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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永夜恹恹欢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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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岁承赶紧跟他比低声的手势,“这位老哥,莫要声张。”

摊主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头戴着花环的县太爷,和他身边年轻漂亮的大家闺秀的姑娘,稍稍控制了音量问道:“……山老爷这是?”

山岁承犹豫了一下,答道:“偷个闲,携内人逛逛街市。”这一声内人,和绰听得很受用。

摊主恍然大悟地道:“哦哦,原来是夫人,失敬失敬。诶,山老爷您于我有大恩,我哪里能拿您的钱?夫人喜欢就多拿几个!”

山岁承还是把钱递了过去,“老哥别客气,我不掏腰包,怎么向内人表诚意呢?”

摊主再次醍醐灌顶,“那好好好,我就收了。老爷夫人,好好玩!”

两人又往别处逛去,和绰挎着他的臂弯戏谑:“夫君,准备带奴家到哪玩呢?要不回家吧,奴家觉得闺房里最好玩了。”

山岁承捏了捏她的鼻子,“打哪学来的这些浑话?”

和绰又道:“奴家会的可多了,保准能让夫君雨温云润。”

“再青天白日地说这些,就休了你。”

和绰道:“青天白日说不得,是不是月华初上时便可说了?”

山岁承握着她的手腕,凑到她耳畔道:“殿下,您如今在柘城县,这穷乡僻壤可没人认得您是东宫大殿下。在臣的地盘上,若是臣命衙吏把您遣送回京,您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和绰笑答:“好啊好啊,当了一年多的老爷,学会了当官的那一套是吧?好好好,奴家听老爷的吩咐乖乖闭嘴就是了。求老爷别把奴家槛送京师!”

山岁承扬了扬下巴,向和绰讲:“那边的是年轻姑娘们穿针比巧,也是乡下一贯的风俗。”

和绰憋嘴,“这热闹我就不凑了,长这么大我就没穿进去过针。山老爷,你不幸娶了个手拙的婆娘啊。“

山岁承一笑,“殿下心在万里江山,天下黎庶,无需在这些小巧上计较。”

“哈哈哈,我心里小得很,只装得下山老爷。只要夫君疼着我,护着我,旁的我一概不顾。”

刚刚到掌灯时分,二人便来到了县中一座小桥上,占据了一个观星赏月的绝佳位置。天色倏忽间暗沉下来,县中的人们也逐渐涌到了这片小地方唯一一处高地上。人潮熙攘,山岁承将和绰护在臂弯间,两人立于石桥栏杆之畔,看着天上繁星万点、银河横陈。

小河上一页小舟徐徐从一众河灯之中摇过,摇橹的老人家以沙哑粗劣的嗓音吟唱着《天河配》中的桥段。和绰被山岁承护在怀中,额边被他下颌的残须刮得微微发痒,周遭人声喧闹统统淡去了,唯有他的一呼一吸分外分明。和绰觉得她二人也如牛郎织女,总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银河横在他们中间,使有情人咫尺天涯。她如今的能力,可以短暂地搭起一座鹊桥,但仍旧是聚少离多。她不甘心,总有一天,这道银河必将化为乌有。

和绰转过身,一把搂上山岁承的脖子,贴上了他的双唇。

山岁承先是一惊,而后配合着她唇舌缠绵。和绰不满于如今的两地分散,山岁承又何尝不想与她比翼双飞?眼前的女子,那样耀眼,那样睿智,那样毫无保留地对他表达着爱意,山岁承焉能不动真情呢?和绰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啊,对他一个草芥之人慷慨地尊重、提拔以及爱慕,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可话又说回来了,她是天潢贵胄,她是时时刻刻把龙椅视为囊中之物的人,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不仅说帝王家的男儿,女子同样适用。

和绰却是愈发地忘情,双手越搂越紧,急迫之意愈发明显。山岁承捧着她的脸颊终止了逐渐难以收拾的情势,“殿下,这是在外面呢。”

和绰双颊上已泛起绯红,双眸中微微闪动着水花,她拉起山岁承的手道:“那就赶紧回屋里。”

