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谦闻到一股钻入鼻腔的香水味，挥拳打向尹泰熙，迅猛的拳头让尹泰熙站立不稳，身体摇晃起来，巨大的冲击袭来，尹泰熙手中的马克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摔成碎片，杯中的咖啡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染成一片褐色。

尹泰熙踉跄着后退，身体倚靠在楼梯扶手上，咖啡的浸湿冲淡了香水残留的余香，他张开大手捂住嘴角，缓缓抬起头，放下手后，鲜血从唇边涌出，尹泰熙面部僵硬，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

如果反应再慢一点，下巴就会碎掉，在谦和尹泰熙都知道这一点，尹泰熙擦去唇边的血迹，带着震惊的目光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掌，他像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你……附着鬼气……”

在措手不及的攻击中，鬼气附着在拳头上，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转瞬之间，久经沙场的身体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攻击，立刻释放出鬼气。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是一种惊人的反射神经，如果不是鬼气像防护罩一样护住了皮肤，减轻了冲击，骨头肯定会被打断。

被打的原因并不重要，尹泰熙被少年释放鬼气的事实所震惊，用这么强的鬼气去打普通人是不可能的，尹泰熙察觉到拳头上附着的鬼气，在谦也同样察觉到尹泰熙用鬼气抵挡了攻击，这是一种试探，而尹泰熙立刻明白了这一击背后的含义。

“是真的。”

握紧又松开拳头的在谦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手，由于与抵挡的鬼气相撞，他的手麻木了，手背轻微擦伤，但没有流血。

“你是贵才啊。”

在谦点点头，低声呢喃，这毫无感情的声音，听起来与其说是对尹泰熙说的，不如说是对自己说的。

“现在的傩者，连鬼都能驱使了吗？”

在谦补充的话让刚才还呆滞的尹泰熙睁大了眼睛，他开始慢慢理解这个突发状况，

在谦面无表情地迈开脚步，完全不看尹泰熙一眼，径直走过去，呆愣住的尹泰熙这才回过神，急忙转身，用力抓住在谦正要走开的胳膊。

“朋友，等等。”

“朋友……”

在谦像是在嘴里咀嚼着这个词，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

“我们，真的成为朋友吧？”

他感受到了衣料下强劲而温暖的力道，由于手上沾满了血，在谦的袖口很快被染脏了，在谦抬起头，直视着尹泰熙。

“朋友？”

在谦眼神锐利地眯起了眼睛。

关于想成为朋友这件事，他曾经问过对方为什么想和他做朋友，青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说：“想和你亲近。”，这简直是废话，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并没有问过对方“为什么想亲近”。

如果当时问了原因，尹泰熙会怎么回答呢？

“是啊，你说过你正在寻找可以成为傩者的人，对吧？”

是啊，总觉得有点奇怪，现在终于明白了，他徘徊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即使自己一次次推开他，他也始终靠近的原因，那些模棱两可、意味深长的无数问题，那种带着一丝异样的善意和亲切，以及自己为什么在意那个青年的原因……

在谦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面的方向。

“那边有垃圾场，去那里好好找找吧。”

尹泰熙用另一只手捋了捋滑落下来的头发，从将贵才比作垃圾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少年深深的敌意。

为什么……

他突然想知道这敌意的根源，但是，现在重要的是这件事，尹泰熙轻轻叹了口气，嘴里带着血腥味的苦涩，顺着喉咙滑了下去，令人不快又令人作呕，尹泰熙脸色凝重，迅速开口：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到的，或者听到的……”

还没等尹泰熙说完，在谦就轻蔑地一笑，仿佛根本不屑于听，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把手叠在尹泰熙抓住自己胳膊的手上，轻轻用力想挣脱，但像套索一样紧紧抓住的手纹丝不动。

“放开。”

“我来解释。”

“我说放开。”

“生气了？”

生气？我为什么生气？

在谦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已经说两遍了。”

“一会儿就好。”

“再让我说第三遍，你的手腕就断了。”

说完，在谦睁开眼睛，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尹泰熙，平静的语气中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尹泰熙心想，如果能抓住他，就算手腕断了也无所谓，但与此同时，他直觉地意识到现在应该放手了。

……

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那是道道关卡都牢牢锁上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尹泰熙慢慢地松开了抓住在谦胳膊的手。

在谦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不抱期待就不会失望，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在谦意识到自己现在很失望，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要对这个年轻人抱有期望？这我也不知道。

我一直很好奇集齐贴纸后会得到什么礼物，但现在已经不再好奇了，不管是什么，那礼物都会散发恶臭，人类总是背叛我的期望，不抱期待的时候，他们会给予我某些东西，而一旦抱有期待，他们就会夺走我拥有的东西。

就像“管书的年轻人”和“傩者尹泰熙”一样。

熟悉的鬼气在门口徘徊。

分别占据一个阅览席，尽量保持距离而坐的佩贤和新陆同时转过头，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紧闭的门上，门突然打开，终于出现了他们期盼的身影。

