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星棠一脸懵。
钟见琛缓缓起身：“顾警官，我有一个想法。”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着手这个案子的整个起末到底是什么。”
“最开始是因为侯梦洁给警局打了一通求救电话，然后我们前去了青泰村调查。之后了解了她家的情况，接着就是冯锦突发死亡。再到后面冯玉龙丢钱发现网络赌博，我们前去临渊抓捕罪犯。”
“顾警官应该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一路上我们调查得都过于通畅，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困难。”
“这让我想起了上一个俞清欢案。如果说之前高思源是引子，俞清欢是桥梁，黄林是牺牲者。那么我相信这一起也是这个大概规律。”
顾星棠转过脚跟：“懂你意思。”
“你是想说，这起当中娄骏将要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也不是。”钟见琛看着她。“我觉得娄骏并不是牺牲者，而是「意外」。”
“想想第一个案子吧，顾警官。想想王寒为什么被诬陷，黄林为什么死。”
“「梨园」的人想要洗脱俞清欢的嫌疑借刀杀人，并且顺便惩治他们？”顾星棠皱眉。
“说的很对，但我觉得针对这件事还有一点。”
她翘了翘腿：“他们不想要节外生枝，因为我们一定会通过黄林或王寒抓到他们的把柄。”
“但他们做这件事的时候肯定考虑到了王寒会因为恐惧告发他们？”
“这件事可以从后再议，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可以猜想一下你想表达的意思吗？”顾星棠接过话。“你应该想说的是，在这件案子里应该也出现了类似的「意外」也就是娄骏。但这次的意外并不是他们人为故意创造出的，而是不小心旁枝出来的。”
“罪犯逃跑时用的是娄骏的车，证明他们肯定认识。”
“但还有一点。”钟见琛托住下巴。“顾警官知道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娄骏，不选其他赌客吗？”
顾星棠扬眉：“这个问题问得好。”
“其实我们不妨可以先分析整体结构。整个案件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侯梦洁家暴案，第二个就是游戴谋杀案。”
“纵观全局来说，想必这两个案件都是由「梨园」精心策划后来一步步引导我们的。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也挺聪明，居然能够精心地勘查到每一个案件，而且能恰好算到时间把它们拼接到一起呈现在我们眼前。”
“对于他们来说，侯梦洁的作用是来做初步引导，让我们能查出背后是因为他们的网络赌博在作祟。至于娄骏……我认为作用是来误导我们和给自己留后路，其用途别有用心。”
“大抵是对的。”钟见琛思索。
嗯。”顾星棠点头。“回到刚才的问题，选择娄骏的原因有千千万万种。首先娄骏算是赌客中最好控制的一个，他无钱无势，很好掌控。其次，他的牵连是最深的，他同时扮演赌客、杀人凶手和同谋三个角色，一旦出事了他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再说了，他这个人又好骗。”她指指电脑。“一点美色和蝇头小利说不定就把他给收买了，最低的成本加最高的劳动成本，我是犯罪分子我也这么干。”
“没错，就是这样。”钟见琛露出些许赞扬的神色。“他们肯定认识，从逃跑时用车就能推断出。所以娄骏一定了解「梨园」的某些信息，这对我们来说是件追查的好事。但他现在绝对凶多吉少，罪犯一定会出于安全考虑断了这条调查的后路，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人灭口。”
“他们在引导我们去推理案件的真相，但也一定不会留下任何能够捕捉到的的破绽让我们逮捕他们。”
顾星棠略微叹气：“这么一说，看来调银行监控是来不及了。但娄骏绝对也知道「梨园」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所以现在或许也在某个地方躲起来不让其他人找到。”
“之前王志华的案件没能赶过他们，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现在「梨园」我们知道的人应该不会马上行动，顾警官不需要太过于着急了。”钟见琛安慰道。
“没有。”她拍拍钟见琛的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怕我们对于他们了解不全面。”
“怕就怕在，这里面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
…………
“嘀嘀嘀…”
从取款机里涌出一沓沓粉红的钞票，如牡丹花开般展开了艳丽的花瓣。
满头是汗的男人微微颤抖着把钱装进沾了灰的劣质化肥袋里，四处望了下监控后压低帽檐快步走出了银行。
处于现在的窘境当中，逃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被警察抓住，别的先不说，光是依他故意杀人这一条罪行就有他受的。「梨园」那边肯定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看他们跟警察正面对峙的势头估计也会要他的命。
但现在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村子是不能回的了，警察肯定在那里候着他。住酒店也不行，一下带那么多钱肯定会被人怀疑……
车也没了，匆匆忙忙的身份证和公交卡一样没带。仅靠一双脚又能走多远？
娄骏停下脚步，不知道该怎么走地抹了把汗。
“嘿～大叔！”