“殿下,”山岁承又拉住了她,“殿下如今独居东宫,若是生出什么变故无法收场,岂非前功尽弃?还是,莫要莽撞。”

“只这一天,只做一天的夫妻,不会有事的。”

山岁承摇摇头,“殿下,三思。”

话说得委婉,实则是摆明了的拒绝。和绰沉沉地盯着他,“岁承,你怕我。”

这并非是一句让人承认或否认的问句,而是陈述一个事实般,不容反驳。山岁承惊屹片刻,默然相对。和绰松了手,长叹一声,“为什么呢?是因为陈泊平吗?他如何对不起我,你都是知道的,我有仇报仇有怨还怨,并非是对天下生灵都这般草菅人命!”

山岁承示意她在人潮之中低声些,“殿下,您当年将臣派到柘城来,是不想让臣身处朝堂诡谲风云之中。微臣亦不愿因自己,而让殿下身涉险境,仅此而已。”

和绰望着他的双眸,“你一贯会说好听的话哄我,我只好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了。”她松开了山岁承,“也罢,我乘兴而来,兴尽而归,这就回去了。村头有我带来的护卫,不必麻烦动用你的衙吏。”

道是星桥鹊驾,经年得见,又道是,永夜恹恹欢意少。旧桥人潮,常为此情累。

隆虑一直在东宫住了大半年,才接回与宁府上,由与宁带着学步。和绰每逢休沐就来看侄儿,这天正好瞧见院落中与宁哈着腰拉着幼小的儿子,一步一步的挪,行状滑稽得很。见她来了,与宁赶紧招手,“快快,我受不了了,换你来!”

和绰笑着上前接过侄儿的小手,“你这没用的东西,才让你带了几天儿子,就忙不迭地往外推。”

与宁站直了腰板,揉着后腰答道:“我堂堂八尺男儿,骑得了快马拉得开硬弓,舞刀弄剑这么多年都没这么疲累过。哈着腰,轻手轻脚地磨蹭半个时辰,感觉骨头都要折了。”

“呸,你这是没经历过一晚上被孩子哭醒三四回。”和绰啐道,“行吧,苦活累活都我来,大侄儿,姑姑来遛你。”

入冬后,丞相征事府上的管家登门东宫。和绰起初还很意外,她与这位张征事并无来往,眼下又不是什么年节,何故派了管家来东宫呢?聊了两句才明白,原来不是为了找她,是她的手下闯了祸,人家来告刁状来的。这个秦勒之,净给她找这些令人尴尬的麻烦事!

和绰当即令人传秦勒之过来回话,这位公子进来的时候还是款款风姿,见到张府的管家也不揶揄,背着手好整以暇地打招呼,“刘管家,别来无恙。”

对方也很没折,只好拱手还礼,“有劳秦公子记挂。”

和绰咳嗽一声,“勒之,刘管家说你四个月前勾搭了张府上一个伺候茶水的仕女,可有此事否?”

秦勒之笑答:“回殿下,确有此事。不过前段时间我们,已经一拍两散了。”

和绰被他这几分不知廉耻气得哭笑不得,“可是,那……”她没记住那仕女的名字,望向刘管家,后者替她答道:“青青。”和绰接着道:“那青青如今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秦卿,你怎么打算?”

这回秦勒之有点意外了,“怀的是,我的孩子?”

刘管家答道:“据青青所述,的确是秦公子的骨肉。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奴难以向我们老爷回禀,青青私下里几回传信给秦公子也未得回音。老奴实在无法才冒昧登门东宫,恳求殿下和秦公子给老奴一个交代。”

和绰自知是指望不上秦勒之自觉道歉,于是只好替他道:“唉,都怪孤过分纵容手下,让刘管家为难了。明日,秦公子会到贵府致意,迎回青青姑娘,孤再从东宫里找个伶俐的丫头补给贵府。只是,张大人那边,需要麻烦刘管家费心含糊过去了。”

