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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霜天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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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瑛知道,他不信任自己。从朗时野提出要带他一同去查案时他就疑惑不已,如今疑惑得到解答,他却并不高兴,站在他的立场上,这确实没错,若换了自己,怕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从敌对势力来的人,可莫名被怀疑,他心里也绝不舒服。

若怀疑他,又何必带他回来。

白日里那些相处,一下变得如同笑话一般,只有他当了真。

他瞧着两人尴尬的神情,慢条斯理地开口:“将军不是有事找越某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

徐霁不吭声,默默站到一边,朗时野一个头两个大,嘴角抽搐,幸好他脸皮够厚,很快就调整过来,正色道:“是,我们整理了这几天的情报,最终结论是京城失踪案和暗阁脱不了关系,还可能和京官有牵连。”

说话间朗时野一直注意越瑛的脸色,发现他在听到“暗阁”时脸色微变,他探究地投过目光,越瑛又恢复常态,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原来如此,那将军打算如何?”他问。

朗时野轻扣桌面,轻声道:“我会派人一直盯着,然后趁机截住马车,等看清里面是什么再做打算。”

“将军就不怕有人以此参你一本?”

朗时野浑不在意地勾唇:“我都是乱臣贼子了还在乎这些?那些老头要参就让他们参。”

“如何?越公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越瑛闻言,挑眉道:“将军方才才说不信任我,如今又要我与你们一同去做这等事,就不怕我出卖你们?”

朗时野戏谑地看着他:“取得信任最好的做法就是把那个人一起拉下水,越瑛,上了我的贼船就别想下去了。”

“……”这人真的是把无耻发挥到极致。越瑛无语之至,气得一时失语。

“好了,此事便就这么决定了,今日叫你前来不止为此事,我想问你,你可知什么是天乾地坤?”朗时野收起玩笑的语气,问他。

越瑛没好气地回他:“天乾地坤是什么东西?越某孤陋寡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请见谅。”

“你不知道?”朗时野喃喃自语,“那为何……”

他后面的话越瑛就听不清了,不解道:“什么?”

气氛猝然一变,朗时野神色一凛,偏头朝窗外看去,屋外静悄悄的,连虫鸣蛙叫都听不见,漫无边际的夜色铺满大地,暗藏杀机,他朝徐霁使了个眼色,徐霁点头,抽出佩刀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越瑛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他学过武,方才一刹那屋外的空气有一瞬的凝滞,有人闯进来了。

他手中剑已半出鞘,悄悄退至暗角,暗自运气。

朗时野坐在原地没动,只在心里静静默数三个数,“哐啷”一声木门被重重击飞,屋外十数黑衣人蜂拥而上,徐霁立刻抬刀迎敌,霎时间屋内刀光剑影,杀气四溢。

有一黑衣人手持利剑,抬眼望见坐在上首的朗时野,猛地举剑向他刺去,朗时野抬眼,拿在手中的长枪在空中挽了个花,顺势打开那柄剑。黑衣人不放弃,从另一边再次攻上来,朗时野眸光微动,提枪迎击,红缨随风飘动,朗时野出枪如游龙,枪势又快又险,每次出手直奔命门,几下那黑衣人就败下阵来。

其余黑衣人见此也是不甘示弱,步步紧逼,朗时野矮身避过杀招,与越瑛背靠背,他随势而动,枪锋如疾风骤雨般而攻,越瑛亦是配合他出剑,二人一招一式配合默契,竟如并肩作战许久一般。

不一会儿,房间里的黑衣人都败下阵,一人跪在地上,眼神狠厉,口中狠狠一咬,徐霁一惊,叫道:“不好!”

话音刚落,那黑衣人已倒地抽搐,转瞬便断了气。

朗时野脸色转冷:“是死士。”

“徐霁,叫人把这些尸体处理了。”

徐霁应声而下,朗时野转身面向越瑛:“今晚怕是睡不成了,你与我去庭院里走走如何?”

越瑛正盯着那些尸体发呆,闻言转头道:“好。”

月色微凉,疏星点点,二人并肩行于青石路,朗时野开口:“你的剑法还不错。”

“将军谬赞,不过是几招花拳绣腿,尚能自保。”

“我听说你身中蛊毒,强行运功不会伤到身体么?”

空气静了一瞬。

越瑛笑了一声,自嘲道:“不会,蛊毒虽令我武功半废,只要不动用内力就不会有事。”

朗时野伸手拨开一株横斜在眼前的树枝,“先前说到暗阁时,你为何那般神色?”

