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七年前，哥谭，有什么地方变了。

“布鲁斯，试试这套。”迪克挤到服务员和布鲁斯中间，举着一套礼服跃跃欲试道。

布鲁斯沉默地从窗外看向端坐在沙发上偷笑的威尔，再看着迪克的那套衣服，沉默。

威尔实在忍不住，连大腿上的电脑都一颤一颤的。

布鲁斯终究没有拒绝迪克，拿着那套衣服挪进了试衣间。

“你很喜欢那套衣服吗？”威尔见某个韦恩已经进去了，强行憋住不笑，开口道。

迪克眼睛一转，想起布鲁斯那张打理过后英俊迷人的脸，语气坚定：“我感觉布鲁斯很适合那套衣服。虽然它是粉色的。”

布鲁斯很快就出来了。

威尔被狠狠惊艳到了。

怎么说呢，原来真的有男人可以把骚气的粉色穿成浪漫风流的样子。

虽然面容相似，但威尔拒绝想到自己穿上那套粉色西装的模样。

迪克站在一旁，劝道：“笑一笑嘛……”

自从接回布鲁斯那天起，迪克几乎没见过威尔的哥哥再露出笑容。这么好看的衣服，不配上笑容，迪克从心底感到可惜。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自己的笑容分给布鲁斯一半，不要每天都是沉默寡言的表情。

镜子里的男人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嘴角。

迪克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威尔心里已经笑疯了，手忍不住锤了锤沙发。

所以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布鲁斯看着镜子中穿着粉色衣服的自己，面无表情地回忆。

一开始是他凑合着穿了几天不那么合身的衣服，然后被老管家发现有件衣服撑破了，当晚在庄园常住的两人都知道了。

但老管家表示专门为韦恩定制衣服的设计师正在度假，第二天刚好是周末，于是被管家塞进车里扔到了哥谭新区的商业街，并表示中午会来接三人回去。

“这里是韦恩旗下的服装店，”威尔霸气挥手，“随便挑，哥哥。”

迪克就一马当先地冲进去随便挑了。

布鲁斯只觉得自己是移动的挂衣架，试过的每一件都会被装起来，改日送到韦恩庄园。

当然也包括身上这件粉色的。

大意了。

一个上午逛完一条街的服装店，这是一件说着简单，但让布鲁斯戴着痛苦面具整整一个上午的事情。

毕竟他是那个穿上衣服的人，而不是挑衣服的那个人。

从一家服装店走出来时，身上残留着冷气的感觉，他习惯性地扫视大街，看见不远处一个神父打扮的人牵着一群六七岁的孩子过马路。

“看那身衣服，应该是愚者教会的，”威尔也注意到了，在他身边说，“可能是愚者育儿园的孩子出来玩。”

“教会的育儿园？”布鲁斯问。

“也可以说是教会名下的孤儿院，他们会收养流浪儿，有时会接手一些孤儿院的大孩子，黑夜教会也有类似的地方，但他们以资助其他孤儿院为主。”威尔解释了下，跟着后出来的迪克走向下一家店，“走啦，布鲁斯。”

布鲁斯看了眼逐渐走远的神父，跟着两人进了下一家。

神父带着孩子们在下个路口左拐，忽然扭头，看向商铺之间的巷子。

紧跟在神父身后的孩子撞了下神父的袍子，也停步，抬头看向神父：“艾哥哥？”

神父弯腰，安抚身边的孩子们，才对从巷子里走出的男人说：“来了？”

“今天我轮班，泰德。”男人说着，弯腰，戴着手套的双手撑着膝盖，对孩子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啦，泰勒、卡拉、约翰、凯文、兰瑟、洛根、詹姆斯、戴维，你们还记得我吗？”

“记得！”名为卡拉的女孩举手抢答，“米切尔哥哥！”

“答对了，来，拿着。”米切尔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碧绿的眼睛笑着。

卡拉接过糖，问：“米切尔哥哥，我能把它给兰瑟吗？艾哥哥说我们要好好照顾兰瑟。”

“好啊。”米切尔说，“它现在是你的，你可以给任何人。”

征求了糖果原主人的同意，卡拉把糖递给缩在神父腿后的那个男孩。

男孩怔怔地看着那颗糖，抬头看了眼神父，才从女孩的手心里接过糖果，握在手心里。

泰德·艾没有问米切尔为什么迟到，招呼身边不足他腰高的小孩们继续往前走。

不到一个街区，米切尔就明白了此行的目的地：“今天又是公示时间？”

泰德应了一声，说：“去塔那里看完公示，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神父！”隔着三四米，穿着制服的保安喊了一声，一手按在警棍上，另一只手指向右侧，“公示牌在那里。”

泰德拦住想往保安那里走的约翰，带着孩子们和米切尔往公示牌那里走去。

“我们不去韦恩大厦里面玩了吗？”约翰被泰德牵着手，顺着神父不容拒绝的力道转向，问道。

“不去了，我们等下去别的地方玩，好吗？”泰德温柔地哄道。

一人多高的公示牌矗立在空旷的韦恩广场边缘，与十米开外的公交站牌像闹别扭的孪生兄弟。

“来，卡拉，这次轮到你来念了。”泰德说着，抱起卡拉，让她能看清告示。

卡拉睁大眼，稚嫩的声音拖着尾巴：“……不得以任何方式贩卖毒品……不得无故破坏公共基础设施……”