秦勒之微微皱眉,满满的不情愿地看着和绰。

刘管家连连答着谢,告辞之前还不忘鄙夷地瞟了秦勒之一眼。

送走了外人,和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谁料,未等她发话,秦勒之倒先抱上不平了。“殿下,这张玄未免也太嚣张了!他不过一个从三品的丞相征事,亲自拜见殿下都还差点分儿,居然就打发了府里一个管家,还这么颐指气使!照我说就该乱棍打出去,殿下对他真是过分客气了。”

和绰都被他给气笑了,“人家占着理呢,颐指气使又能怎样?亏你还知道孤憋屈,你倒是别沾花惹草地给孤脸上抹黑啊!”

秦勒之依旧不服气,“怎么就他们占着理?打一开始我就跟那青青说过,我和她之间就是一段露水情缘,同意就处,不行就散。她自己点头答应过,后来分开的时候我还给了她一笔银子,即便怀了孕,找郎中去打掉便罢了,跟我在这纠缠不休地干什么?”

若说和绰的面色方才是略有阴沉,如今便可说是冷若冰霜了。和绰本来是鲜少跟手下发火的,无论是客卿还是奴才,和绰都尽可能地宽容原谅。秦勒之见她变了脸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合适,赶紧给自己打嘴,“殿下息怒,臣,不是有意冒犯的。臣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恕罪。”

和绰冷冷地道:“但愿你言行如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这桩也得妥善料理。”

“殿下……”秦勒之小步上前坐在和绰案首旁,带着讨好的语调说道。

和绰抬手示意他闭嘴,“少来这套,孤不管你当时什么情况,人家都找到孤门上了,孤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这张英俊倜傥的脸吧,平时看着赏心悦目,弊端在于示弱卖乖的时候,可爱得叫她狠不下心来批评。和绰也着实无语,这人比她还大个五六岁,怎么拉的下脸来撒娇卖萌的。

“殿下,臣,不想娶她……”秦勒之调换了一种愈发委屈的语气。

“你可得了吧,孤从来也没见你想娶过哪个女子。你是孤的近臣,你的婚事孤本来就是要过问的,徐青青她出身卑微,的确也不是你的良配。孤不逼你明媒正娶,但你得纳她进门,好好待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明天一早你就去张府,备上礼品,一是致歉,二是接青青回来。必须你自己去,而且把态度放端正了。”

“诺,臣知道了。”言罢,秦勒之识趣地给她研墨。

长出一口气,和绰又与他聊了一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他这三四年来的各种桃色事件。和绰便调侃他,“孤看着你漂漂亮亮的跟个兔爷儿似的,没想到会这么好女人……”

秦勒之挑了挑眉,向和绰这边凑近些,有意压低了嗓音道:“殿下说什么?”

和绰干笑两声,“呃,说秦卿斯文俊秀,儒雅随和。”

秦勒之依旧向她迫近,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摁在背后的画屏上道:“殿下谬赞,臣不敢当。不过一介市井粗人,可鲁莽得很。”

和绰眯了眯眼,略略正色道:“秦卿,你越礼了。”

“那臣斗胆冒犯这么一回……”秦勒之呵着气,鼻尖摩挲过她的项间。

和绰皱皱眉扭头避开,“别叫孤一天之内因为你动怒两次。”

秦勒之这才撒了手,重新坐好,“殿下莫恼,微臣开个玩笑而已。”

和绰便没有开玩笑的神色,捋了捋微松的鬓发,“若是山岁承,压根就不会逼孤拉下脸来说话。”

秦勒之也全然不怕她,嗤笑道:“可殿下是盼着山大人有越礼的胆量的吧?殿下因臣僭越恼臣,也因山大人不敢逾矩而恼过山大人吧?臣不解,有殿下这般美人在前,山大人怎么就能坐怀不乱呢?”七夕那天殿下兴致冲冲地飞奔到了柘城,然而在那边连夜都没过就满面风霜而归,显然这是山岁承扫了殿下的兴。

和绰没有答言,只是冷冷地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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