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
十一月末的夜晚已经有了冬日里凉意的几分相似。枯黄的落叶撒了一地，被人踩得簌簌作响。
“安宝，你穿秋裤了没？”林澈突发奇想地问道。
“啊……”宋临安觉得莫名其妙。“我穿没穿你不是最清楚嘛？？”
林澈傻笑起来：“也是哦…！”
饭后的散步时光悠闲而又美好，让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宋临安第一次尝到了热恋的甜头。
像只小猫一样的林澈可谓是把黏人二字诠释到了极致，走到哪儿都要很亲昵地十指相扣住他的手，时不时还会索要吻或拥抱。
“安宝～！”他捏住比他大了半倍的手指。“亲亲～”
宋临安听话地像小鸡啄米般吻了吻他的额前碎发，双手很自然地绕到了那纤细的腰间。
林澈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梅香。正应了那凄寒的凛冬，迷得人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要去前面走走吗？”宋临安发出邀请。
他生性喜静，带着林澈就往寂寥无人的街道走。尽管胆子比较小的林澈打心里不太愿意，但还是任由自己男朋友带着朝前走。
两人约莫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整个过程谁都没有说话。宋临安心照不宣地看向攥紧自己手心的林澈，绞尽脑汁想要编出新的话题缓解尴尬。
“澈儿。”他搂住林澈的肩。“你害怕吗？要不要改道？”
林澈装作无事地摇摇头，绯红的眼眸中却透出赤裸裸的恐惧。
他扬起头：“我我我我不怕黑！…我们继继继续走吧！”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特别是在两个人行走在漆黑且人流稀少的街上。时不时就会有一种恐怖小说的即视感，走得人心慌。
而林澈恰好就是典型的人吓人吓死人。
“噫呃…！”他猛地抓住宋临安的胳膊。
宋临安也被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林澈一脸神兮兮：“安宝你听…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叫！？”
四周可谓是听不见分毫的声音，只有几声微弱的鸟叫给无声的黑夜配乐，壮胆似的呼唤着周围的同伴。
“你在叫？！”他恨不得把耳朵放在地上听。
“哎呀不是我…！”林澈使劲拧他。“我是真的听见有叫声！有点像那个…嗯……”
“老鼠？还是蟑螂叫？”宋临安不解地问道。
林澈刚要回答，却忽然像意识到什么停下来脚步。脑袋也埋得老低，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
宋临安满脸疑惑：“澈儿你…”
“安宝你快看那边！”林澈突然睁大眼睛，伸出手指朝小巷方向指去。“就小巷那儿！…好像有人受伤了！！”
两人赶紧跑到看不见光的暗巷中。宋临安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看清状况后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谁在那里！？”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女声。
被吓到的林澈一下挽住旁边宋临安的胳膊，后者反应慢了一拍，手一抖照着光的手机就被猛地打翻在地。
“啪唧！”
“什么声音！？”楚楠镜竖直了耳朵。
“谁在那儿？！”林澈充满了警觉。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无疑又在不知不觉中平添了一丝惊悚。
楚楠镜草木皆兵，死死拽住夏泠：“我焯有鬼啊！！”
林澈杯弓蛇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林澈身后：“啊啊安宝我害怕！！”
宋临安暗自在心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鼓起勇气俯下身如盲人摸鱼样捡起了手机。
他小心翼翼举起手机光，本以为一切都相安无事只是人在吓人，没想到打起光亮后眼前清晰的一幕却让他差点吓破了魂。
“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天啊……”夏泠胃里翻江倒海。“…这…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已经看不出任何人类特征的狰狞人脸，完全被利器狠狠划成了一张血肉模糊的馅饼。满面都是已经干涸的鲜血和四溅的肉沫，让人感到可怖而直犯恶心。
林澈习惯性地挪到一边，踉跄之中却一脚踩到了类似于弹球一般的凝状物，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漆黑一片的脚下：“我…我脚下…我脚下好像…有什么…什么东西…！”
楚楠镜颤颤巍巍摸出手机，几乎闭着眼颤抖着点开了手电筒。
“没事的！”宋临安牵住他的手，安慰似地放柔了语调：“有我在呢！…这个世界上是没有……”
“我焯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楚楠镜被吓得惊声尖叫，死死掐住夏泠的手！
“哎哟楚楠镜你干嘛…！”夏泠痛得咬牙切齿。“你快放手！没有鬼！”
“他脚下！！有…！”楚楠镜胡乱地瞎比划：“你看他脚下！呕…！呕呕！！”
她借着灯光扶墙走到一边，整个人脱力般蜷下了身。
