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你的黑咖啡，”留着胡子的侍应生在棕发男人前的桌面放下杯子，拿起抹布擦拭桌面，“怎么今天有空来这个酒吧？”

“来看看我的老朋友，哈维。”戈登看着侍应生说，左手仍放在风衣口袋，右手端起了咖啡，“你看上去跟我们上次见面差别挺大。”

“噢，你看出什么了，警长？”哈维·布洛克被挑起兴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戈登打量他精神焕发的脸，余光瞄到布洛克的左手，说：“你看着很精神，有点春风得意的感觉。而且你的戒指……”

他没再说下去，布洛克已经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已经找到对象了。”布洛克说。

戈登将双手摆在桌面，圈住咖啡杯，一副愿听其详的姿态。

“她很美，不只是她的脸，她的眼睛很美，那种金棕色的虹膜，像是金光粼粼的宝石。她不嫌弃我的胡子和白发，事实上她也有一些白发，让她看上去有一种成熟的美丽，她的发梢偏紫——她是短发，因为她将染成紫色的那部分长发剪掉了，但没有剪干净……”

戈登耐心地听布洛克从爱人的外貌说到爱好，再从爱好说到他们牵手成功的历程，在说到他们对未来的规划时才堪堪停下，布洛克又将话题移回戈登身上：“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对象？”

“我已经有芭芭拉了。”戈登顿了下，“你也知道，我没什么精力再去经营一段关系。”

布洛克看着他：“芭芭拉最近怎么样？”

“认识了几个朋友，最近学会了做饭……快到她生日了，我准备送她斯塔克推出的最新款电脑。”戈登说。

“哇呜，”布洛克表情夸张地惊叹，“芭芭拉一定会原谅你那顾不上她的忙碌的。”

戈登有些落寞，苦笑两声：“能让她开心下也好。听老师说她很喜欢计算机，平时也感觉她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

“说不定这小孩是电脑天才呢，到时候她学成了，能到局里帮忙，”布洛克恍惚了下，“我们刚捡到她的时候，要是有现在这些电子设备，也许能找到她的父母……”

戈登喝完了咖啡。

“也许吧。”他说。

“爱德没有来找过你吧？”戈登接着问。

“没，要是来过，你今天八成见不到我，还得指望你在我挂掉前捞我。”布洛克玩笑道。

戈登配合地笑了下：“我怕是从你手上捞他——免得你被起诉入狱。”

“走了。”

“赶紧回，我这也快打烊了，别让芭芭拉为你准备的饭菜凉了。”布洛克微笑着催促。

告别了布洛克，戈登在寒风肆虐的大街上裹紧大衣，快要走到一个巷口了，他犹豫一瞬，裹在风衣内层的手握住被捂暖的手柄，踏入了这条能缩短路途的巷子。

月光让天空呈现微凉的深蓝，巷子并不狭窄，但两侧住宅楼由于隔得较近，仰视时中上层在视线里完全变成了纯黑的剪影，一两个小小的黑影迅速横跨剪影之间的夜空，随之而来是鸟类扑扇翅膀特有的声音。

戈登知道巷子里的路灯三天前坏了，通常路灯会在一个星期内修好，但显然还没轮到这个小巷子里的这一根，眼镜在没有光线的环境里并不能对视物起什么作用，他就像没戴眼镜似的只能看见边缘模糊的色块。信仰黑夜女神并不能完全消除人类刻入基因的黑暗恐惧症，他再一次加快步子，想要快点离开这个路段。

“戈登警长，你在找我。”

低沉嘶哑的声音骤响。

戈登吓了一大跳，一瞬间思绪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猛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知道你带了枪。”

显而易见是变声器伪装出的嗓音。

问题在于，那块地方在他眼中只是一大团黑色的阴影。

戈登举起双手，口耳相传中像极蝙蝠精的生物与黑暗融为一体，以他近年逐渐加深的度数，他根本看不出那里试图跟他对话的是不是个人形生物。过去的经验不断提醒着他，即使会说人话，看上去是人的样子，也有可能并非人类。

他保持着沉默。

“谜语人在东区瓦内拉大道有一个据点。”阴影中的生物说。

戈登皱眉。

他怀疑过那里，也去找过，但当时线索断在了瓦内拉大道，他没有继续搜查那里。

“你从哪里知道的？”他问。

“我在那里把他打晕了。”那个声音说。

“……什么？”

“他被我绑在了实验椅上。”嘶哑的声音最后响起。

戈登在刮着冷风的小巷中站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他猜那个生物已经离开了，再次捂紧风衣，他快步穿过了巷子。

第二天清晨，戈登抽着烟，跟椅子上几乎被扒光的“老朋友”无言对视。

“戈……戈登，”尼格玛打了个冷颤，冷得发抖，“快帮我解开！给我件衣服！”

戈登带着小队将谜语人带回了警局总部。

“为什么越狱？”

高瘦的中年人面带微笑，一脸气定神闲：“那个疯子邀请了我，我答应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疯子”指的就是小丑，近年来能止小儿夜啼的噩梦级罪犯。

戈登抱着胸站在单面镜后的观察室里，一个警察推门而入，是埃森。

“你要的咖啡。”埃森说。

“谢谢。”戈登接过，有些烫的咖啡入口，一阵激灵划过他的背。

尼格玛的笑容让他回忆起当初那个在警局里共事的资料员，可惜那个单纯喜欢谜语的青年已经不在了，留下的是一个喜欢用谜语挑衅警察的罪犯。

“你怎么知道谜语人在瓦内拉？”埃森问。

“说不定是那个嫉恶如仇的义警。”戈登用明显是开玩笑的语气说。

埃森打量着他，没说什么，目光又转回审讯室。

“为什么寄恐吓信？”审讯的警察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是小丑的条件。”尼格玛咧着嘴说。

警察顿了下，才继续问话。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观察室。