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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捣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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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你看见了我在做什么,不但没有报官还替我保密,如今又进了我将军府,也算半个同谋,越公子你说对吗?”

前头的身影在一处宅坊前站住,越瑛回了神,抿着唇等着他行动。今早他几乎是被朗时野强行迫着答应与他一同来查案,越瑛自小学君子之道,受君子之风,被他那颠倒是非的嘴说得毫无招架之力。

木门拉开一条缝,里头探出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你们是谁?来做什么的?”似幼童清脆的声音从门中传出。

朗时野一挑眉,朗声说:“我们是来查案的,劳烦开下门。”

“查案的?”那童声嘀咕几句,越瑛就听见他在里头扯着嗓子往楼上喊:“娘,是查案的官老爷来啦!”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一个裹着蓝色头巾的女人拉开门,这时他们才看清原来那答话的竟是个垂髫小儿,妇人脸色蜡黄,眼袋下垂,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她迟疑地打量一下二人,直到看到朗时野手上的令牌时才侧身请他们进去。

二人才一落座,妇人打发了幼童去倒水,就急切地问道:“二位官爷今日来,可是有我家那口子的消息了?”

朗时野迎着她期盼的目光摇摇头,见她瞬间又萎靡下去,缓缓开口:“这位嫂子,正是因为没消息,所以才要来查,我们今日来就是向你问一些事的。”

说罢他递个眼神给越瑛,越瑛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要他来唱红脸,心中叹气,遂端起一副温润笑脸劝慰她:“嫂子莫急,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今日我们问询一些详情,也方便我们能更快找到你的丈夫。”

他生的好看,说话又温和,瞧着就让人感觉亲切,妇人听闻此言,眼里亮起一点光。

朗时野见时机正好,立刻抛出几个问题:"劳烦告知我们尊夫失踪前在做什么?在哪里失踪?行为与平时有不同吗?"

妇人愣愣,低头努力回想着,二人谁也没催她,静静等着,片刻后,妇人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回答:“我们,我们家是做豆腐的,那天晚上孩儿他爹照常去院子里磨豆子,我在屋里纳鞋底,时间太长了,都要熄灯他还没回来,我叫孩儿去看,孩儿跑出去转一圈回来告诉我他爹不在院子里,我心里咯噔一下,丢下东西就去看,结果那院子里空空荡荡,只剩着磨了一半的豆子。”

她说着红了眼眶,几滴眼泪滚珠似顺着脸颊滑下来。

“原是如此,嫂子莫伤心,他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一定会找到尊夫的。”越瑛适时递出手帕,那妇人接了手帕,谢过他便颤着手擦起眼泪。

朗时野眼底划过深意,接着问:“那日晚上你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动静?”那妇人摇头,“我并未听见什么响动。”

幼童端着茶盘送来白水,妇人见到他,似是想起什么一样,喃喃道:“若硬要说,那晚我儿曾跑来告诉我有阵很大的风声,院子里的衣服都被掀掉几件,我以为是开春的风就没管……”

风声?越瑛转头和朗时野对视一眼,朗时野暗自记下这条线索,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待到确实问无可问之时,二人方才离开。

正值午时,长乐街两旁店肆林立,行人摩肩接踵,来来往往,各路小商贩沿街摆摊,卖杂货的,算命的,卖小吃的应有尽有,街边餐馆也开了灶,不时有饭香飘出。

出了宅子如同来到另一个世界,繁华热闹,街边摊贩如鱼鳞般排满街道,所售物什令人眼花缭乱,越瑛行至一卖糖老翁前,偏头瞧着那红艳艳的糖果子不言。

“想吃?”

朗时野抱着手臂饶有兴趣的看他。

闻言越瑛立刻回头,冷淡道:“不想。”

朗时野嘴角勾起弧度,走到摊前问老翁买了串糖葫芦,老翁拿下一串果实饱满的糖葫芦递到他手中。

“手伸出来。”越瑛愣了下,依言伸手,那串红艳饱满的糖葫芦就被朗时野放到他手里。

“拿好,想吃便吃,一串糖葫芦而已,将军府不至于付不起。”

越瑛低头看手中的糖葫芦,久久未言,自启蒙以来他便再未吃过街边的甜食,因着要练剑,须得控制体格,大多时候弟弟们吃甜食他只能看着解解馋。

他小心地举起糖葫芦,启唇咬下一块裹满糖浆的红果,口中溢满酸甜的糖汁,怪不得小孩子们都喜欢吃,这糖确实甜。

越瑛小口小口将那串糖葫芦啃了个精光,直到唇舌都沾满糖浆,前头忽然传来一阵闷笑,他抬头,见那人一脸压不住的笑意。

可不知为何,他却生不出一丝气恼之意。

朗时野一直盯着他,不觉好笑,怎么和没吃过糖的小孩子一样,他这吃东西的方式倒是独到,和将军府门口那只常来蹭饭的白猫很像,就爱小口小口吃。

“先吃着垫垫肚子,一会儿带你去酒馆让你尝尝他们的拿手菜。”

走了半刻钟,朗时野停在一家酒馆前,酒馆不大,与京城有名的如意楼相比甚至显得些许寒酸。

他轻车熟路掀起帘子走进去,刚捡了张桌子坐下,小二就拎上一壶茶,笑脸相迎:“客官,要吃点什么?”

