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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皎月流光 秋雨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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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驳得在理,刘付竟一时无言。

眼下也没时间同他争个高低了,刘付清泠默默将手抽回,又望向城门。

“其实不难。”萧沂道,“将看门二小厮杀了便是。”

“不可,”刘付睨他一眼,“太张扬。”

“那便让他们睡一觉。”

话落,刘付清泠只闻一阵风动,再眨眼,那二小厮的身子已绵绵坠下。

却见萧沂手持一巧致玉壶对她笑,月似那年景旖旎,映亮他半边脸庞。

她快步跟了上去。

“送你。”萧沂将玉壶抛给刘付。

刘付清泠伸手接过,药壶方落在手心,那人声音随风而来,还似携了些听松清香。

“此药名为醉梦酣,只消洒些粉末入空,教人吸去,过隙便可沉睡。”

刘付清泠覆掌收于袖中,应得轻巧:“谢了。”

“走吧。”

撂倒那二小厮后,刘付和萧沂从他们手中夺过火把,借夜色靡靡摸进北狄城。北狄城中构造与湘城大相径庭,没有藏身庇所,唯有一顶顶营帐零落支在四周。

好在二人身手都不错,伪饰在夜间巡逻的北狄人中倒也不算难处。

几番查探下来,两人脸色都不似先前入城那般轻松。于暗处窥去,北狄城营帐边盏盏鬼火幽明,一簇簇窜起的火苗次第映亮接踵而行的粮草马车。

刘付清泠和萧沂对视一眼,原先在衙门听孟津白同那郡守论道时,她便心觉异常。夜探北狄与萧沂碰面实属巧合,而今到这城中一觑,北狄人囤积如此之多的粮草却绝非巧合。

刘付清泠道:“牧原市集在即,铺位却仅余十数,北狄此番储粮定是别有用意。”

太平盛世,何以备得山高粮草。

“北狄还真是狼子野心。”萧沂嗤道。

“不论北狄意欲何为,都需做好最坏的打算。”刘付沉吟,“眼下,得尽快回城商议对策才是。”

萧沂颔首应是,随即转身,手中火把疏漏跌落星点火光,渣滓没入营帐一角,陡然窜起寸高火苗。纵使无意,窸窣声响还是引起了北狄人的注意。

“谁在哪!”粗旷汉子声劈开夜空。

“滚出来!”

不好!

刘付心中暗道不妙,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攥住身侧人的手驾轻功而去。

身后喧嚣涌动,是北狄人举着火把在穷追不舍。

“站住——”

待到北狄城外,耳根终于清静,二人才堪堪定步。

刘付清泠一瞬甩开萧沂的手,转身朝湘城走去。

“下次注意点。”

浅声淡漠,萧沂迎皎月流光望去,那抹倩影修长高挑,不过略显几分无情。

他扬唇,提步跟上。

夜近三更,湘城郡守府内灯火骤然亮起,先是正堂一束,而后沿四面八方曲折蔓延,直至整座府邸灯火通明。

“你说什么!?”王孺的讶异响彻四周。

此事说来也巧,他方在花楼吃了酒,摇摇晃晃地回到房中准备歇息,就听见大门“砰砰砰”地响,连忙起身穿衣,踉跄着开了门,睁眼一瞧,竟是萧太尉一行人。

这京城的大官还真是奇特,半夜不睡觉,穿着个煞黑跑到他府上来敲门做甚?白天才被孟典客折腾个半死,都到半夜了还不能放过他吗?王孺虽是这么想着,但还是半点不敢懈怠地将众人迎进了府。

众人相继步入正堂,方坐定,就闻一冷声,道:

“北狄人就要打过来了。”

于是便有了先前王孺的大声叫唤。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无不拧眉,长吁短叹。

唯有孟津白淡然坐着,眉目恹恹,似乎毫不意外。

“果然如此…”他低声喃道,却还是被刘付收进耳底。

刘付清泠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开口。

倒是王孺格外积极。他半是质疑半是惊叹道:“将军莫要胡诌。这匈奴前些日子才退兵,北狄人如此精明,怎会分不清其中利害?”

“王孺,”刘付道,“你居湘城为官,如今几载?”

这话问得实在莫名,王孺先是一愣,也老实答道:“算上往先司市的年头,现今已二十载有余。”他又补道,“当这湘城郡守倒是第五载。”

“近来可曾察觉湘城有异?”

