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某座城市夜晚突升的犯罪率,这场宴会并没有开到深夜。九点一到,客人们有序离场,奎恩一家把斯塔克和韦恩两家人送到了出城的街区。
轿车驶入哥谭中心时,布鲁斯贴在车窗上,可以说,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见夜晚的哥谭。
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布鲁斯被街道上前行方向一致的人们吸引了。
司机在托马斯的示意下停在路边。托马斯摇下车窗,向一对路过的夫妇招手,问:“请问今晚是有什么活动吗?”
丈夫犹豫,妻子看了眼丈夫的侧脸,说:“今天有一个新来哥谭的马戏团,会在九点半的时候开始演出,最精彩的据说是小丑节目,他们就是靠这个出的名。”
“我们买了票,但在买票前没想到他们的演出会持续到十一点,正准备放弃呢,如果你们想看的话我们可以把票给你们,两个成人票,孩子不用票也可以进去看。”丈夫说道,从皮夹里拿出两张纸,“如果你们能保护好自己的话?”
“谢谢。”托马斯说道,接过了那两张票,“我会给你们票钱……”
“不用不用,这两张票用不了多少钱,我们就先走了。”丈夫连连摆手,拉着有些心动的妻子快步离开。
托马斯摇上车窗,将一张票向后座递去。
“这个地方离韦恩大厦很近。”玛莎借路灯的光,看清这张门票上的信息。
三岁的威尔打了个大大的哈切,揉揉有些睁不开的眼睛。
“我想看!”布鲁斯期待地说。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托马斯说,向司机报出地点。
玛莎揽过威尔,让威尔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以请您十一点的时候来接我们吗?报酬翻倍。”
“没问题,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司机说到。
直到走出剧院,小丑那张满是红黄白等各色油彩的脸还在威尔眼前晃,玛莎抱着一束金黄的塞维亚菊,一家人都沉浸在压轴的小丑节目中。
上了车,司机稳稳地将车开向位于郊区的韦恩庄园。
“太震撼了。”托马斯冒出一句。
“小丑的表演最有感染力。”玛莎回想着,情不自禁地微笑。
“小丑的演员一定是个快乐的人。”托马斯猜道,“他给人的感觉是快乐,他为自己的表演能带给别人欢笑而快乐,他为自己的表演而开心。”
“嗯,我觉得他的妆容太夸张了,那个笑容让人觉得夸张又滑稽。”玛莎说。
托马斯对着后视镜耸耸肩,说:“可他是小丑啊。”
小丑踩马车轮子不倒,匍匐于巨大的皮球上,向观众席喷彩带,往天花板扔出一个个彩色的弹性小球,以柔韧到不可思议的姿势一一接住,抓着绳子从半空飞过,将一盆花瓣洒向四方。
他变出雪白的鸽子,向敞开的天窗放飞;他变出盛放的塞维亚菊,送给坐在前排的幸运观众;他把玩手中一副副纸牌,佯装意外脱手,纸牌满天飞……
他鼓掌,他欢呼,他喝彩,他大笑。
他是小丑,他让人们欢笑。
“威尔,这是什么?”布鲁斯揉揉眼睛,眼尖地看到弟弟握着什么。
“纸牌,我在地上捡的。”威尔有些不乐意地说。
“是那个小丑的吧?”玛莎抱起威尔,让孩子坐在自己的腿上,就威尔的手看那张纸牌。
“是塔罗牌呀,我还以为是扑克呢。”她说,从不情愿的威尔手中抽出那张牌,“是愚者牌啊,有机会把这张牌还回去吧。”
“只要这个马戏团还在哥谭表演,我们会再去看的,到时候再还回去。”托马斯说。
轿车在庄园门口缓缓停下,车前灯照亮大门,忠心耿耿的管家矗立在大门中央。玛莎抱着威尔和布鲁斯下了车,鞋跟在沥青路面踩出节奏。
阿尔弗雷德接过了睡得正香的布鲁斯,和玛莎一起等托马斯下车。
“先生,明天是黑夜女神教会的祷告日……”司机收下钱,叫住了托马斯。
“那就幸苦你明天走一趟了。”托马斯说。
“好的。”司机喜笑颜开。
托马斯来到两人身边,一起朝老宅走去。
“他们都睡着了?”他轻声问。
“嗯。”玛莎低下头,看了眼威尔的睡颜。
布鲁斯睡得沉,折腾了几下也没醒,威尔倒是被折腾得动了几下,小手抓着玛莎的衣领不放。
布鲁斯是在阿尔弗雷德把他放在床上的时候醒的。
“阿弗?”刚睡醒的孩子眼神迷蒙,声音含糊得像含了一块奶糖。
“我在,少爷。”
被褥里的小王子捏住管家的袖子,半眯着钢蓝色的眸子撒娇:“我想听睡前故事。”
“已经很晚了,少爷。”阿尔弗雷德放轻声音,弯着腰,纵容孩子捏着自己袖口不放的撒娇行为。
“我想听了故事再睡。”布鲁斯倔强地说。
“我去问夫人,少爷可以先洗漱?”阿尔弗雷德劝道。
布鲁斯恋恋不舍地松开袖子,坐在床边。阿尔弗雷德从衣柜中取出衣物和洗漱用品,放在布鲁斯的怀里。
“那我去了。”布鲁斯说,抱着衣物,向洗手间走去。
阿尔弗雷德目送布鲁斯走进洗手间后,离开这间房间,在主卧门前站定。
他敲了敲门。
半晌,玛莎一身丝绸睡衣,拿着新一期的报纸打开了门。
“布鲁斯醒了?”玛莎问,神情却是知晓答案的了然。
“是的,大少爷吵着要听睡前故事。”阿尔弗雷德低眉,恭敬地说,“大少爷正在洗漱。”
“幸苦你了,阿尔弗雷德。”
“这是我的职责,夫人。”
“……斯帕罗裸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长出密密麻麻的单色肉芽,左手手臂变得干瘪发皱,仿佛过了百岁的老人,他的嘴角高高上扬,几乎裂到耳边,有一部分肢体不成人形,形态扭曲,面容可怖,吓得孩子腿软,一屁股坐在木板上。
“‘非凡引人疯狂,力量诱人失控。’世界先生说,‘不要想着战胜疯狂,只要输掉一次,你就不会再是你,将永远以可怕的形态存在。’他的声音沙哑撕裂,又像尖利的指甲在黑板刮过,让人不适极了。
“冒失的孩子一个激灵,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跑出去很远,达尼才隐约听到穿破夜空的崩溃哭声。
“‘其实您不必如此。’达尼敬畏地说,用余光瞄着已经恢复正常的冒险家。
“世界慢条斯理地解开卷到上臂的袖子,拨弄黑钻袖口,手杖回到掌心。
“就在达尼以为斯帕罗不会说话时,她听到了世界的声音:‘比起怀着侥幸闯进非凡世界,每晚做噩梦和留下童年阴影也不过如此。’
“没等达尼转过弯,一根满是血迹的硬木手杖飞向她的脑袋,她眼疾手快,但还是被撞地右臂一痛……”
玛莎念完,看见布鲁斯强撑着不阖上眼皮的模样。
“今天的故事讲完了,小布鲁斯要喝牛奶才能睡。”玛莎说。
“不……”
“不乖乖喝下牛奶睡觉的小孩可是会被冒险家恐吓的。”她笑眯眯地说。
“才不会!”布鲁斯抖了一下,挣扎了一会儿,见玛莎没有半分退让地举着那杯牛奶,只能不满地起身,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奶。
盖好被子,熄灯。
“一夜好梦,小布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