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跑到国外去?我听说……还是有挺多犹太人从德国跑出来的。”高尼夫眨着贼溜溜的眼睛,眼神里却透着一种天真而理想的光芒。戏子看着眼前这个一向以家族冷血和狡诈而闻名欧洲的犹太青年,也感到些许不惑。尽管那个时代充斥着纳粹的集权,但是依然有大批的犹太人用各种方式逃出了德国。以眼前这个家伙仅用空头支票就能要挟美国政府的能力而言,想要离开纳粹德国逃往一处没有战争的人间乐土,似乎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离开德国吗?那我们去投靠谁?法国人?波兰人?还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英国人?呵呵……说实话我没觉得他们对犹太人的态度比纳粹好到哪里去。”博尔曼那种痛苦不堪的笑让每个人都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整个欧洲都像躲避病毒一样对我们关上了大门。我的朋友狄克全家逃到波兰,结果德国军队还没有开到,他们全家却都死在波兰人手里,根本轮不上党卫军动手。狄克参加了波兰军队,结果连一支老式步枪都没有发给他,那些波兰人说——他们绝对不会给一个犹太人武器的。”
“我听说瑞士不错?”卡西诺试探地问道,“你是银行家的孙子……我想,他们一定会欢迎像你这样的……”
“瑞士!”——博尔曼听到这个词,突然恶狠狠地把手中的酒瓶摔了出去,博尔曼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
“他们跟党卫军的区别就差没有直接动手屠杀了!以前我在德国军队的时候,曾经亲眼见过,他们不但拒绝所有犹太人的合法入境签证,还把所有逃难到瑞士的犹太人控制起来,越过德国国防军,专门送给党卫军处决!”
“这……怎么会这样?”一向天真乐观的保险箱大盗头被这种掩盖在和平外表下血淋淋的事实给惊呆了。他从来都不知道一向自诩为和平的瑞士人,会干出这样寡廉鲜耻的勾当。
“这有什么?我见到过的事实比我说的要可怕多了。当年我离开家时,我爷爷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豺狼的嘴里。我当时怎么也不明白,现在想起来,他真是太明智了!”
“的确!”——博尔曼的话让戏子信服地点了点头——诡诈的阿尔伯特家族!果然名不虚传!
好心的高尼夫连忙拿起一瓶刚打开的酒,想递给沉浸在往事中惆怅痛苦的博尔曼,却被一旁的戏子悄悄制止了。
“难怪少校脾气这么坏,你还一直帮他!”卡西诺无奈地咕哝着,他开始有些理解博尔曼对克劳尔伯格那种无条件的追随。
“那种感觉你们不会懂的……”博尔曼有些沉重地把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摇了摇头——“当整个世界都在仇恨你,唾弃你,把你当作病毒、老鼠、臭虫、蛇一样厌恶与驱赶甚至要灭绝时,这世界上却依然有一个人坚定地站在你身后信任你,真诚地把你当作他的朋友去对待。甚至为了帮助你可以赌上自己的前程……这天真的家伙!”
“不,这我们懂!”守在门口正在轻轻擦拭着小刀的酋长突然发话,反驳的口气异乎寻常的坚硬。
“是啊!”一脸沉重的卡西诺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你在说你们的中尉?”狡猾的犹太人,仅仅一秒钟之后就判断出酋长的话外之音。
“克洛跟你们的中尉可不一样,他要是有你们中尉的一半理智,情况都会比现在好很多。”博尔曼眼神中的痛苦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可怕的坚定。“我不能再由着这个家伙的性子胡闹了!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了……我不能再把我唯一的朋友送到纳粹手里做炮灰。绝不!”
“这么说,我们的情报局能把少校从北极圈旁的山沟里挖出来,不是靠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戏子脸上挂着他那极具亲和力的微笑,猜透了某些他早就怀疑的情况。
“你没把少校送进英国人手里,是顾忌英国皇室和挪威皇室的亲缘关系,你怕英国政府以赦免他杀人罪为借口,趁机勒索走少校手中那笔英国政府在上次大战里欠下的巨大海运债权。可你又不让他去美国本土!怕他的自由彻底被美国政府控制。所以你让他人在英国,实际上却受美国人的保护?”
戏子在惊愕博尔曼绝妙安排的同时,终于明白了史密斯少校为什么会以一个友军交流军官的身份被塞进情报局那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参谋位置。这种身份的克劳尔伯格既接触不到什么情报,也不会被派到什么危险的地方作战,每天只能在抄抄写写中混日子。这么说,那些优等生也只不过是用来给这位闲的发慌的少爷打发时间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