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小学。

英语教师在讲台上讲着，声音好听，催眠效力极佳，底下只有前两排的同学在认真听，迪克坐在倒数第二排，既没倒下也没在听讲。他在研究千纸鹤。

精致的，几乎没有皱痕的千纸鹤。

他观察它用了半节课，现在他决定把它拆开。

“这是你折的？”他前桌忽然转身，胳膊放在他桌上，离那个千纸鹤很近。

迪克刚要否认，他前桌就捏起那个千纸鹤，放在自己眼前。

“还给我。”迪克皱着眉说，双手微微抬起。

那个男生嗤笑一声，没有任何收敛地说：“娘娘腔。”

迪克涨红了脸，起身要抢。

“格雷森、凯恩！”英语老师喝道，“出去站着！”

凯恩躲开教师丢来的粉笔头，迪克趁机抢回千纸鹤，只是千纸鹤不再是没有皱痕的样子了。

迪克放学时溜得很快。自从他转进哥谭小学后凯恩就一直看他不顺眼，他不想让日常的不愉快毁掉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

他站在小学门口等阿福开车来接，老师在只剩下三四个孩子时离开了。一个小胖子临走前推了他一下，是经常绕着凯恩转的孩子们中的一个。

迪克正准备去拉开车门，车门却从里面打开，威尔向他露出笑容。

他希望威尔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下午好，迪克。”威尔对他说。

-

蜡烛吹灭，短暂的黑暗被阿福亮起的灯驱散，迪克戴着寿星皇冠，一根根取下蜡烛。

“你许了什么愿望？”威尔递过餐刀，问。

“许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迪克认真地说。

蛋糕最后四分之三进了两人肚子，四分之一抹在了迪克脸上头上。因为场面混乱加重了管家的负担，作为蛋糕战争挑起者的威尔痛失睡前甜饼，喜获蔬菜汁。

“一夜好梦。”威尔进自己房间前说。

“一夜好梦。”迪克回应道。

“我以为现在已经是睡觉时间。”阿尔弗雷德说，单手拖着温过的牛奶，立在书房门口。

威尔一屁股坐进老板椅，转了一圈，手伸向电话。

“紧急事项，阿福，你一定会理解的。”他解释了一句，拨下两年来拨过无数次的电话号码。

“……让你儿子保护好理查德，不然我们的合作还需要商榷。”威尔靠上椅背，补充道，“你知道是哪个理查德。”

“他不是韦恩。”

“他是我的客人，”韦恩揉了下太阳穴，在腥味中吞下牛奶后，慢悠悠地说，“或许以后他的名字里会带‘韦恩’，所以别动他。”

“我的儿子不在哥谭小学。”

“那是你的事，法尔科内。”

过生日与上课并不冲突，所以即使前一天玩到很晚才睡，第二天迪克还是得早早起床，不一样的是威尔难得没有先去公司，而是送迪克到校门口。

“我送你的见面礼带了吗？”威尔问。

“没带，我把它收起来啦。”迪克口吻轻松地说。

“男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威尔叮嘱道，神情严肃。

“你说这话时好像老妈子。”迪克吐槽他。

“那你叫妈妈。”威尔绷着脸说。

“欸，儿子。”迪克略微收敛地发出咯咯笑声。

“滚去上学。”威尔翻了个白眼说。

男孩这次笑得很放肆。

-

车缓缓停下，阿尔贝托从车里下来，走到另一辆停在树荫下的车，敲了敲车窗。

“格雷森回家了吗？”他向摇下车窗的司机问。

“没有人看见他出来，先生。”司机答道。

阿尔贝托烦躁地在车旁边走来走去，不时看向哥谭小学的铁门。天边的火烧云逐渐散去，太阳的余晖照亮半边天空。

“我离开一下，告诉我父亲，今晚我会晚点到家，就说我和同学玩去了。”阿尔贝托把书包扔进后座，对司机说道。

“格雷森是吧，知道我是谁吗？”他前桌蹲在他面前，问。

拥簇在他前桌身边的那些孩子按着他的手臂、坐在他的身上，把他牢牢压在地上。

“凯恩。”他调整着呼吸，说道。

迪克不知道凯恩这个姓氏究竟代表什么，但现在他大概懂了。

他前桌没再恶劣地笑，俯视着迪克。

“不，你不知道，外来的。”凯恩沉着脸，嗓音倒如同他的年纪般稚嫩，“一个卑鄙的外乡人，竟然用那么可恶的方法去取悦韦恩，告诉我，在韦恩的庄园住那么久，你有没有和韦恩睡到一张床上去？”