胆子略大了一些的夏泠往前跨了一步伸出头，第一眼瞥去却发现面前的两人有些许眼熟。
“林老师…临安？”
“泠姐？”宋临安感到不可思议。
“是我！”她将注意力放到林澈的脚下：“林老师你别动嗷！…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林澈完全站在原地不敢动。他神情痛苦地抬起头，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对视上宋临安樱粉色的眼睛。
“我脚下…到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谁也没有说话。
“好像…好像是……”
不等他回答，面色铁青的楚楠镜先一步开了口，但隐隐约约带着颤音。
“活人的…呕……眼珠子……”
…………
“你害怕吗，顾警官？”
顾星棠侧过头去看钟见琛，琥珀色的眼睛里露出坚定不移的自信：“当然不怕，我家祖传驱鬼的！”
她从包里掏出一副锃亮的银手铐：“物理驱鬼～”
走在最后的楚楠镜妆直接被吓没了一半，脸色也从铁青变为了如纸般的苍白。好心的苏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的肩上，挽着胳膊时不时安慰上两句。
“没事的！”她拍拍楚楠镜的手背。“大家都在呢，你不要害怕！”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小巷附近，夏泠和宋临安用手机打光的缘故使其深处在远方看着并没有之前那么吓人。
随着几人越走越深入，原本缓和的氛围一下变得冷清起来。好在除了苏祈和楚楠镜胆子小以外其余三人胆子都比较大，毫不犹豫地就往前走。
凉风习习，时不时刮在脸上弄得人生疼。
顾星棠理理风衣衣领：“我猜这次也是「梨园」搞的鬼。”
“我倒觉得不太像。”钟见琛打量着周围。“作案太频繁了，不太像是他们的风格。再说哪有精力如此旺盛的？伤员病都还没好又来闹下一出。”
“不会真有鬼吧？”顾星棠笑道。
“那倒不至于。”钟见琛瞟了一眼地面。“这个世界上……”
“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啊啊啊！！”苏祈死死捂住眼睛！
“我焯有鬼啊啊啊啊啊啊啊！！！”楚楠镜抱着苏祈闪到了她身后！
就连经历了大风大浪的顾星棠也敌不过第一生理反应的恶心，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钟见琛的手，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却又很不好意思地放开：“钟顾问…这……”
“没事的顾警官。”她翠绿色的眼中映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声音依旧镇定而清冷。“已经死透了，也就只能吓吓胆小的小姑娘了。”
垫后的张盛捣蒜般拼命点头：“对对对，只能吓吓胆小的小姑娘……”
“天呐…！…这…这是…死人脸吗？”苏祈抖着腿往前迈了一小步。“怎么被人划成这样了…？”
“是有多大的仇才被报复成这样？”顾星棠皱眉。
“顾队，你们来啦！”
不远处的宋临安三人围成了一个圈，中心被踩得惨不忍睹的是之前疑似人体眼球的凝球状物。听到人来夏泠率先起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夏泠！”顾星棠转过身去。“…临安也在？还有……”
她不可置信：“……林老师？”
尽管林澈已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但还是强装笑脸地打了个招呼：“…顾警官…钟警官…苏警官…楚警官…还有那个……警官好……”
钟见琛：“之前你们来的时候有看见什么可疑人员吗？”
“没有。”宋临安摇头。“最开始我和澈儿…林老师在一起散步，然后听见有人在说话就拐了进来，之后遇见了泠姐和楚警官……当时周围都是黑黢黢一片…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林澈抹了抹被吓出来的冷汗：“我刚刚…还……踩到了一个类似…嗯…眼珠子一样的东西……”
顾星棠拉着钟见琛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端详一番，拿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
“据我所知…这…应该就是人体眼球…。”她些许艰难地咽下一口气。
“啊呃……”林澈后怕地偎入宋临安的怀中。“…怪不得…踩着不太对……”
苏祈感到好奇：“林老师是教生物的吗？”
林澈：“不是，我是教英语的。”
几人围绕案发后出的事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顾星棠理智地报了警，胆大的钟见琛则在众人之外独自一人研究着面目全非的尸体。
“顾警官。”她招呼顾星棠。“麻烦你过来一下。”
顾星棠小跑过去：“怎么了钟顾问？”
钟见琛撩起尸体的裙摆：“你快看这个。”
顾星棠别过耳旁碎发，挪过身和钟见琛靠在一起。只见那尸体的大腿根部赫然印着一朵醒目的红色梅花，像是被人用鲜血画上去的一般。
顾星棠面露难色：“这……？”
“顾警官。”钟见琛抬头向宋临安和林澈的方向望去。“我有一个猜想。”
“这个案子，跟「梨园」的人根本就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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