-

晚饭过后，迪克照常翻越靠背，精准降落沙发一侧，探身，手伸向茶几上的遥控器。

威尔慢了一步，霸占了沙发另一侧，舒舒服服地摆好姿势。布鲁斯是三人中最慢的，低头确认沙发无处容身后，他选择站在沙发背后，手搭在沙发背上。

看着迪克开电视，威尔忽然问：“作业做完了吗？”

迪克预感不妙，警觉地问：“怎么了？”

“那就是没写完了，”威尔向迪克摊开手掌，看向遥控器，“拿来吧，你去写作业。”

“我……”迪克卡了下，说，“可以明天写吗？”

“不要拖拉，不然明天的你会想为什么今天没有写。”布鲁斯说，揉了揉迪克的短发。

迪克不情不愿地移交了遥控器的所属，闷头上楼。

“威尔，我想重新了解哥谭。”布鲁斯说。

威尔动作顿了下，答应了：“好，你和我来。”

电视关了，遥控器摆放在茶几上，他们去了书房。

“这个地图，最近一次更新是在一个月前。”威尔说，“想要了解现在的哥谭，从韦恩集团开始怎样？”

布鲁斯抬头，看着那张地图。威尔就当布鲁斯默认了。

“蓝线是韦恩基建项目，一个半月前正式完成。由政府出资，韦恩集团全权负责施工建设。以原来的悬浮列车交通网为基础，兴建了地铁、空轨、巴士、出租车组成的网络，全程覆盖监控，沿线雇佣附近的人当安保。你有空可以去坐坐，记得带上阿福给你的卡。”威尔说。

布鲁斯沉默地看着那几乎遍布整张哥谭地图的蓝线，唯一没有蓝线的地方，是韦恩岛。

“集团旗下的产业以民生为主，科技研发部门目前专攻通信领域，军用研发部的负责人目前是卢修斯·福克斯，其产品面向政府、斯塔克集团等，部分以成本价向哥谭警局出售……”

“韦恩集团兼并了凯恩集团，收购了南区的科波特钢铁厂，与阿卡姆家族、埃利奥特家族是商业合作关系，阿卡姆疯人院目前采用的是韦恩集团研发的一整套智能化安保系统，科波特家族在商业竞争中失去了大部分产业，仅剩这里的冰山餐厅和这附近的帮派。”威尔说着，手里的长杆移向南区、东区和新区的交界点，继续说，“西恩尼斯家族没落，继承人被送进了……哥谭南区和你离开前一样，是工业区，主要是工厂和居民楼，也有一些码头。”

威尔在北区郊区敲了一下，“阿卡姆疯人院坐落这里，哥谭北区是阿卡姆家族的所在……”

“这一半是黑夜教会的范围，另一半是愚者教会的范围……”杆头划过地图上一条将哥谭对半分的虚线。

“罗马人卡迈恩·法尔科内，势力范围覆盖……要注意他收服了曾经的马洛尼家族，”威尔犹豫几秒，说，“我们和他有合作。”

或许是布鲁斯此时的眼刀太锋利，威尔不得不辩解几句：“没有合作，集团很难推进项目。在彻底完工前，基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确保那些设施不会损毁。法尔科内明面上很有束缚力。”

布鲁斯没有问类似“他们难道不懂这个工程对他们有好处”的问题，威尔觉得布鲁斯应该早就认识到对于大部分这里的人而言，眼前能拿到手的好处才是最实在的好处。

管家敲响房门，开门进来，端着两杯温热牛奶走到威尔和布鲁斯旁边。

威尔说完最后一句话，才放下长杆，从阿尔弗雷德手中端走一杯奶，边喝边再次浏览地图。

“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将托盘伸向房间里另一位韦恩。

布鲁斯这才把眼神从地图上撕下来，慢吞吞地拿起牛奶，举到鼻前。

威尔把内壁沾着牛奶的杯子放回托盘的时候，布鲁斯才把杯口贴上下唇，一口闷完一整杯奶。

管家带着两杯空杯子离开，威尔拉出桌后的老板椅坐下，布鲁斯也和他相对而坐。

“布鲁斯，是这样的，”威尔说，手背交叠撑着下巴，柔软的短发在额前轻晃，钴蓝的猫眼上抬，微微仰视兄长，“之前托尼担心我在哥谭出意外，送了我一个可以预警的人工智能，我给它取名白银。现在你回来了，我想把白银在庄园里的权限关闭，你觉得呢？”

“托尼·斯塔克？”布鲁斯重复。

“是，在你离开哥谭后，他很关心我，尤其是在玛丽亚阿姨和霍华德叔叔离开后。”威尔说，语气低落。

“我会和斯塔克谈谈。”布鲁斯最后说，站了起来。

“嗯。”威尔按着桌面，轮子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音，把自己移回桌后。

“还有工作？”布鲁斯看到他这个动作，问了一句。

“还有一点点，我收个尾就好了，你先去休息吧。”威尔笑了下，说。

“我去看看迪克。”布鲁斯留下这一句话，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