迪克剧烈地挣扎起来，吼道：“你放屁！我不许你侮辱我爸妈！”

“难道不是吗？那怎么就在韦恩去看你父母的表演时他们摔下来啦？那么巧，难道不是故意的吗？”凯恩阴阳怪气地说。

“那是个意外！”

“意外？你怎么不说你父母是被谋杀的，全哥谭都知道两个格雷森死了，一个格雷森进了韦恩庄园，难不成你是把自己卖给韦恩，让韦恩帮你报仇？”

“你个狗娘养……”

凯恩摁着迪克的头，迪克呛了满嘴的沙土。

“你怎么哭了？我难道冤枉你了吗？哦我知道了，你是在为你死去的父母哭对吧，我真是为你感到悲伤，从天上掉下来啪得死掉不是你，”凯恩语调关心地“指导“道，“你要哭得更凶一点，更愤怒一点，不然我感受不到的。”

迪克记不清凯恩还说了什么，这帮人走了后他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他们不在乎他的解释，不在乎真相，只听得进自己想听的，看得进自己想看的，说话只为吐出毒液，侵蚀表象，用他的痛苦满足自己的快乐。

他不想看见自己颤抖的身体，便把手伸进口袋，指尖触及到扁平的东西，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他才迟缓地想起那是他仿着韦恩的见面礼折出来的千纸鹤——这是他目前能折出的最好看的千纸鹤。

他把它拿出来，粗暴地塞进书包最里层。

“理查德·格雷森，第一次见，我是威尔·韦恩，这是见面礼，”半蹲着把脸凑到迪克面前的少年说着，摊开手心，“能带来好运的千纸鹤哦。”

骗子。

迪克眨了眨眼，捡起被那群孩子制住时掉落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灰，捂着腹部往学校门口走。

希望阿福没等急。他想。

阿尔贝托假装自己是有东西落在学校的学生溜进了哥谭小学，在看见一伙孩子迎面走来时放慢脚步，平视着领头的孩子。

他没有认出那个孩子，但那个孩子显然认出了他。

“法尔科内，你怎么在这里？”领头的孩子问，那种眼神让阿尔贝托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告诉他？阿尔贝托想。

“我来逛逛，我爸最近在考虑让我转入这所小学。”阿尔贝托状似无意地说。

那个领头的孩子一语不发地走了。

他决定顺着那群孩子来时的路去找人。

他走了一遍校园，没有找到。

等他出来时，夜色深沉。

“有看到人吗？”他坐进后座，舒展了下酸累的腿。

“在凯恩家的继子出来后不久，格雷森就离开学校了。”司机一边说一边发动汽车。

看来是刚好错过了。他看着窗外倒退的路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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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与斯塔格工业首席执行官线上会议，下午一点半听取武器研发部成果汇报，三点召开股东大会。距离与西蒙·斯塔格的线上会议还有五十分钟，请您移步会议室。”

吉阿娜站在威尔身前，严肃地说。

“半个小时够了。”威尔起身，对秘书交代道，“通知卢修斯，十分钟内我要军用研发部的成果报告。”

“是。”吉阿娜应道。

“这个，仅有一辆成车？”韦恩指着报告上的模型图问。

卢修斯看了眼，说：“是的，仅有样车，因为成本……”

韦恩打断了他的话，以卢修斯怀疑他根本没看的速度迅速翻完报告，递回卢修斯，说：“把车涂上亮红色，我要开走。”

“这……”

“请，我要开会了。”韦恩指向会议室的门。

卢修斯默念着“这是小孩这是总裁”，心平气和地离开。

“总裁，雅各布·凯恩求见。”吉阿娜捂住电话说。

“不见。”威尔头也不抬地说。

吉阿娜松开手，说：“抱歉，总裁今天很忙，请您预约之后……”

“等等，”威尔决定为姓凯恩的人浪费十几秒，抬头说，“让他想好道歉的礼物再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