实的不一定就是谬论。或许未来某天，人类有了更全面的认知，彻底颠覆过往的时空理论也不是不可能。听起来荒诞的‘穿越时空’、‘平时世界’，说不准哪天会真的照进现实。”
“啊哈，有可能！”临溪戳了戳行止的脸，“说起来，在遇见你的前一天，我做了一个梦。”
“哦？什么梦？”
“很长很长，可惜醒的时候大部分都忘了。”临溪回忆到，“我只记得最后那个画面，是一个我看不清脸的人，在向我挥手告别……我跑向他，他却转过身，然后化成漫天极光，如宇宙般将我包裹其间。”
“是吗……”行止怔了怔，随即轻声喃喃，“听起来很梦幻呢。”
“是很梦幻。”临溪弯起唇角，“而且，梦中那片极光的颜色，跟你的眼睛如出一辙。”
温柔的亲吻落在发顶，她听见行止莞尔道：“等明年一月，我带你去我家那边看真正的极光。”
“好啊，我现在就忍不住开始期待了！”
“别着急，等待我们一起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星空下的轻声漫语，彼此相拥的两个人。
夜色还长，旅程亦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