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房间里,两个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矛头看上去毫无疑问指向第三者。”林渊装好笔记本,“第三者又恰好失踪了。”
“所以说江又凡肯定是畏罪潜逃了。”周成道。
陆行把车停到楼下,解下安全带说道:“先别太早下定论,这起案件里有太多疑点了。”
“对。”林渊点了点头,他赞同陆行说的,“过往几千份案例中有过凶手假装人畜无害诱导警方做出错误判断的。”
“确实。”周成点了点头,“我今晚查看监控,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楼上,沈确戴着一副耳机,见他们上来把耳机摘下,他倒是有些意外林渊现在过来。
“欢迎新同事!”沈确走上前迎着林渊,其余几人见了纷纷鼓起掌。
“谢谢。”林渊站在中央微微鞠了一躬。
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后,陆行站出来,声音不大但很有分量,他说道:“等案子结束,我们去鸣时,聚餐和迎新一起。”
鸣时,一家人均两千起的中式餐厅。
“老大威武!”
“好!”
众人激动了些,陆行咳了两声示意他们开始工作。
“老大你来看一下。”沈确把陆行喊到自己电脑前,手里移动鼠标说:“我查到江又凡在晚上七点的时候又买了一张明早八点的高铁票,但定位不到具体地点。”
“明早我和周成提前去堵他。”
“他反侦察能力很厉害。”林渊刚刚跟着陆行一起过来的,他说:“是个高智商的嫌犯。”
“对。”沈确把电脑界面切换到信号定位,“信号只短暂出现了几秒,我还没来得及查到定位就消失了。”
“你帮我查一下江又凡的个人背景和家庭背景,”林渊说:“哪怕是极端精神病患者,凶手杀人都会有动机的。”
“行。”沈确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敲打着,电脑界面也在不断切换,不到五分钟他停下了,“个人背景和家庭背景都很普通,个人征信良好,过往背景干净,没有犯罪前科。”
“等一下。”林渊指着大学履历那一块儿,“打开一下。”
沈确点开后,也不由得感叹一句:“还是个学霸啊,奖项写了那么多行。”
“看一下校园论坛。”陆行道。
点开他主页的论坛,让他们发现了一个值得关注的东西。
江又凡是同性恋,在校外有一个男友。
“他这个男友是谁?”沈确低语道,他又往下翻了几层楼,直到最后也没人知道他的男友是谁。
陆行:“江又凡和于成是朋友,于成可能知道些什么。”
“嗯,既然他在大学期间有那么多人知道他的性取向,说明他不是深柜。”林渊说:“所以江又凡身边的朋友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消息。”
沈确补充道:“还有他的父母。”
“嗯,他父母那边我去。”林渊说:“陆队你安排一个人和我一起。”
“我去吧。”沈确毛遂自荐道,可遭到林渊和陆行的双双否决。
“要一个女生和我去。”
“你和慧和去,”陆行解释说:“正常情况下父母得知自己的孩子成为了犯罪嫌疑人,会感到焦虑和恐慌,所以要安排一个女生去纾解母亲的焦虑。”
“对。”林渊说:“三个成年男性和一个女性待在一起,即便其中一个是她的丈夫,也会有压迫感的。”
“好吧。”沈确应道,他目光放回了电脑屏幕,说道:“那我看监控。”
“等一下,再帮忙查一下于成。”林渊突然说道。
“他应该不会是凶手吧,毕竟死者是他的亲妈,母子关系也挺和睦的。”沈确这么说着,但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你看。”
这一查还真叫他们查出一些东西出来,这个于成初中辍学,辍学后和母亲搬到科北市,成年后找了一个超市搬货的活维持生计。
看到于成的照片,林渊发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这是他身体本能的反应。
林渊盯着照片上的人试图回忆自己是不是与他认识,可搜索半天也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
叮——
林渊掏出手机查看消息,王医生问他要不要去看看他爸。
他收起手机,略带歉意和陆行说:“陆队,我有事要先离开了。”
“行,明天能来吗?”
“能。”
林渊破天荒打车到医院,到病房门口,看着被折磨不成人样的父亲,他平静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攥着。
压抑,压抑得他想发泄,想哭出来。
世间的很多理都说不清,为什么这些事情会摊到他的头上?刻在基因序列里的血缘关系让他做不到放手,这份沉重的责任折磨的也不只是他。
他没敢进去,定定地站在病房门口透着玻璃往里看。
良久他缓缓蹲下,头埋在手臂里。
王医生经过医院走廊,看到蹲在病房外的人。他走上前,没有多言,只是用手搭上了林渊的肩。
在这家医院里,痛苦的不只有患者,还有他们的家属。
“王医生,”林渊抬起头,眼睛泛红,他带着哭腔问:“我到底该怎么办?”
五年来,王朝阳第一次看到这个男生在医院崩溃,很多家属带着患者过来都是边哭边询问后续怎么办的。只有他,刚来的时候云淡风轻,镇定得很。
可他不知道,这份压力已经压了林渊七年了。
“……”
有些事情他真的无能为力,可作为一名医生,这些无能为力更是他难过的根源。
他没办法帮着这孩子解开枷锁,他真的没办法。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林渊站起身,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不让自己负面情绪影响到别人,他轻声说:“王医生,我们去办公室聊吧,我怕吵醒我爸。”
“好。”
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压抑,王医生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
“他的幻觉太严重了,今天刚进行过电休克治疗,我也把他的药量加大了。”
“多久情况会好转?”
“说不准。”
说不准……
林渊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不断浮现医生的话。
以后自己会不会也……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渊醒来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消化悲伤。
案子还没有结束。
他回忆起过去的二十多年,突然发现他好像失去了小学五六年级的记忆。
“于成,于成……”他不断重复这个名字,越说心里越激动。
“不对!”林渊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不是害怕!”
看到那人照片,他手不自觉发抖。
正常情况,低温和恐惧会引起身体机能的一些特殊反应,比如发抖。但还有一种情况,兴奋到极致肾上腺素飙升也会如此。
他从床上下来,胡乱套上衣服后跑到杂物间去翻他小学的毕业照。
“两年的记忆缺失,照片上一定会留痕的。”林渊自语着。
他搬下两个累在一起的箱子,拖出压在最下面的箱子。
杂物间灰尘扬起,呛得林渊止不住咳嗽。他索性把纸箱拖拽到走廊,打开箱子。
最上面的是一张毕业照。
毕业照上孩子的脸庞十分稚嫩,洋溢着灿烂阳光的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唯独站在第一排最边角的男生,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正是他自己。
“吴开可,陈琪……”林渊手指一行行滑过,“找到了,于成——”
到这里,他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