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年级的体检在下午3点开始！大概会持续2个小时。”

“天哪！博尔曼，我最近已经把能从你身上找到的茬都用完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没用过的借口了！”

在军事学院某个古堡的顶层，一个无人问津的杂物间，克劳尔伯格和他的朋友——犹太青年博尔曼在艰难地商议如何躲过军事学院每学期一次的体检。

“要不我明天检查你们班内务的时候，推说你的柜橱摆放不合格？命令你留下来重新整理？”

“不合格……你别再出这种馊主意了！你还打算让我在学院中变得更出名吗？现在整个一年级里都盛传说我是唯一敢当面反驳你的新生！现在我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拜托我只想做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学员，不想变成和你一样的学生领袖……”

“什么学生领袖？如果说真有学生领袖这种东西存在，也该是维特金那个小白脸……另外，你要不和我当面顶撞冲突，每次我们怎么能拖那么长时间？难道你想在澡堂里还有一百多号人的时候光着进去，让大家都发现你是个犹太人？再说了，难道我刁难你，自己落下什么好处了？就是为了帮你保守秘密，我现在在学校的风评已经降到史无前例地低。据说所有的一年级都背地里诅咒我是变态，说我以折磨新生为乐，更有甚者还说要想不被我刁难，每次最少要贿赂5个帝国马克……”

克洛有些委屈地拿眼角翻着一点都不领自己情的朋友，看见对方一脸烦闷，似乎并没有很注意地再听，于是便迅速地沉默了。

“克洛，”博尔曼心事重重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十分犹豫地继续道，“你知道我们宿舍那个格尔纳吧？”

“知道，就是那个十公里越野崴了脚的家伙？他怎么了？”

“他——他可能是纳粹！”博尔曼皱着眉头说出了他的猜测。

“什么——！”克劳尔伯格的脸凝固了。

一年级的宿舍中，学员格尔纳正无聊地躺在床上，因为有些烦闷，所以没有理会那些平素他最喜欢看的书。

难道自己真是一个招人讨厌的家伙？——这个令格尔纳不能接受的想法时刻在他脑海中萦绕着。不管是他好心好意地拿着自己爱看的书推荐给博尔曼，还是热情洋溢地向对方讲述自己刚刚从广播里听到的元首演讲中激动人心的片段，抑或是跟对方聊点家常琐事……得到的永远只是一个淡淡的微笑，和一股生人勿近的强烈排斥气场。

自己只是单纯想和博尔曼交个朋友，因为这个叫博尔曼的学员是整个一年级里他最欣赏的人，可是对方的冷淡态度，让刚刚进入军校的格尔纳十分受伤。

“你知道吗？他总在柜子中最明显的位置摆放着《我的奋斗》，说话时动辄就引用纳粹的《二十五点纲领》。就算聊闲天时也言毕称元首说如何如何，就像上次，我只是和拉尔夫聊了几句比起我们德国人，法国人有些漫不经心。他就莫名其妙地跑过来和我们说什么——‘种族纯净’，还说‘我们这些未来军人的职责就是在这个种族被犹太人毒化的时代里，致力与培养最优秀的种族成分云云。”

博尔曼在诉说的过程中显然还心有余悸，尤其当他联想到昨天无意中看见的一个笔记本，那里面全部都是格纳尔从元首讲话里摘录的词句时，博尔曼立刻觉得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着一条毒蛇，好像格尔纳对自己的每一个微笑都包含了无限险恶的祸心。

“你太过敏了……”

克劳尔伯格听到自己的朋友这么讲，立刻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博尔曼的肩膀，有些好笑地摇了摇脑袋。

“博尔曼，你真该好好适应一个正常德国人的生活，你要知道，现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德国人生活里都少不了这些，他们在中学的时候，老师教得全部都是这些玩意。你要想变成你希望的那种不引人注目的普通学生，从现在开始你也得熟悉这些无聊的玩意……”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博尔曼愤怒地掰断了手中的木条。随后狭小的房间中传来了克洛痛心的尖叫和博尔曼无法自已的低声咆哮。

“我的狙击隐蔽罩！你把这东西掰断了，我那个隐蔽罩就完了！”

“不引人注目！你还想让我怎么更不引人注目？从打进学院开始，我为了让自己隐没在学生当中，一切都刻意按照普通学员和军人手册的标准去生活，和大家一样吃食堂里难以下咽的咸土豆和腌肉饼，钱包里从来都没有超过8马克的现金，就连面霜和牙粉都用的是军队配发的廉价蓝铁盒……”

“那蓝铁盒面霜没什么不好。”克洛面对正在气头上的博尔曼小声哼唧道，“你看我不也一样在用这种配发的铁盒面霜，只有维特金那样把脸蛋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小白脸，才会用那种香味浓重的外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