“还是老几样,你想吃点什么?”他点完便转头问越瑛。

越瑛不知有什么菜,想着大抵都能吃,也就摇摇头,“和你一起就行了。”

然而直到那菜上来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油炸三鲜丸,杂辣鱼,辣卤腰子还有糟辣瓜儿,全都是重辣重盐的菜,令他难以下箸。

“不合口味?”朗时野夹起滴油的辣丸子尝了一口,看他一筷未动,奇怪地问。

越瑛祖籍扬州,口味清淡,就算搬到京城越家的菜也多以清淡雅致为主,哪里见过这么重辣的菜。偏他又是个不喜麻烦别人的性子,哪怕不能吃辣也硬着头皮吃。

朗时野见他夹了几筷子鱼就被辣得满脸通红,小声咳嗽,突然醒悟般出声:“嗐,我就说,你吃不来辣啊,小二,重新上几盘菜。”

他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见越瑛不停喝水缓解辛辣,哭笑不得:“你这人,口是心非,不能吃辣早说啊,憋着作甚。”

他长年生活在边疆,边疆苦寒干燥,不比京城,为了御寒将士们常吃辛辣,油重的食物,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爱吃辣的口味。连带将军府一众老小都喜欢重辣口。

怪不得在将军府用膳时总看他皱眉,他一直以为越瑛吃不惯将军府的饭食,今日才知晓他怕辣。

“每次问你可吃的惯饭菜,你都说可以,嘴上说着却又不多吃,传出去都要说我将军府虐待人了。”

小二重新上了几盘菜,越瑛一瞧,几样都是自己爱吃的,惊讶道:“将军怎么知道这几道菜?”

朗时野冲他一笑:“有几回晚膳上过,我悄悄看见,只有这几道菜你略微动了几箸。”

越瑛敛下眼眸,低声道:“想不到将军还会注意这个。”

“战场上一点异动都能要命,我习惯把一切尽收眼底。”他面不改色地捡了个辣椒塞进嘴里。

越瑛默然,他一直以为这家伙就是个混蛋,放荡不羁还不讲理,可今日一行,他的种种表现却令自己再次改观。

算来这几日,这顿饭是越瑛吃的还算饱足的一顿,酒足饭饱,两人捡了条人少的小路回将军府。

不知哪家墙头的桑树横出一枝茂绿,风一过,叶片簌簌扇动,如蝴蝶振翅般悦耳。

“谢谢。”

身后传来道谢声,一字一句说的真挚。

朗时野摇头笑笑,心里暗自记下回去后定要叫府里的厨子多做几个清淡口的菜。

府门口徐霁焦急等待着,远远望见那个晃悠过来的身影正要张嘴,仔细一瞧看见跟在身后的越瑛,想说的话下一刻又咽回去。

朗时野一看他瞪着大眼珠子站在门口就知道有消息了,徐霁见他们走近忙行礼,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越瑛。

越瑛知他二人有要事相商,随即道:“将军既有要事,越某就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朗时野点头,旋即又说:“一会儿你也来书房一趟,我会让侍女去叫你。”

越瑛应好,也不多问就走了。

朗时野再转头看徐霁瞪着他就头疼:“别瞪人,眼珠都要掉出来了,有什么事进书房说。”

一进书房,徐霁就立刻道:“我这几日都在城外加派人手,我自己也盯着,确实发现一些疑点。”

“每日丑时一刻和亥时三刻会有马车从城内定时去城外,暂时还不知去哪,车夫似乎不是一般人,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的人跟到一半就被甩开了。”

“探子给的消息是马车是王大夫家的,里面装的什么未知,只是看地上的车辙,马车碾压出的痕迹很深,可能是重物。”

朗时野眯起眼:“城门口没人盘查?”

徐霁摇头:“有,车夫给的说法是运到豫州的赈灾物资,最近豫州正在闹水灾。”

“王大夫是太子一党的人,城门口怕是也早就换成他们的人了,先前我还只有猜想,这下倒是坐实了。”朗时野扯了下嘴角。

“今日我去失踪的人家家里调查,得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失踪当天那家人家里刮大风,把衣服都掀掉了。”

“与几天前我们寻访的几户人家大差不差,都是听到风声,然后人就不见了,你觉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徐霁摸着下巴思索一阵,道“按说失踪的都是青壮年,他们比老弱妇孺有力,被绑不可能不反抗,想要悄无声息绑走他们,除非一出手就能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可能是……”

他的目光对上朗时野的眼睛,朗时野启唇轻语:“会武功的江湖人,比如,暗阁。”

徐霁大惊失色:“太子竟和江湖勾结?”

“恐怕不止,为了夺权,李景明已经不管不顾了,和他勾结的又岂止一个暗阁。”朗时野目光深邃,想到那场极为艰难的边境突围战。

须臾,房里又恢复安静,徐霁拿小眼神瞟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拖着声音问他:“你查案就查案,为啥要把越家公子带上,平日在平民百姓面前装装官差就罢了,左右太子的人也会自动把你的行为润色成皇帝的旨意,你带那公子作甚?怕露馅露的不够快?”

朗时野就知道他还在纠结这事,无奈道:“我就是为计划周全,你也说了他曾是越家人,我带他去就是想试试,这消息明日会不会到太子手里。”

“笃笃。”敲门声响起。

二人一同望向门口,侍女轻声说:“越公子到了。”越瑛推开房门,淡定自若地走进房间,侍女关上门,朗时野没错过她脸上溢出的尴尬。

“……”“……”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你……何时来的?”朗时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越瑛一脸淡然地看着他们:“方才,在你问为什么要带上我之后。”

“……”“……”

此言一出,房里三人皆是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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