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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杜氏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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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君,住手!”

危急时刻,房门被人撞开,一个蓝花素衣的姑娘闯了进来,乌黑的辫子斜挂在肩头,随着她急切走近的脚步一起一伏,似活过来一般。

“小金酿?”

男人有片刻愣神,似乎不相信这位少女的突然到来。

金酿趁机把个春从他怀里解救出来,拉到门口。恰巧一阵夹杂着桂花香的风吹了过来,个春感觉束缚身体的那股软力一下子消失了,体内的躁动也被渐渐抚平。

个春记起来了,这是那天在向明山遇见的姑娘。可是,她怎么会来这儿?

床上的男人突然朝月光一抓,手中多来一件月白长衫,迅速穿戴整齐,下床来到金酿的跟前。

“你怎么来了?”男人有些不悦。

“你能来我就来不得?”

二人似乎熟识,只是语气都不太好,仿佛苦大仇深的敌人。

“别闹。”僵持半晌后,男人率先软了下来,语气轻柔:“你赶快离开这里,我晚点就回去。”一边弯下腰,想去牵金酿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你不走我也不走。”金酿索性坐在床上,冷笑道:“你若执意要做下去,我就在旁边看好了,保证不出声。”

男人脸色有些不好看,沉声道:“别胡闹了好不好?”

“到底是谁在胡闹?!”

“好罢小金酿,我认错,今天以后我再也不会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亲吻拥抱全是你一人的好不好……”

金酿冷笑:“孟君想多了,我们只有现在,没有以后。”

“只要你先回去,我自有办法。”

“我回去,然后你继续?”金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大颗的泪珠从她明亮的眼睛里滚了下来。

“孟容秋!你怎么总是这样自私霸道?当初不要你管我家的事,你偏不听!事到如今,要不是公子告诉我,你是打算就这么不辞而别吗?”

个春一怔,这个男人,竟是向明山上的那只土豪鬼!

“公子?”孟容秋瞳孔一缩,沉声道:“是他把你送过来的?!”

“你干的这些事,公子早就知道。要不是我向公子保证过……”金酿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忽然止住了。

孟容秋却听出端倪,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厉声质问:“他那个老狐狸,冷血无情,凡是牵扯到人命的事情,他更不会包庇姑息。祥家小姐因我而死,你向他保证了什么,竟让我逍遥至今?”

“杜淡浓!”

虽然早已猜到这个叫金酿的姑娘可能也是一只鬼魅,却没想到她就是杜家的那位先祖。如此,当初向明山相遇,她应该就已经察觉到了,也难怪自己和东连调查多日未果。金酿应该是她的小名。

杜淡浓擦掉了眼泪,抬起头,笑道:“我向公子保证,如果你再祸害一个凡间女子,我就自减阴寿十年,如果再因你闹出人命,我就自毁阴魂替你承罪。”

“你——!”孟容秋身子一晃,跪在了杜淡浓面前。月光投在他的侧脸,半晌,缓缓落下一行清泪。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央求你不要离开我的那一天。”

“为何不告诉我……”

“你会信吗?”

是,他不会信,他心中的杜淡浓,一直是胆小,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活着的时候,她会因为怕血而哭晕过去,会因为怕别人不喜欢她,被欺负了也不说出来,会相信美好的承诺:等到他们一起种下的桂树开花的时候,他就来娶她。

但他忘了,为了他的一句“想见你”,她会在凛冽严冬赤脚跑来见他;受伤时,为了不让他担心,明明痛得动弹不得还要跳舞给他看;会为了那个承诺,被父母打得半死也不嫁给别人。

只是造化弄人。他上承天命,并非人类,在该兑现承诺的那一年,死于非命。随后,她也因誓死不嫁,悬梁自尽。

他们活着的时候相爱而不能在一起,死后更是分隔两地。

得知她因执念甚深,阴魂难散时,他已为阴鬼的身躯像是重新拾得生命的活力。他苦心谋划,然后托梦给她的后人,最终得以与她再度重逢。

身为梦淫妖,他不过利用一己之长与杜家做了一次交换。没有扰乱三界秩序,也不会害人性命,只等她的墓地迁到向明山足够一个月,他就能永远跟她在一起了。

可是,为什么要有一个死去的祥家小姐,为什么要有公子那个老狐狸的威胁?!他的小金酿,如今已不足三天阴寿,如果今天没有说出来,他还像傻子一样助她去死!