佩贤和新陆高兴地站起身，像往常一样，先屈膝下跪，恭敬地行礼，就在他们抬起头，看清眼前的人时，佩贤和新陆瞬间僵住了。

“泰熙大人！”

“泰熙大人？”

尹泰熙的样子很糟糕，脸上和手上到处都是血迹，衬衫上也因为咖啡洒了而脏兮兮的，雪白的衬衫上沾染的鲜红血迹，与白色形成鲜明对比，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氛围，他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尹泰熙茫然地注视着仰望着他的两个灵鬼，他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微笑，如今却毫无表情，这令人震惊，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既冷漠又危险，就像另一个人一样，佩贤和新陆交换了一下眼神，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氛围。

“你好，你们在等我呢。”

长时间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一直沉默的尹泰熙用他平常的语气和他们打招呼，佩贤回应着他的问候，小心翼翼地问道：

“泰熙大人，您发生了什么事？”

“事，总是有的。”

尹泰熙简单地回答道，无声地笑了笑。

“没想到你们会来，我不记得叫过你们。”

“啊，那是……”

新陆刚想解释。

“不管是什么原因，谢谢你们来。”

尹泰熙打断新陆的话，突然抬起手摸了摸下巴附近，可能是因为刚刚才感觉到疼痛，他的下颌关节隐隐作痛，他似乎是被打了一拳，下巴有点脱臼。

“多亏你们，我被漂亮地甩了。”

尹泰熙补充了一句简短的话，抬起双手捂住下颚，他左右移动了几下下颌，然后用力按压着，突然，“咔哒”一声，错位的下颌骨复位了，被甩了？佩贤和新陆困惑地望着尹泰熙。

“那个，这是什么……意思？”

佩贤的疑问，尹泰熙微笑着回答道：

“就是完蛋了的意思。”

尹泰熙轻轻地转过身，锁上了图书馆的门。

“当然，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甩，上次我也被甩了一次。”

一开始，他打算用友善和好感来接近对方，获得亲近的机会，根据以往的经验，很少有人会拒绝主动示好的好感，尤其是那些与他人交往较少、年纪较轻的贵才更是如此，尹泰熙当时是这么想的。

“那家伙过于敏锐，很难亲近，很久没被别人碰过了吧，脾气古怪得很，一开始我什么都不懂，直接把他拉过来，结果被他狠狠地拒绝了，反而激起了他的疑心，从结果来看，那是我失策了。”

但是，对那个少年，直截了当的方法行不通，突然靠近，直截了当地接近他，反而让他感到不安，尹泰熙决定花时间迂回，首先得消除他的戒心，为此，重要的是要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自然地融入少年的视野中。

那是尹泰熙选择的方法。

佩贤和新陆一脸茫然，默默地听着。

“都说身体靠近了，心自然就近了，所以我费尽心思地争取时间，减少不必要的提问，只选择轻松浅显的话题引导他说话，就这样一步步地建立联系，可是。”

以学校服务的借口把他留在图书馆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故意不让他做辛苦的事情，让他悠闲地看书，让他觉得这是一个安全舒适的空间，尹泰熙就像驯服野兽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唯恐少年受惊吓逃走。

只要看到机会，就要立刻靠近，今天打算邀请他一起吃晚饭，刚才在教务处和老师们谈话，也是为了打听附近有没有好吃的餐馆，因为我觉得今天他应该会勉强答应一起吃饭。

不知不觉中，少年已经和他很随意地交谈了，还会被他轻浮的玩笑逗笑，就像顺风的船一样，他正平稳地前进着，他打算让这个少年成为“尹泰熙”的贵才，而不是“傩礼厅”的贵才，给他戴上特殊的羁绊的枷锁。

“但是，你们破坏了这一切。”

然而，尹泰熙精心编写的剧本瞬间被废弃了，少年逃得比他靠近的速度还快，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猎物溜走，心里很不甘。

“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我不知道，总之，这次我很失望。”

佩贤和新陆不明白尹泰熙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只能大概推测，看来刚才的谈话导致事情出了差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尹泰熙因为他们两个生气了，平时尹泰熙几乎不会生气，即使犯了很大的错误，他也会宽容地放过对方，但是。

“别担心，我还是喜欢你们的。”

现在的尹泰熙正平静地愤怒着。

“比起那些只会动脑子，不知天高地厚往上爬的蠢货，你们好多了，木已成舟，事已至此，没办法了。”

听了尹泰熙补充的话，跪在地上的两个灵鬼抬起了僵硬的脸，尹泰熙用腰间蹭了蹭弄脏的手，漫不经心的动作弄皱了原本笔挺的衬衫衣角，尹泰熙漫不经心地嘟囔道。

“那么……从新陆开始。”

从新陆开始？新陆一脸茫然，情不自禁地看向佩贤，佩贤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疑惑，尹泰熙随便擦去了手上的咖啡和血迹，轻轻地拍了拍手，然后，他挺直了原本歪斜的身子，开口说道：

“这样才公平，你们也得挨一拳。”

与之前那个先动手打人的少年不同，尹泰熙好心地预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