越瑛停下来看着他:“我以为将军已经调查清楚了,”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所中的蛊毒,就是暗阁之人下的,在六年前的试武大会上。”

朗时野默然,越瑛说的应当是六年前那届试武大会,试武大会乃是江湖自发举办的比武赛事,每六年一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受邀参加,连朝廷武将也不例外,若能拿到魁首,便是名正言顺的江湖第一人,对江湖名门乃至朝廷武将而言,这是他们穷其一生都在追求的荣耀。

那时他刚以昭王的身份初入朝堂,正是举步维艰之时,难以分神关注江湖事,却也听得那届试武大会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少年英才,初次参会就闯进试武大会榜前三,许多人道魁首怕是要被这少年摘了,只可惜后来不知发生什么,那届魁首并非少年,而是某个江湖名门子弟,此后便再也没听过关于那少年的消息。

思及此,朗时野岔开话题:“想不到你一个文官子弟也参加过试武大会,听闻你们那届出了个武功卓绝的天才,据说是哪位高人的传人,你可识得他?”

“……”越瑛顿了下,半阖眼睛,似是回忆什么,等了好一阵,只听他轻声说道:“文官世家也有能文善武的人,那少年并不是天才,也没有高人相授,他只是比一般人更勤奋,更苦,四更天鸡鸣将相响,他就起来练剑,一直到入定才歇息。从漫天飞雪到烈日当空,再从春晖寸草到叠翠流金,一刻不停,直到试武大会那日。”

“……”朗时野静静地听着他说,关于越瑛那块欠缺的拼图终于填补上,断续的信息串联在一起,勾勒出眼前人的前半生。

语毕,谁也没有说话,庭院唯剩风晃树叶的“沙沙”声,月华流照,雪色的发被风托起,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朦胧。

直到下人来报,朗时野离开,他们也没有再有过一句对话。

独剩越瑛一人立于庭院,身影寂寥。

“怎么样?”朗时野眉眼深沉,似不见底的玄水。

“将军,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这些死士身上有暗阁的标记,应当是东宫那位的人。”下人恭敬回答。

“太子啊,”他嗤笑一声,“这是戳到他的命脉,急了啊。”

他甩甩袖子,接过下人递上的披肩,淡漠道:“尽快把那件事安排下去,我来给他添把柴,让这火烧的再旺一些。”

琉璃红瓦的东宫,殿内寂静无声,鹿角椅上端坐一人,手中把玩着玉杯,垂眼盯着桌上的文书不语。

乌衣幕僚站在幕帘后战战兢兢地与他详报近日的情况,待说到镇西将军时,座上人才悠悠抬起头,只见他眉眼阴鸷,眼神如同嘶嘶作响的毒蛇。

“竟是让他查到了这层,镇西将军倒是好本事啊。”那语气带笑,却无端渗出几分阴毒。幕僚闻言背后冒了一层汗,寒气直冒头顶。

太子双腿交叠,随意地倚着椅背,漫不经心问:“派出去那些人呢?进度如何?”

幕僚擦擦汗,小心翼翼回道:“回殿下,那些人今夜戌时出发,距现在已是两个时辰有多,还……”他犹豫一下,颤颤巍巍道:“还没有消息传回。”

太子却似毫不在意,手中杯子“哒”一声扣在桌子上,幕僚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无妨,本宫就没指望他们,今日不过是拿他们去试试镇西将军是不是徒有其名,暗阁的人,本宫从来不信。”

“一群乌合之众还妄想与本宫谈条件,愚蠢。”太子站起身,掀开幕帘走到宫殿中央,几十盏烛火同时投出光,名贵的鲛人蜡油毫无节制燃着,照得大殿明亮如昼。

“那朗时野确实棘手,借了本宫的东风把昭王这个烫手山芋丢了不说,三番五次搅坏本宫大计,都快爬到皇室头顶揭瓦了,也就皇帝那个老糊涂还把他当心腹看。”他语气骤然阴沉,眼中闪过狠厉。

“你知道吗?从他上位时本宫就拉拢过他,可惜他没把握住机会,既然不能成为盟友,那就绝对不能给他成为敌人的机会,但是,”他自言自语道:“本宫几次派人去都未得手,探子也查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他就像是凭空出现来与本宫作对的,这几年若不是他,本宫早就得到那个位置了!”

空荡的宫殿回荡着太子怨怼的声音,幕僚抖索半天,大着胆子咬牙开口:“殿下,属下听说镇西将军前几日把越太尉的大公子领进将军府,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越大公子?呵呵,不过是越伯群的弃子罢了,越伯群为了投奔本宫将他亲子逐出家门,这事早就在朝堂传的沸沸扬扬,他就是想帮朗时野又如何?一介布衣,不足为惧。”

太子眼珠转了转,忽地咧开嘴角:“他想摆本宫一道,那也要看看他有没有本事,吩咐下面的人,隔日配合镇西大将军演一出好戏,本宫要叫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幕僚背后一凉,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御史王大夫,这枚棋子也该发挥他的作用了。”

这是要舍掉王大夫了,幕僚暗叹太子心狠手辣,对上太子森冷的目光,心中竟生出一股唇亡齿寒之感。

今夜一切如常,除却少数人,大晟仍旧在夜色中酣眠,凉风扫过,卷来落叶掩盖大地,这底下的暗流涌动也无人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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