孟容秋把脸埋在杜淡浓的腿上,滚烫的眼泪在她的裙衫上晕开一片哀伤的痕迹。

“孟君,你放心。公子答应我不会怪罪你,我来就是救你出去的。”杜淡浓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你先去跟那位妹妹道个歉,然后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孟容秋的脸轻轻蹭着她的膝盖,然后抬起头,温柔地看着她,笑道:“小傻瓜。”

杜淡浓也笑道:“你才是。”

他二人脉脉对视,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一眼万年。

“你们是自毁阴魂,还是让我动手?”被晾在一旁的个春终于说话了。

杜淡浓一惊,正要开口解释,孟容秋却站起来,打断了她。

“小仙姑,我可以任你处置,不过之前,我需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孟君!你要带我去见谁?”

“公子那个老狐狸。”孟容秋笑着摸了摸杜淡浓的脑袋:“如果非要追究我的过错,他作为监管者,也难辞其咎。既然要算账,那就算清楚,总不能让自己吃亏不是?”说完,他又转向个春,“如何,小仙姑?”

个春不知他所说的公子是何方神圣,但记忆中却有些模糊的印象,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也不愿再与这些鬼魅耗下去,冷声道:“既是鬼邪,哪来那么多要求?最后问你们一遍,是自毁,还是受降?”

哪知孟容秋听后哈哈大笑,“如果我都不选呢?”

“由不得你!”个春说完,抬指就要朝白烛弹过去,杜淡浓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胳膊。

“妹妹请先听我解释,孟君他其实是——”话未说完,就被孟容秋一把拉至身后。

“小金酿,与她费何口舌?我既已闹出人命,死罪难逃,何惧再添一个!再说,我也很想领教领教,这个小仙姑的本事到底有多高。”

个春趁他说话的时候屈指一弹,不想孟容秋比她更快,虚空一掌,竟然把白烛震碎了!

“小金酿,你站到月光下面,我打开梦春门送你出去。”

杜淡浓却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拼命摇头:“孟君,你还要做什么傻事?”

“别担心,会没事的,听话,快站过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不能让他们跑了!个春赶紧咬破食指,凌空画了一道血符,朝孟容秋一推。

“天真。”

孟容秋冷笑一声,伸手一挡,竟然将血符生生捏碎了!

“小仙姑,你就这么点本事吗?太让我失望了。”

怎么会!阴寒之躯的鬼魅,怎么可能不惧血符?

孟容秋趁个春愣神期间,凝气运力,忽然把洒在地上的月光掀了起来,就像拉开了一扇门,然后向上一推,室内的月光连着杜淡浓瞬间被推出窗外——

“孟君——!”

杜淡浓的声音最后也消失不见,屋子里瞬间充斥着凝重的黑暗。

个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鬼招,一时愣住了。

“小仙姑。”孟容秋诡笑着朝她走来:“我让你选择了,是你自己不答应,既然留下了,那么,也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他双手分拂,托起一团白光,猛地朝个春一送——

危急时刻,凝重的空气被一股气流搅动,似有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屋内太黑,她只看见一面泛着冷光的银色面具。

他是谁?为什么会有些熟悉?

“梦淫妖,你胆子不小。”

银面男人语音低沉,似有某种力量,竟迫使孟容秋匍匐跪下。

孟容秋一见银面男人,情绪立马变得激动起来。

“你把小金酿怎么样了?!”

“让她带话没带好,你觉着呢?”

“她一向安分守己,与人无害,你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问你自己。”

“老狐狸,你好狠的手段!”

“不,跟你比,差得远。”银面男人语气一转,“打开梦春门,回去领罪。”

“我要先见到小金酿。”

“你也配与我谈条件?”

“公子一直以秉公执法著称,难道为了我,要落下胁迫无辜的罪名?”

“偶尔破一次例,无伤大雅。”

“老狐狸——!”

“你徇私舞弊是其一;迫害人命是其二;贪图不该有的,是其三。”银面男人森森道:“若非你身兼要职,其中之一,就能定你死罪。”

“我也想去向你认错啊。”孟容秋笑着,忽然看向个春道:“可是这个小仙姑却不放我走。”

银面男人勾了勾嘴角,冷笑道:“结界摄魂?你也是个老顽固。”语罢,他长袖一挥,把孟容秋收了进去。

他转向个春,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冷光森然,盯了她半晌,看得她浑身发寒。

“既然来捉鬼,怎么没有带上你的剑?”

个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惊异地盯着他,感觉他似乎在笑。

“这里的鬼怪都厉害着,以后出来,不能再掉以轻心。”

说着,他用拇指一颗一颗地擦拭她额头上的汗珠,拨开贴着她额头的乱发,末了,指肚滑至她的眼角,来回摩挲,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眼泪流出来似的。

个春懵懂骇然,以为他要扣掉她的眼珠子,正不知如何反抗,忽听他轻声长叹:“好了,该醒了。”然后一道凌厉的劲风,直朝她的天灵盖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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