“百姓安居乐业,农田收成颇丰,往来商贾激增。恕下官愚昧,不曾觉出异常。”王孺眼珠一转,又道:“近来湘城多了许多外来经商的商贩,湘城集市往来贸易源源不断,营收与上半载相比整整翻了一倍。”

说罢,王孺心中窃喜,他特地将湘城营收点了出来,如此,将军定要夸他治理有方,届时再替他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他这个湘城郡守还有机会升到京城去当差,听说京城珠玉楼的美娘个个如花似玉……

王孺这厢美梦尚未做完,就被萧沂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冷笑道:“经商,若要论赚钱经商,这些商户放着富饶雅安不去,来你这偏芜湘城做甚?更何况湘城本是务农之地。”

“将军这是何意?这些商户许是江城来的,江城最近不是……”

见王孺仍不解其要害,萧沂也懒得同他再论,转头,又听见刘付清泠道,

“多久了。”

“下官方才不是回了…”王孺心觉疑惑。

“我是问,那些商贩来湘城多久了?”

王孺抚下颏思索片刻,道:“约莫月余。”

闻言,刘付清泠和萧沂的脸色皆是一沉。

竟已有月余,如此看来,想必湘城城中情况早已被街上探子摸排清楚了。

这样下去不行。

刘付清泠蹙眉,道:“至多三日。”

她说得极缓。

“便会开战了。”

一语落,众座皆惊。

“什么!?那北狄就要打过来了?”花飞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她终于可以跟随将军上战场了吗?

花飞凌边比划边道:“北狄人尽管放马攻来,我花飞凌定教这北狄人好好尝尝咱们玉梁的实力。可不是他们说欺负就能欺负的。”

贺从风听后忍不住敲她脑袋,“你这莽夫,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打仗可不是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就完了。这不仅关乎一国荣辱,若输了,是国之耻,若赢了,战时烽火燎及百姓,民不聊生,群生哀哉,是国之恨。”

“总归看来,怎么都算不得好事。”

花飞凌吃痛揉着脑袋,听完贺从风一席话后吐了吐舌头,也不说话了。

刘付清泠续道:“好在湘城有粮。”

江城无粮,打起仗来只会更棘手。不知是否该这般庆幸,只能说幸好是湘城接壤北狄,而不是江城。刘付稍宽心了些。

王孺听到“有粮”二字后,眼神却陡然飘忽了起来。

刘付清泠鹰眼如炬,觉出细微,厉声肃道:“何事惊慌?”

王孺被刘付清泠一吼,更加六神无主:“这…这粮……”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萧沂也瞧了过来,他脸上惯有三分笑意,一双琥珀瞳似是要将人看穿,

“若想保住你这颗脑袋……”他说得幽缓,却字字都在惊颤王孺的心。

王孺吓得“扑通”一声跪地,猛磕了下去:“湘城的粮,除了供百姓吃食那些,旁的没…没有了。”

屋外霎时响起惊雷阵阵,似嘲讽又似惋惜。秋雨倏尔落下,淅淅沥沥,将屋内众人的心浇了个凉透。

“什么?!”花飞凌惊叫一声,“你都做了些什么?”

“前几日……”王孺支支吾吾说道。

今年是个好年,湘城麦田收成极佳,王孺日日醉心花楼,向来不理那田间之事,虽不理,但他也从不搜刮民脂民膏,田间赋税极轻,只因他祖上都是农民,到了他父亲那辈,他父亲像是开了窍般,南下经商,赚了个盆满钵满,给他留下了三辈子都挥霍不完的家业,他根本看不起那点苍蝇肉赋税,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这对百姓来说是好事,百姓都赞他是位好郡守,被夸着夸着,王孺莫名有些飘飘然,他的虚荣心被极大地满足了,慢慢的,他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

而前几日,郡守府前突然来了位北狄使者。那人道貌岸然,应承王孺以双倍价格收购湘城粮草,有多少要多少,待牧原市集后货款一并结清。王孺是不缺那点钱,但他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觉着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待牧原市集后,他将这笔货款尽数返给湘城百姓,百姓们尝到甜头,定会更加卖力夸赞他,他赚了名声,百姓赚了银子,何乐而不为呢。他便应下了。

“愚蠢!”刘付清泠斥道。

“江州断粮,你为何不肯接济。”

王孺心虚得紧,他总不能直说因着上任郡守的面子想给那江城郡守使绊子,所以不愿给粮。

“我……”

“罢了,你不必再说。”眼下,说再多也是无益。

“湘城兵力如何。”她道。

“将军知道的,陛下不许私自练兵……”王孺小心翼翼抬头,瞧着刘付清泠的脸色。

果不其然,这位将军的脸色更凝重了。

无粮,无兵。

铩羽军仍在江城,纵然快马加鞭赶来也需五日。宋卓现如今还在回京的路上。

就局势而言,此战,凶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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