他身后被人很轻地戳了戳。娄骏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去。
一位头戴白色蝴蝶结的年轻女子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他。
“你好啊，请问青泰村往哪里走？”
娄骏把化肥袋攥到身后：“…离这里不远…往前走就是了。”
“噢。”她点点头。“那你认识乌锡村的人吗？”
“不认识…”
女子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张被压皱的照片。
“你有见过这个人吗？”她笑笑。
娄骏刚想矢口否认，却不料抬眼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照片上的男人，正是他自己。
…………
“顾队！”楚楠镜慌慌忙忙穿上外套。
“你们不在的时候有人举报说在三环路外看见了一名长得很像娄骏的男子，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小姑娘，但貌似不是一伙的。”
顾星棠一下来了精神：“准确定位有吗？”
“有的有的，我马上发给你。”
技侦啪唧敲下键盘。“叮铃”一下打开微信，一个精准的位置立即出现在她眼前。
顾星棠拉着钟见琛就走，后者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她，两人风风火火上了车，迅速地朝目的地驶去。
“我们现在已经在前往目的地了。”顾星棠系好安全带。“立刻实施抓捕行动！如遇特殊情况一定要注意安全！”
“收到！”楚楠镜系好扣子。
“嘀——”双方挂掉了电话。
“楚楠镜。”
齐锋从背后叫住她，一双如鹰般的眼睛看得人不免感到不寒而栗。
她转过身去：“齐副有事嘛？”
“之前在赌场对着顾队开枪的是不是你？”
“怎么会呢…？”楚楠镜尬笑。“我什么时候对顾队开过枪了？？”
“我是说在之前的赌场里，在罪犯要逃跑时有人趁乱对顾队开了一枪。当时拿枪开的很细，几乎不容易被人察觉。”
“你是我们当中离顾队最近的。”他盯着楚楠镜。
“齐队应该想多了。”夏泠从一旁拍拍楚楠镜的肩。“我当时就在楚楠镜旁边，并没有明显地看到她朝顾队开枪。如果非要说是她开的，那也只能证明楚楠镜枪法不好。”
“想必齐队也见识过了她的枪法，乱走火应该很正常。再说当时又那么混乱，大家都在动开错也是可以谅解的。”
齐锋：“……… ”
“齐副。”楚楠镜深吸一口气。“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要认为我枪法差的话我可以承认并改正。但如果有别的想法…”
“这我就不能同意了。大家都是警察，首要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打击罪犯。我不会去乱对自己人下手，并且我与顾队的关系还没有差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伤害她。”
齐锋叉肩，脸上很明显还是一副疑云未消的模样。
“别的那我倒没多想，我只是想明白一件事。”
“你这枪法这么差，是怎么到市局去的？”他皱眉。
“啊…呃…”楚楠镜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大清楚。”
…………
“娄大哥。”年轻女子诚恳地看着他。“你要相信我。”
“我是来帮你的！”
“警察他们已经知道你杀人的事了，你现在无路可走。我们念在情面上真心想要帮你脱身，所以你不要对我撒谎，跟着我走。”
“真的吗？”娄骏半信半疑。“帮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她拿出手比划比划：“害。你想嘛，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要是蹲牢子了我们岂不是也要被你供出来？我们也想脱身不被抓啊，所以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我们相互帮扶，一起并退。”
“要是警察来了怎么办？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放心！”女子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膛。“我已经充分想好对策了！”
“我们的人很快就会来接。”她指了指远方的立交桥。“到时候他们会把你先接到外地去生活一段时间，之后等风声平息下来再把你送回来。”
“对了娄大哥，你有家人要一起的吗？”
“没有。”娄骏攥紧化肥袋。
“我这么多钱…到时候怎么办？”
“问题不大～等车来了你就把钱袋放在车上，之后再存到银行就行了呗！”女子富有亲和力地笑笑。
娄骏松下一口气来，盯着远处车流密集的立交桥，仿佛真的看到了会有车来接他转移的场景。
逃跑是最重要的，还有他的钱。
到时候就可以安然无恙地远走高飞。时间一久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杀人的事，那群无能而又愚蠢的警察也不会找到他归案。
多么美好的结局，他想。
另一边，顾星棠集中注意力地看着路，随着两旁葱绿的大树渐渐消失，车水马龙的桥浮现在她眼前，预示着抓捕行动的即将开始。
“喂？齐副，我们快要到了，你们呢？”
“我们也是。”齐锋瞄了一眼窗外。
“那行，注意安全。”
钟见琛帮忙挂断了电话。
“钟顾问，这次行动危险指数较高，不出意外「梨园」那边的人应该不会让我们顺利抓住娄骏。待会儿你最好就待在车上，有意外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这话真不是说着玩的。”她神情严肃。“我可不希望你再去病床上躺几个月。”
“明白了。”钟见琛点头。
她把枪悄悄别在腿环上：“顾警官也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